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天黑
阿娘見驚蟄不走了，一臉戲謔的道
“怎么，這會知道怕了，你使壞的時候怎么不多動動腦子?！?p> 伸手牽了驚蟄，見她還是別扭，就松開了。
“怕啥，天塌下來，阿娘頂著，
走了，回家燒飯，你不餓，我們還餓呢?！?p> 驚蟄又做了一下心里建設(shè)，想著要不要現(xiàn)在找東西把耳朵堵上。
就聽見“嗷~！”的一聲狗叫，隨后家里的大黃就從院子里沖了出來。
瞧見驚蟄幾人，搖著尾巴跑了過來。
委委屈屈的蹭了蹭驚蟄，一溜煙的跑開了。
聽小滿說，這狗是二叔養(yǎng)的，阿奶一般不敢惹。
昨天搶吃了一碗蒸蛋，阿奶都沒有追著它打罵。
這會能把狗打的離家出走，可見憤怒值已經(jīng)爆表了。
除了阿公，怕是誰也鎮(zhèn)壓不住了。
驚蟄她們已經(jīng)離家很近了。
一聲尖銳的咒罵扎入腦仁，四人一起停下了腳。
一聲低吼傳來，想必是阿奶的罵聲，又吵到二叔了。
還是在等等把。
不多時，阿公就背著手，慢悠悠的回來了。
這老爺子還挺講究。
出去一整天了，頭發(fā)一絲不亂，胡子也干凈整潔。
連長衫上都沒幾條褶皺。
看來是喝的高興了，臉頰上還掛著兩團(tuán)紅暈。
見家里四口蹲在籬笆的拐角處，也只略微收了收下巴。
四人連忙起來，跟著阿公進(jìn)了院子。
阿奶雙手叉腰，擺好了戰(zhàn)斗姿勢。
站在屋門前，旁邊還放了個凳子，看樣子是等了很久了。
見最先回家的人是阿公，頃刻間就泄了氣，憋著火進(jìn)了屋子。
驚蟄這才松了口氣，四人一起進(jìn)了灶房。
阿娘和小姑洗了手臉，就躺在木板床上休息。
驚蟄擺弄著草鋪蓋，
“阿娘，我今日試了試，不知怎的，不能碰絨花的毛病好了，
咱們做床絨花鋪蓋把，也不怕我臉腫了?！?p> 阿娘閉眼懶懶的道
“沒毛病最好，絨花鋪蓋太費(fèi)事了，
那東西又細(xì)又虛，要做床鋪蓋，蕩里一半的蘆葦都未必夠用?！?p> 見驚蟄沒有答話，頓了頓又說
“你非想要，等冬天閑了，給你做個菖蒲的枕頭就是?！?p> 驚蟄點(diǎn)頭應(yīng)了，嘲笑自己的無知。
嘟囔了一句“天真如我，還以為絨花可以做鋪蓋?！?p> 四人就這么并排躺著，驚蟄都怕誰翻個身，這床就塌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也不知誰的肚子先叫了起來。
這才發(fā)現(xiàn)，天都快黑了阿娘還沒去阿奶那邊拿糧食。
阿娘說了句“我睡會，等天黑。”
說罷真就擺好姿勢睡了。
驚蟄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小滿。
小滿湊了過來小聲說
“每月初一十五阿公都不會在家里吃晚飯，
阿奶屋里有給阿公煮茶的紅泥爐子，蒸蛋熬粥都可以，
今天咱們把她惹火了，肯定是吃不到飯的?！?p> 驚蟄點(diǎn)著頭，
“那阿娘說等天黑是啥意思?！?p> 小滿搖頭，“我也不知道?！?p> “我還以為你啥都知道呢?！?p> 姐弟兩個正玩笑，院里就傳出阿奶的聲音。
“熱水呢？”
阿娘只是翻個了身，推了推旁邊的驚蟄，繼續(xù)睡。
姐弟兩個燒好了水，正準(zhǔn)備抬過去，小姑就揉著眼睛起來了。
等她送了熱水回來，直接用木板擋了門。
“你兩也睡吧，還早呢。”
