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世風(fēng)日下
千羽瀾怔怔地站著。
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竟讓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他低垂的手微動，心里克制著自己想去替她擦去雨水的沖動。
一言不發(fā)的千羽瀾，可急壞了一旁的解行舟。
“你直接說就是，都過去這么多年，何必還藏著掖著?！苯庑兄奂钡?。
聞言，千羽瀾默了半晌，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說不出來。
也許是看不下去楚竹在大雨中狼狽，千羽瀾指尖微動，剛才還大雨滂沱，下一刻便晴空萬里。
解行舟無意間瞥到林潼衣服濕透了，貼在身上，當(dāng)下眉頭微皺，便起了一個陣法，眾人只覺得暖烘烘的，不一會兒，所有人的衣服竟是都干了。
林潼若有似無地看了他一眼，便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楚竹身上。
她能感覺到，楚竹現(xiàn)在的情緒很不對勁。
也確實如此。
楚竹現(xiàn)在腦子里全是十二年前那場大火。
蘇苓予那雙哀傷的眸子，恍若昨日。
原先她只以為蘇苓予是怕她受了委屈，如今細(xì)細(xì)想來，那雙眼睛，看見的似乎不止她一人。
如果國師當(dāng)真是她的生父，那便是他自己親手讓自己妻離子散，甚至于......
天人永隔！
楚竹一想到了前世，就如同魔怔了一般，漸漸陷了進(jìn)去，任人怎么喊也沒反應(yīng)。
直到一陣淡淡的幽香襲來，楚竹才緩緩回了神。
“離那小子遠(yuǎn)點，他會誤傷你。”
千羽瀾收手，淡淡地說了一句，眨眼間，便不見了人。
連房間也沒有人。
楚竹揉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我這是......”
“郁結(jié)成疾，心病?！苯庑兄蹏@了口氣，剛才她就跟丟了魂一樣，要不是千羽瀾及時運用了凝神陣，說不定她就厥過去了，“枉你醫(yī)術(shù)高明，卻醫(yī)者不自醫(yī)，想來也是諷刺?！?p> 楚竹沉默著并不說話，她這副模樣倒是讓林潼心疼不已。
“小竹兒，別著急，慢慢來，若是你娘還在，定然會想盡法子來見你。”林潼上前將她抱在懷里，輕輕安撫著。
倒讓林之源和楚衍生兩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也不懂得如何勸人，尤其還是個女的。
“給她希望倒不如不給，”沈景琛看了半天，多少明白了點，“那一場大火燒了一夜，尸骨無存，希望越大，便失望越大。”
林潼很生氣。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景琛，暗戳戳地使著眼神，好像他再多說一句，就讓他賠的褲衩都不剩。
沈景琛打了個冷顫，捂住了衣服，自覺閉上嘴靠門站著。
林之源在一旁看著兩人之間的微妙，心中有疑，卻并未多說。
“解行舟，你說?！绷咒鋈惶ь^看向他，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你也是術(shù)師，這點事情總是能知道的，小竹兒的娘，是否還活著？”
解行舟先是愣了愣，他本不應(yīng)該妄言，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那雙眼睛，他這心里就是忍不住。
“她并不在這個世界?！苯庑兄鄞穑暗?，她還活著?！?p> 解行舟的大喘氣讓林潼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剛想罵他這腦子里全是他剛才的那句話。
林潼一愣。
什么叫，不在這個世界，但是還活著？
難道，小竹兒的娘親，也穿了？
可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首先，穿的概率太高。
其次，若真是這樣，解行舟定然也能看出來她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林潼。
“小竹兒，你聽見了嗎？”林潼揉著楚竹的頭，柔聲細(xì)語。
楚竹點點頭，鼻頭一酸，還未來得及有什么情緒，就聽見連軒鬼嚎的聲音。
他和二爺?shù)脑鹤幼≡诳亢笠贿M(jìn)，所以若是回去，會經(jīng)過林潼這個院子。
鬼嚎聲由遠(yuǎn)及近，連軒全副武裝，只露了雙眼睛跨進(jìn)了院子。
“天吶，你們猜我今早出去給二爺買陽春面的時候，看見了什么？”
那激動的模樣，分明是在像眾人發(fā)射“快問我快問我”的信息。
沒人搭理他。
最后還是楚衍生實在看不下去了，多嘴問了一句，“看見了什么？”
“暴雨這事想必你們也看見了，我就不多說了，當(dāng)時據(jù)說這個方向，有宅子燒了，大家都在傳，說是宅子的東家做盡了傷天害理之事，遭雷劈了?！?p> 當(dāng)時那些人說的神乎其神，連軒坐在面館忍不住多聽了幾句，當(dāng)時湊熱鬧的時候，確實看見了彌漫的黑煙，氣勢恢宏。
這一瞬間，連軒發(fā)現(xiàn)眾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只以為是大家都知道了，畢竟離得那么近，也就沒多想。
一看眾人要走，他當(dāng)時就急了，“別走別走，還有別的！前面那條街上今早被人發(fā)現(xiàn)一個乞丐，哎呦那叫一個慘喲?！?p> “又是毀了容，又是割了舌頭，就連是根手指頭，都沒了皮肉，嘖嘖，世風(fēng)日下啊，天子腳下，竟然發(fā)生此事，真是......”
連續(xù)忽地一頓，發(fā)現(xiàn)解行舟冷著臉看他。
“你瞪我做什么？”連續(xù)本來有點熱的，被他一個眼神弄的，又將衣服裹緊了些。
“哦對了，聽說今日楚國公府亂做了一團，竟是楚國公消失不見了，怎么也找不到人?！边B軒嘖嘖稱奇。
今天當(dāng)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天。
連軒還在感嘆，只見林之源走上前拿到他裹頭的綢緞，“有句話叫，欲蓋彌彰，你這樣穿出去，就不怕當(dāng)天就被安王的人發(fā)現(xiàn)嗎？”
偏偏他像是不知道這穿著打扮在普通百姓的人群中，是最明顯的。
林之源眉心皺了皺，又嘆了口氣，牽著楚衍生就去了小廚房。
林潼跟在兩人的后面，不忘回頭喊了一聲，“記得回去向二爺問好，希望他沒事?！?p> 說完人就走了，留著連軒一頭霧水地站著。
“小子，”沈景琛忽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前天子在這呢，現(xiàn)任的還在登基的路上，外面啥事，怕是也沒天子管得住?！?p> 沈景琛全然不知道自己這一碰，給連軒嚇成什么樣。
他耳邊只能依稀聽見沈景琛叨嘮的什么“前天子”，“現(xiàn)天子?！?p> 給他驚起一身冷汗。
沈景琛看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撇著嘴回了自己的房間。
難得不用上朝不用批閱奏折，沈景琛決定再睡個回籠覺。
解行舟瞥了他一眼，目光也漸漸地變了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