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雨落狂流之暗（九）
狂風(fēng)吹的積水蕩起漣漪，男人把油門踩到了底，輪胎和地面劇烈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前方的死侍們游蕩到了路中央，邁巴赫咆哮著向前突進撞進銀白色的光輝中，楚子航抱住腦袋迎接沖擊。
肌肉撕裂的聲音，骨骼被碾碎的聲音，楚子航耳邊仿佛有臺絞肉機在在轟鳴著運轉(zhuǎn)。車身反復(fù)震動，那些被撞翻的死侍卷到了車底下，邁巴赫就那么踏著他們的尸體前進，一個又一個死侍被撞飛出去，黑色的血濺滿了擋風(fēng)玻璃，男人始終踩死油門盯著前方，沒有半點表情。
一往無前的邁巴赫忽然減速，它的車頭被一名死侍死死撐住了，這家伙比其他鬼影的身材大了兩三圈，簡直是個魁梧的巨人，撐開的雙臂以相撲國手那樣的動作精妙發(fā)力。邁巴赫頂著他急退，雙腳在路面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楚子航驚呆了，這些鬼影般的死侍分明有著人類模樣的身軀，可它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超乎常理，開到最高馬力的邁巴赫足夠撞穿墻面，卻在這個叫做死侍的東西手里折戟沉沙。
引擎再度劇烈地轟鳴，邁巴赫生生頂著這家伙撞向護欄，男人換擋倒車，短暫地加力之后繼續(xù)撞擊，接著第二次第三次，生生將那根護欄撞斷，黑影熾烈的金色瞳光才黯淡下去。邁巴赫最后一次加力，將這魁梧難纏的巨人撞下高架橋。
和這個死侍的糾纏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其他死侍們又圍了上來。男人胳膊上青筋暴起，隨手將村雨貫穿車門，半截刀身暴露在外，邁巴赫高速倒退調(diào)整方向，車胎在血與水的路面上打滑，死侍們來不及閃避，濃郁的血在風(fēng)中拉出幾米長的飄帶。
男人又踩下油門加速，從那些還在掙扎的半截身體上碾壓過去，碎骨爆響的聲音讓楚子航想起來小時候家里吃餃子，那時候男人神色愜意拿著兩把菜刀咔咔左右開弓，說外面賣的餃子餡兒不行，想吃好吃的餃子那就得自己親手去剁，還拿了把菜刀塞給楚子航叫他一起砍。兩個人噼噼啪啪跟彈鋼琴似得，把菜板剁的叮當(dāng)響。
右面的車燈被撞滅了，只剩下左邊的半個還在茍延殘喘，但光芒也黯淡了很多，血蒙在上面遮去了多數(shù)光輝。邁巴赫沖出包圍圈，楚子航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車窗后看去，那些本該被碾壓到死的不能再死的東西正在緩緩爬起來，金色的眼瞳默默看著他們離去，就像一群躲在黑夜中的毒蛇。
男人把村雨收了回來橫在駕駛臺上。他滿臉是汗，身子弓的像是蝦米。還是那么緊繃，但楚子航看得出男人還是那個啰嗦的男人，沒有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鬼，轉(zhuǎn)身也給他來上一刀。
“怎么樣兒子？”男人舔舔嘴唇，嘿嘿得意，“別怕，你老爹還是你老爹，我說了我很能的，只不過真人不露相，平常太牛逼我怕你嚇到?！?p> 楚子航眼睛瞪的跟銅鈴似得，對著男人點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種時候路明菲反而鎮(zhèn)靜下來，清澈的眸子里寂靜如水，微波蕩漾。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自己本該和師兄一樣被嚇到屁滾尿流，最好再尖叫幾聲發(fā)泄一下恐懼，電影里的那些女主角在遇到危險時都是這么干的。
這是她第一次搭上這么壕的車，可一切都那么熟悉，仿佛在某個夢境中她也曾經(jīng)干過和男人一樣的事，這臺車的每一個位置每一個部件她都覺得自己像車主那般了如指掌。比如男人說世界上只有三個人的聲音能啟動這臺車，但路明菲知道自己也能啟動?，F(xiàn)在根本就不可能去實踐，古怪的確信敢就是讓路明菲這么堅信自己能做到。
“叔叔……您是不是叫做楚天驕？”出人意料的，路明菲說出來一個自己都沒聽過的名字。
男人一愣，扭過頭來看著她，滿臉的不可思議。
“你有在什么地方見到過我么？”他問。
“沒有?！甭访鞣泼Ｈ坏負u搖頭，“我很確信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那么你就不可能叫得出我的名字?！边@話算是承認了自己的姓名，楚子航的生父有著一個龍傲天般響亮的名字，可他居然是一個司機，一個深藏不露，其實牛逼哄哄的司機。
“您認識我對不對？”路明菲低聲問，她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注意的，這么說可能有讓人覺得自戀之嫌，但現(xiàn)在不把這個問題搞清楚她可能今晚會郁悶到失眠。
沉默了幾秒鐘，男人緩緩點了點頭。
“其實我不該說出來的，不過這種情況確實不是說點謊話就能糊弄過去的小事?！彼c上了一支煙，裊裊霧氣從破碎的擋風(fēng)玻璃飄了出去，邁巴赫的速度還是很快，這讓每個人臉上都被夾雜著雨絲的狂風(fēng)洗禮。
“有人委托我來這座城市，目的就是為了監(jiān)視你?！蹦腥擞挠牡卣f，“你不必問他們是誰，將來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簡單點說，就是你還有子航的血統(tǒng)和別人都不太一樣?！?p> 路明菲露出驚訝的神色，楚子航靜靜地聽著。
“不要好像世界末日一樣，血統(tǒng)不一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們只需要明白，擁有這種血統(tǒng)就注定你們沒法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就像剛剛那些東西，他們曾經(jīng)和你們是一樣的人，只不過墮落了?！?p> “我們也會變成那樣的東西么？”路明菲輕聲問。
“那得取決于將來的你怎么想?！蹦腥斯首鬏p松地笑笑，“人生的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要學(xué)會為自己的未來負責(zé)。其實出國也蠻好的，很快就有一家叫做卡塞爾的學(xué)院找上門來，那是個遍地瘋子跑的地方，不過那些瘋子都很有意思。”
“我沒錢出國讀書?！甭访鞣坪芄⒅?。
“沒事兒，卡塞爾每年給學(xué)生三萬六千美刀的獎學(xué)金。而且你也可以換一種方法，讓楚子航幫你掏這筆錢，今晚大家不都算是死里逃生共患難的好兄弟了么？為好兄弟花點錢應(yīng)該的！”男人又哈哈大笑起來，不當(dāng)司機的時候他確實蠻江湖的，活的像水滸里的梁山好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