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展翔最近找盛一歌忒頻繁了點,盛一歌覺得。
一年多前,高展翔看在盛一歌在社會最底層混的實在是可憐,才破例把她收為他的眾多助理之一,而且,盛一歌覺得,這破例的原因還有一部分出自于高展翔對她的愧疚。
雖然是破格雇用,盛一歌還是從實習(xí)助理開始干的,實習(xí)了一年,上個月才剛轉(zhuǎn)正。而且,高展翔雖然收留了她,可自從盛一歌來了這個公司,高展翔對她分明就是上司對著下司一般,屈指可數(shù)的私下里找她也是為了公司里的事兒。
只不過這一次,高展翔將盛一歌找到了他的辦公室,跟以前有些不同了。
盛一歌進了高展翔的辦公室過了足足有十分鐘,若是平常,她早該出去了??山袢眨⒁桓枨浦?,高展翔跟她的對話,好像還沒有進入主題。
她十分疑惑,高展翔自她一進來就開始對她噓寒問暖,又將她去年處于人生低谷的‘慘境’又血淋淋的說了一遍,高展翔一直這么給她兜圈子也不是個事啊,盛一歌便打斷了高展翔的喋喋不休:“高總,請問,你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說著她盯著咖啡杯的眼睛飛快的朝對面的高展翔瞄了兩眼。
高展翔今天身著一襲深藍西裝外套配著白色襯衫沒有扎領(lǐng)帶,卻一如既往的干凈帥氣。
高展翔也覺得說了這么多是時候切入主題了,便道:“文小姐,”他今日不叫她文助理,而是文小姐,“你也知道,最近我們公司正策劃一個大項目,需要一大筆資金,可是,我們公司正處于發(fā)展階段,一時半會兒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錢……”說到這,高展翔停下來,觀察盛一歌的神色。
“高總,我沒錢!”盛一歌似乎是理解錯了。
這引得高展翔有些哭笑不得:“我知道,我沒讓你出錢。你別緊張,你喝咖啡!”
不讓她出錢,那把她叫來干什么?盛一歌狐疑地埋頭小抿了一口咖啡。
“我前兩天讓陸秘書給你拿了分資料,你應(yīng)該看了吧~”高展翔問。
資料!盛一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你是說……咳咳……”許是她太過激動,喝在嘴里的咖啡她還沒來的及咽下,就忙著說活,于是,這剛一開口,就把她給嗆著了。
“你慢點!”高展翔忽然起身,繞過格外兩人之間的水晶矮桌,給她拍背順氣,“你看,你嗆得連臉都紅了?!?p> 盛一歌忍不住翻白眼,一口小小的咖啡怎么會讓她臉紅!她忙拿來給她順氣的罪魁禍‘手’道:“高總,我沒事,您說吧?!?p> 高展翔也不勉強又回到對面的深灰色沙發(fā)上坐下:“文助理,我這次來,確實是有事求你。”
盛一歌:“……”
“其實,這件事說難也不難,主要是,你跟一個人長得太像了?!备哒瓜枭钏?,皺了皺眉,“我頭一回見你時,也是很驚訝。”
盛一歌:“……”
“我們公司缺的錢不是一般股東能吃得消的,為此,公司也為這開了很多會,我想,這一點,你應(yīng)該清楚。”高展翔說的是輕言細語。
可期間盛一歌的手心幾乎是在一直不停冒汗,她幾乎就是正等等著高展翔給她判死刑!
“高總,你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谋M管說。”盛一歌說。
“既然這樣,我就不兜圈子了。說起來,我原本也是不想麻煩你的,只是我那位朋友脾氣太臭,我?guī)状胃労献鳁l件都被他一一拒絕了?!备哒瓜栌挠膰@了口氣。
盛一歌已經(jīng)猜到了,高展翔要說的,只是遲遲說不出口。
“所以,我想請你去,去幫我的公司談,幫我的公司爭得更多的可能性?!鳖D了頓,“其實,這也不算太難,相信,就憑你的這張臉,齊飛遠也不會拒絕的太過決斷,說不定,只要你在怒力一點,說不定那齊飛遠投資的事就成了?!?p> “高總的意思我明白了。”盛一歌長舒了一口氣,其實也不算是難事,她樂觀的想,“但我沒談成,高總可不能怪我!”沒談成,就走,多簡單的事,盛一歌默默為自己某個堵著的地方正努力做疏導(dǎo)工作。
盛一歌輕輕松松答應(yīng)了,高展翔心里一松:“那是自然。如果談成了,我立馬給你升職加薪!”
