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里。
周先的問題還在繼續(xù)。
果然，常偉的猜測應驗了。
隨著對面的話音落下，周先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收起筆，周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對面，“周姐，我是局里的特殊顧問，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吧？”
重案組的顧問，還能是什么意思呢？
就算周玉秀自詡沒有文化，也聽得出來周先的語氣變冷了。
“嗚，嗚嗚?！?p> 掩面哭泣，周玉秀顯然明白了周先的暗示。
這一次，周先沒有安慰她，柳梢更是直接選擇了冷眼旁觀。
“我們結(jié)婚后，季浩對我并不好，雖然沒有拳腳相加，但也是天天冷暴力?！?p> 柳梢說話了，“那你為什么還嫁給他？”
“我一個農(nóng)村女人，還能怎么樣呢？”
似乎是想開了，周玉秀的說話時也不再猶豫，語速也快了許多。
“那時候才結(jié)婚一年，原本應該新婚燕爾……但他這個人，天天板著臉，好像別人都欠他錢一樣，我哭著哭著也就習慣了?！?p> “警官，你出身高貴，你不知道當時嫁了個大學生，我有多么開心……就算他每天不給我好臉色，我也恨不得天天哄著他，看到他我就感覺幸福極了?！?p> 柳梢有些無語。
她又恨恨地踢了某人一腳。
周先沒有理她。
一只手里的簽字筆不斷地旋轉(zhuǎn)著，另一只手手指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他許久沒有說話。
接待室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小子是怎么回事？”
“語言壓制，動作暗示。”
局長一眼不眨地注視著屏幕，凝聲開口，“注意，他馬上要放大招了?！?p> 什么鬼？
金有志有些狐疑地看著自己的好兄弟，默默地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周玉秀！”
周先的突然出聲下了對面的女子一跳，只見他劍眉微蹙，如同一只猛獸般盯住了她，厲聲開口，“孩子是季浩的嗎？”
“嗯？”
柳梢傻眼了，她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剛剛是不是出了毛病。
周玉秀的小嘴微微張開，許久沒有閉合上。
“回答我的問題?！?p> “什……什么問題？”
“我問你，那個孩子，是不是季浩的親生女兒？”
幾乎是一字一頓，周先再次重復了自己的問題，溫柔的公子哥黑著臉，再也沒有先前的半點溫柔。
“孩子，孩子是他親生的?！?p> 諾諾出聲后，周玉秀不敢抬頭看他了。
“你知道欺騙警方是什么后果？”
一邊的柳梢回過神來，立刻也大聲質(zhì)問了一句。
對方不接話。
沉默就是她的答案。
把手里的簽字筆扔到了桌面上，周先冷冷地看著他，“季浩犯了什么事，你比我們清楚，槍斃他一百次都不會冤枉他?！?p> “周玉秀，我問你，一會兒我們采集你女兒的DNA追捕季浩時，你還敢堅持她是季浩的親生女兒嗎？”
嗯？
周玉秀顫抖起來，眼睛里開始有了掙扎之色。
她雖然沒有文化，但從電視里也知道DNA是什么東西，這是一種高科技手段，專門檢查生物遺傳特性的。
換句話說，它能檢測出季浩到底是不是她女兒的親爹。
周先的話語還在繼續(xù)。
“季浩的父母早亡，離他最接近的DNA就是他的直系親屬……周玉秀，你能猜猜我們采集你女兒的DNA后，追捕不到季浩的后果嗎？”
一邊的柳梢壓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周先太壞了。
確認季浩的身份，哪里需要那個小娃娃的DNA？
他的父母雖然早亡，但是家族的叔伯存世不少，警方完全可以從他們那里收集DNA信息。
再說了，確定季浩的身份，也不需要DNA??！照片，證詞，甚至關于他的錄像資料，柳梢這里就有不少。
所以。
周先這會兒一定是在詐自己的本家，柳梢也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但這，并不妨礙柳大隊長崇拜他。
就算一次簡單的審訊，就是一場心理和言語上精彩交鋒，柳梢差點爽翻了。
周玉秀一個普通家庭煮婦，哪里是老奸巨猾的顧問對手？
果然，當周先厲聲問出那句話后，她再次崩潰了。
“嗚，嗚嗚，我承認，佳佳不是季浩的女兒。”
“她才七歲不到，什么都不知道！”
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在接待室里響起，周玉秀趴在桌子上，眼淚不斷地低落。
周先朝一邊的柳梢示意了一下。
柳大隊長連忙勾了勾手，要來了兩個女警控場。
身后是一陣窸窸窣窣地輕聲安慰，柳梢已經(jīng)聽不到了。
出了大門，她緊緊跟上了某人。
“周玉秀是帶孕嫁人，難怪季浩對她那么不好?！?p> “恭喜你，又排除了自己的一個錯誤?！?p> 輕聲細說，柳梢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別樣的溫柔。
“我是為這個嗎？”
周先沒有好氣地回應了一句。
自己先前推理，季浩應該和自己的妻子很恩愛，因為他們是自由戀愛結(jié)婚的。
季浩突然改變，只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妻子生了女兒。
哪知道，兩人的結(jié)合是相親認識，婚前更是沒有一點感情，婚后也談不上舉案齊眉相濡以沫。
在生出女兒之前，他對周玉秀的表現(xiàn)一直都談不上好。
周先還以為有什么別的原因。
一點點細節(jié)不一樣，周先對季浩的整個側(cè)寫都有可能失實，甚至把他帶入完全相反的方向。
所以，他干脆不問季浩的態(tài)度是不是在女兒出生后才轉(zhuǎn)變的，
很幸運，他及時地排除了這個錯誤。
周玉秀的未婚先孕不影響他后來的判斷。
“喂，你是怎么判斷周玉秀有問題的？”
“孩子，這個案子的一切，根源就在孩子上。”
轉(zhuǎn)過頭，周先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柳梢，你猜猜，季浩綁架那么多女人，目的是什么？”
目的？
一般的綁架案不是為了不菲的贖金，就是為么滿足自己惡心的獸欲？
至于這件案子……
柳梢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著開口了，“孩子？”
為了孩子。
也為了傳宗接代。
柳梢想起不久前周先信誓旦旦的話語。
可他綁架了那么多女人，五六年間，居然一個孩子都沒有給他留下來。
不得不說太過諷刺。
或許，正是由于這樣，周先才懷疑那個女兒不是他的孩子？
一時間，看著某人有些單薄的背影，她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