第五十二章 同盟會
第二天,
整個杭城陰沉沉的。
冷嗖嗖的雨滴焦急拍打在醫(yī)館門前的青石階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醫(yī)館里,
何安下站在抓藥區(qū),看著側(cè)旁坐在角落位置,低著頭,手中拿著一桿細毫毛筆,正不停揮動手腕的喬山,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自昨晚出城,尋到郊外一處曲徑幽深之處,將韻真姑娘安葬。
回來后,師兄便一直不停的在抄寫藥方,
一連幾個時辰到現(xiàn)在,師兄診斷桌子上已經(jīng)堆起了厚厚一摞紙張,墨色盡染其上。
……
何安下看了眼門外陰沉暗淡的天色,整個人胸腔也有些悶悶的。
這都十點多了,
昨兒還日頭高掛,天朗氣清。今天在烏雨之下,門外竟只是稍稍有些亮色,像是晨時五六點鐘一樣。
門外忽然走來了兩個人,
何安下轉(zhuǎn)頭一看,頓時忍不住輕喊一聲:“師兄?!?p> 昨晚那個穿黑西裝的瘦削男人來了!
喬山執(zhí)筆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看向門口,那張泛著青白的臉上,此時已是疲色盡顯,雙眼充滿了血絲。
看到沈西坡今日打扮,喬山微微愣了一下,
將手中毛筆放下,一屁股坐下,指了指桌子對面患者的座位,聲音嘶啞道:“……坐這里吧。”
……
沈西坡朝著喬山和何安下微笑著點了點頭,環(huán)顧四周,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醫(yī)館的環(huán)境,沒去管身邊同行的人,抬腳邁進來,把手中的傘收起,抖了抖水,立在門旁。
他今天沒有穿黑西裝,而是披了一件黑色斗篷,頭上戴著黃色軍帽。隨著走動,斗篷晃動散開,露出了里面的整身軍服。
他竟然是個軍官!
只是一般的軍服為了適應(yīng)各種體形的人,總是裁剪的略顯肥大。沈西坡的這一身軍服,穿在他瘦削的身板上,竟是尤為合適。他的軍服肩部和腿部攏緊,似乎特意單獨為他一人修裁過。
軍靴一步一個水腳印,
沈西坡悠悠地走進來,喬山依舊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
他坐在喬山對面,拎起桌子上喬山剛寫的藥方,看著上面墨斑斑的字跡,忍不住贊了句:
“漂亮!一勾一挑,你寫的特別好!”
喬山默然地點點頭,朝著門口看了一眼,問道:
“你的人,不進來避雨嗎?”
雖然外面的人撐著傘,
但還是會被風(fēng)吹來的寒雨打在身上的。
……
沈西坡將藥方放回桌診桌上,也朝著往門外看了一眼,淡淡道:
“他不是我的人。他傳承了一個古老的信仰,遵循著許多現(xiàn)代人難以理解的規(guī)矩。比如,一個房間里如果有三個以上的人,他就不會進入?!?p>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與門外之人真的不熟悉,
說這話時,
臉上看不出是敬重還是嘲諷,看起來有些怪異。
……
喬山喃喃道:“很奇怪的信仰。”
現(xiàn)在房間里,自己、何安下、沈西坡,正好三個人!
難怪外面那打扮怪異的人不進來。
他沒有繼續(xù)追問,一是沒有心情,二是已經(jīng)在后世見識了各種奇奇怪怪的信仰。
后世有些人甚至信仰意大利面,相信意大利面條怪是唯一的真神,與之相比,門外那人的信仰也就不是太過離奇了。
沈西坡見喬山?jīng)]接話,噎了一下,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開口解釋道:
“三人成眾,三個人在一起,必定會出現(xiàn)兩個人合謀起來孤立一人的情況,這和政黨之間相互勾結(jié)仇殺的興致一樣。拒絕三個人,就是拒絕人類社會。”
喬山點點頭,還是不說話。
沈西坡等了一會,忍不住揉了揉腦袋上粗短發(fā)碴子,氣道:“和你這種人說話真沒勁!你是真不會聊天!”
喬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平靜道:
“我一夜沒睡,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困了?!?p> ……
何安下戒備的站在了喬山身后,體內(nèi)小周天功緩緩運轉(zhuǎn),時刻準(zhǔn)備著打斗。
喬山倒是很隨意,
沈西坡明顯是個高手,自己與何安下加在一起,也絕不會是他的對手。
既然沈西坡沒上來就動手,那自己索性不如淡然一點。
他慵懶癱在木椅子上,神情懨懨,
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他確實很困了,但是睡不下去,昨晚殺了趙笠人和那個日本和服男后,他的心火不但沒有下降,反而比之前更加旺盛了幾分。
他知道心火已經(jīng)開始影響到他的情緒判斷了。
昨晚的突然出手,一部分是因為韻真姑娘的死產(chǎn)生的憤怒,但也有一部分是受了心火的影響。
按照他平常的性格,至少不該這么冒失的。
可是在這股心火的影響下,他不但直接在街道上大開殺戒,滅了偵緝署署長和看起來很有身份的日本人,將低調(diào)的行事準(zhǔn)則拋之腦后。
哪怕現(xiàn)在經(jīng)過了一整夜,他的內(nèi)心深處依舊有著一股濃烈的破壞欲望!
他的小周天導(dǎo)引術(shù)已經(jīng)到了初期瓶頸了,
運氣打坐只會加深他的心火,
他也無法靜下心來調(diào)動內(nèi)息運功,抄寫丹方是他找到唯一能緩解心火的方法。
……
沈西坡嘆了口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p> 不會捧哏的人,都不是好東西!
“當(dāng)今政黨已經(jīng)執(zhí)掌天下十余年了。但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的是,我們政黨的前身叫同盟會,是一個暗殺組織,專門以刺殺滿清大員為重點,這才顛覆了天下政局?!?p> 喬山挑了挑眉,似乎有了一些興趣。
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然后呢?”喬山追問道。
沈西坡笑了笑,似乎對引起喬山的興趣很是驕傲,但他轉(zhuǎn)了話題,開始說起另外一件事:
“元朝初年,有三個人結(jié)伴而行,來蘇州旅游。其中一人留下了一本劍譜,劍譜畫上使劍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猿猴,所以這部劍譜被后人稱之為《猿擊術(shù)》。其劍法走單直簡潔之道,善于把敵人逼入死角,看起來很是狠毒?!?p> “有人說這是日本武功,是國人對日本劍術(shù)的第一次研究?!?p> 沈西坡說到這里,嘴角再次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
他深深地看了喬山一眼,繼續(xù)道:
“這種說法是錯的。那其實不是日本武功。在戰(zhàn)國時期,越王麾下有一刺客,喚作越女,其劍法被稱作越女劍法。《吳越春秋》中記載,越女的劍法‘非受于人也,而乎自有之’?!?p> “書上說,這種劍法‘‘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門戶,亦有陰陽,開門閉戶,陰衰陽興。凡手戰(zhàn)道,內(nèi)實精神,外示定儀。見之似好婦,奪之似懼虎。布形氣候,與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騰虎。追形逐日,光若仿佛。呼吸往來,不及法禁??v橫順逆,直復(fù)不聞。斯道者,一人當(dāng)百,百人當(dāng)萬’。”
這是什么意思呢?
簡而言之,
就是說越女這門劍法不是別人教的,而是忽然就會了!
而且這門劍法雖然看起來簡單,實則高深無比,練成的人可以以一擋百,以百擋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