驚蟄一直很期待阿娘的那句“等天黑?！?p> 強(qiáng)撐著讓自己別睡，奈何根本抵抗不住這小身板的生物鐘，還是睡了過去。
等她迷迷糊糊被晃醒的時候，小姑已經(jīng)背著她出了院子。
正是皓月當(dāng)空的時候，寂靜的村子被銀白的月光籠罩著。
白天的暗色此時正反著光，白天的亮色這會卻暗如墨汁。
這種靜謐的月夜，讓人既興奮又顫栗。
阿娘挎著籃子，小滿在她背上睡的正香。
大黃也東竄西跳的跟著幾人出了門。
還未出村子，就見一個黑影也在往村外走。
對方顯然也看見了驚蟄他們。
但雙方都沒有表現(xiàn)出有什么問題。
默契的點(diǎn)頭示意，友好的擦肩而過。
等走到蘆葦蕩邊上，一共遇到四五伙這樣的了。
只有第一次遇到的那人是單獨(dú)行動。
剩下的都是結(jié)伴而行，最多的四人，最少的兩人。
大多都是婦女和孩童，沒有一個青壯年的男人。
驚蟄有些擔(dān)心，這么多人都趁著月色出來找夜食。
小滿的那一窩鴨蛋八成是保不住了。
到了蘆葦蕩，阿娘就慢了下來。
走一段就停下來到處找找看看。
驚蟄知道阿娘是在找記號，可現(xiàn)在光線不足。
即便是瞪大了眼睛再努力的查找。
她也看不出，這些長的差不多的蘆葦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半天，就是自信記憶力非凡，方向感超強(qiáng)的驚蟄，也在這片蘆葦蕩里轉(zhuǎn)暈了腦袋。
又走了大約一刻鐘，才停下。
阿娘用腳踢了一下旁邊的蘆葦叢。
呼啦一聲，一只野鴨子就飛了出去。
看在驚蟄眼里，那不是鴨子，那是肉。
可她也知道，阿娘是故意把那只鴨子嚇跑的。
阿娘叫醒了小滿，小姑也放下了驚蟄。
姐弟兩個蹲在窩邊數(shù)蛋，一共是七個。
教著小滿又?jǐn)?shù)了幾遍，小姑那頭就已經(jīng)把火點(diǎn)好了。
阿娘過來拿了四個蛋，驚蟄以為阿娘拿不下，伸手又要去拿。
阿娘忙說“留著吧，鴨子還要回來繼續(xù)孵呢，不到迫不得已，不要把事做的太絕了?！?p> 小姑擼著趴在火堆旁邊的大黃，對阿娘道
“再拿一個給大黃吃吧，留兩個也可以?！?p> 阿娘點(diǎn)了頭，小滿高興的又拿了一個去喂阿黃了。
四人圍著小火堆，眼巴巴的等著把蛋烤熟。
估摸著差不多了，阿娘從筐里抽出一把刀來，將火堆里的蛋撥到旁邊。
小滿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但也知道太燙拿不起來。
趴下身子用小嘴一直呼呼的吹，逗的幾人發(fā)笑。
正吃著蛋，聽見旁邊的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小姑喝了一聲“誰！”
那人回了一句“我?！?p> 大黃站了起來，搖著尾巴向那人跑了過去。
只見二叔披散著頭發(fā)，背著一張弓，在四人面前閃了個身，就消失在了蘆葦蕩里。
驚蟄只瞥見一眼，心想今日頭發(fā)沒扎好，以后需要多練練。
這二叔，真真是個奇男子啊，一次次的刷新我對他的認(rèn)知。
吃完了蛋，驚蟄還是很餓。
很難想象阿娘和小姑只吃那么點(diǎn)東西，還要做那么繁重的體力勞動，是如何一天天堅(jiān)持下來的。
她好想快些開展自己的計劃，讓全家人都能吃飽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