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從此定格。
在常偉的指揮下，在場的記者們都被請離了會議室，雖然他們心有怨言，但沒人敢多說什么。
所有記者都化郁悶為行動，狠狠抓拍了幾張照片。
趙玉柱的，謝韻的，還有常偉的，應(yīng)有盡有。
閃光燈亮起一片。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有大事發(fā)生了。
但具體的內(nèi)容是什么，他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有關(guān)系熟絡(luò)的記者妄圖向警方打聽消息，但無一例外都被他們的熟人駁回了。
沒有證明謝韻的身份之前，警方可不會說些什么。
技術(shù)科。
所有人都圍在了金有志背后，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探出了腦袋。
“是她嗎，是她嗎？”
“金專員，剛才這姑娘有異常嗎？”
“三柱子這表現(xiàn)……無疑就是槲寄生了！”
“你們說，柱子和這姑娘也沒見過面吧，怎么第一次見面就這么勁爆？”
“神交吧，靈魂水乳交融，柱子八年前這段感情陷得很深?！?p> “其實，別看柱子每天嘻嘻哈哈，心里其實挺苦的……希望這次他能解脫?！?p> “希望吧?！?p>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金有志一陣頭疼，他有些想不到局里的這些小年輕也這么八卦。
“你們都不做事嗎？一百多份兒指紋提取了，NDA測序了？”
他沒有好氣地瞪了眾人一眼。
“金專員，人都抓到了，比對也不在這一會兒啊……您先和我們說說，這姑娘剛才在攝像頭下表現(xiàn)有異常嗎？”
剛才分到金有志手里的，正好就是謝韻這個最后進辦公室的新嫩記者。
新嫩表情分析師觀察新嫩記者，沒毛病。
金有志一陣氣結(jié)。
他能說自己剛才在漆黑的夜色里什么也沒有看到嗎？周先讓辦公室關(guān)了燈，他這個老人家的眼神實在是有些不爭氣。
“我好像，發(fā)現(xiàn)謝韻的瞳孔放大了？”
一個先前就跟在金有志后面的警員小心翼翼開口了。
“瞳孔放大，表示驚訝？”
有人喃喃自語。
他們都是重案組的成員，每個人都是從市里各個分局精挑細選的精英骨干，微表情分析雖然算得上是個新興學(xué)科，他們他們進修的時候都有所涉獵。
人類的瞳孔只有看見驚訝或害怕的東西的時候，才會不自覺的放縮變大，這是一種源于人類身體保護機制的下意識動作，并不會因為人類本身的意志而轉(zhuǎn)移。
換句話說，就算再精通表演，你也不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這個動作。
“臺上有讓此人害怕或驚訝的東西？”
一邊看熱鬧的金虎在心底默默想道。
他回憶了一下，那個時候，會議室里正好在投放投影儀上的照片，幕布上，“鵬城大廈”正在蕭瑟的秋風(fēng)里頑強地矗立著。
“謝韻”去沒去過葉城，誰也不知道。
但即使她去過，她也不會主動去了解這么一棟有些歷史年歲的古董建筑。
她如此驚訝，只能說明她家里有人對這個建筑的名字忌諱莫深。
它旁邊的紅葉幼兒園，正是杜子英和榮小枝相識相戀的地方，同時，它也是偵查出后者準(zhǔn)確身份時最關(guān)鍵的一環(huán)。
她會不會，偷偷聽見自己的父母討論過這個？
或者說，離開父母八年間，她曾經(jīng)偷偷回到過這里，緬懷了下自己父母的過去？
金虎表示自己不得而知。
但這并不妨礙他再次觀摩下“謝韻”的表情。
想到這里，他再也等不及了，直接來到了自己叔叔身邊，低聲開口了，“小叔，我來看下?！?p> 說完，他也不等金有志同意，直接挪動了電腦上的鼠標(biāo)開始操作起來。
金有志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莫名松了一口氣。
“你小子，小心點?！?p> 罵罵咧咧，他順勢站了起來，讓金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金虎也沒有在意。
很快，屏幕上，謝韻的錄像開始回放，金虎特意放慢了播放速度，開始一幀一幀地觀察起了畫面里女人臉上最細微的表情。
進屋的時候，金虎發(fā)現(xiàn)這個身材不高的姑娘松了一口氣，幸運地趕上了發(fā)布會前的最后一分鐘，她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這是一種放松的表現(xiàn)。
“剛進來不久，值班的同事就關(guān)上了辦公室大門……這個女人的表現(xiàn)很正常?！?p> 詭異的沉靜中，有人開口了，拋磚引玉。
“局長請了不少兄弟單位的領(lǐng)導(dǎo)，這些人算是龍安警界最出名的大拿，但謝韻直到局長開口講話之前，都沒有注視他們一眼……話說，這姑娘大大咧咧的性子，被她表現(xiàn)得很好?！?p> 既然有人開口了，其它的組員也就不客氣，開始慢慢地發(fā)表自己的觀點。
“對！”
有人輕輕點點頭，點了點屏幕上的謝韻一眼，“我發(fā)現(xiàn)，這姑娘的視線一直在這些記者身上，座位上的，走道上的，甚至蹲在角落里的……我有一個錯覺，她對這些無冕之王的興趣，似乎比對局長還要濃郁一點。”
眾人默默點頭。
不是他們王婆賣瓜，因為接連破獲大案的緣故，這段時間常偉的熱度一直很高，記者們不追逐他，確實有些不太正常。
“她這段時間為了適應(yīng)新身份，正在學(xué)習(xí)新聞傳媒的有關(guān)知識?！?p> 金虎淡淡開口了，充滿禁欲的帥氣臉龐上眉頭緊鎖，“辦公室里的這些記者，應(yīng)該是她學(xué)習(xí)時最好的對象?！?p>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現(xiàn)場觀摩記者們是怎么應(yīng)對各種情況的，辦公室的新聞發(fā)布會引來了這么多狗仔娛記，謝韻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或者說，在她的潛意識里，學(xué)習(xí)偽裝已經(jīng)是一種本能。
“注意，局長發(fā)言了?！?p> 有人提醒了一句。
眾人回過神來，齊齊瞇著眼睛朝屏幕上仔細看去。
錄像里，局長常偉開始介紹案情，都是一些花團錦簇的公式化臺詞，遣詞造句恨不得把三柱子吹上天。
但沒有一個注意這個。
他們甚至沒有人在意局長這會兒說了些什么。
“不對勁……老大，這妮子的眼神根本就沒有看幕布或者局長。”
“她在看局長旁邊，那里應(yīng)該有個空位置吧？”
“是的……按照流程，一會兒局長介紹完畢，三柱子就會順勢出來，坐在他的旁邊，然后才是拍照和問話?！?p> “話說，這些記者這會兒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發(fā)布會就是為了推副組長吧？也就是說，會議的重點就是副組長本身——這姑娘會不會提前在等主角登場？”
“這也太早了，她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過?！?p> “眼簾微瞇……她的思想已經(jīng)放空，似乎在回憶什么?！?p> 回憶？
金虎細細品味了這個單詞一會兒，這才狠狠地拍了下大腿，“這就對了！”
這姑娘，肯定和三柱子有關(guān)系。
啪的一聲，他猛地站了起來，“兄弟們，你們再仔細看看，多觀察幾遍?！?p> “金虎，你干嘛去？”
身后，老羅輕輕地問了一句。
“我給周先打個電話?！?p> 金虎開口回應(yīng)了一聲，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