這時,偌大的辦公室的門開了。
走進來的是陸何,他走到高展翔跟前彎腰低語。
趁這檔,盛一歌趕緊找了個理由離開:“高總,如果沒其它事,那我先走了?!?p> 高展翔一邊聽著陸何的話一邊回答:“嗯,那你先忙吧……”
摸著涼了的咖啡,盛一歌說道:“高總,咖啡涼了,讓我端出去吧?!?p> 高展翔點頭示意,并朝她擺擺手。
盛一歌默默將水晶桌上的兩杯咖啡端走,背向高展翔一步步離開,可她越走,視線就像被放大鏡放大了一樣,一直道她剛踏出辦公室門半步,眼前陡然出現(xiàn)了一黑影,她忙把頭別過去,恰此時,一顆水珠子從她的臉頰滾落在她的胳膊上,她竟還是哭了,太丟臉了,也不知道立在對面的人是誰,她只好啞著聲音道:“對不起,麻煩讓一下。”她低著頭,自然是看不到別人的面孔,別人也不會看到她大概已經(jīng)紅了的眼圈。
好在,對面的人還是比較友好的給她讓了讓路,于是,她趁機踩著高跟鞋飛奔到了不遠處的茶水間,最后,關(guān)了茶水間的門,終是忍不住哭出了聲兒。
齊飛遠立在門口有過短暫的失神,但很快回過神來,走進了高展翔的辦公室,見到室內(nèi)的兩個男人,心里有了個大概,人是從這里出來的,發(fā)生了什么事,恐怕也跟對面的兩個男人有關(guān)罷,想到這里,齊飛遠突然覺得有些荒謬,他想那么多干嘛?他齊飛遠什么時候開始多管閑事了?可他越是這么告誡自己,心里蒙著的那層怒意似要顯現(xiàn),以及剛才那女人微擰著眉越發(fā)清晰得在腦海里不斷的重現(xiàn)……
高展翔見了來人,立刻起了身,上前迎接展顏道:“喲,飛遠,你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讓我去準備準備?!?p> 任高展翔多熱情,齊飛遠竟一點也不給他面子,連一個好臉色都沒有。
高展翔納悶了,平時的齊飛遠至少還回他話,今天當他簡直就跟空氣沒兩樣,難不成,他哪里惹到齊飛遠了?
其實,齊飛遠今天來,不是為了公事??涩F(xiàn)在,他又不想說了,所以便徑直到了一沙發(fā)上坐下。
忘了一提,齊飛遠坐著的地方是盛一歌剛起身的地方。
高展翔也不生氣,溫潤的嗓音響起:“讓文冰冰端兩杯咖啡過來……慢著要一杯咖啡就夠了,”說到這,他似乎又想到什么便問齊飛遠,“飛遠,你想喝什么,我讓文助理給你端來。”
文助理,不就是那個……想到這里,齊飛遠腦海閃過他在高展翔辦公室門口遇到的人:“我今天不太想聞到任何飲料的味道?!?p> 也就是說,高展翔也不能喝咖啡羅~
不知道,他是真不想喝,還是因為剛才撞見的某人。這一切的一切不可思議被回家后的齊飛遠歸咎于那個姓文的女人跟‘她’長得實在是太像。
雖然不明白齊飛遠的意思,但高展翔還是好脾氣的朝一旁的陸何吩咐:“算了,我也不喝咖啡了,你先下去吧?!?p> 就算他現(xiàn)在想喝,也是喝不到滴。某人正把自己反鎖在茶水間里,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來呢。
齊飛遠望著落地窗外的風(fēng)景,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高總今天好興致啊?!彼胫鴦偛拍莻€差點把咖啡灑在他身上的女人,不知怎么,他越發(fā)覺得眼前高展翔笑得如沐春風(fēng)有些刺眼。
高展翔知道了,齊飛遠話里有話。
盛一歌將自己所在茶水間半個小時后,才偷偷摸摸的出來,才剛踏出門幾步,迎面就走來了一名腳踏高跟鞋的女子——安晴。
一知道有人,盛一歌忙把臉別到一邊去,不讓來人看到她此時的樣子。
安晴遇到了盛一歌,很熱情得向她打招呼:“冰冰姐,你在這里啊……”說到這,她覺得情形不對,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么的,她老覺得平時和藹可親的冰冰姐此時繃著臉,安晴不禁皺了皺眉頭,試探得問了問,“冰冰姐你怎么了。”
“啊,”像是如夢清醒一般,盛一歌一臉無辜的表情說道,“我沒怎么啊?!?p> “可是,你的眼睛怎么紅紅的?”安晴來這上班不過半個月,她在這里最熟悉的人也就是盛一歌了。
“哦,是嗎?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沒睡好吧。”盛一歌胡亂搪塞,便急著走,哪知這剛一抬腳,就撞上從她身后路過的人,盛一歌又忙著向身后的人哈腰道歉,“對不起?!?p> 盛一歌說完,目光順著來人的襯衫領(lǐng)向上移……瑪?shù)?,今天出門沒看皇歷。盛一歌見來人,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
“齊總,你在這??!”頓了頓,“安晴快帶齊總?cè)ジ呖偟霓k公室!”早點打發(fā),她好早點走人。
齊飛遠淡漠的眸子漆黑一片:“我剛從高展翔辦公室出來?!闭f完,他就徑直與盛一歌擦肩而過,當真是不帶走一片云彩。
盛一歌感覺胸腔有什么快要溢出,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就好比她家那臭小子,每天只要她一回家就會像哈巴狗一樣圍著她轉(zhuǎn),可忽然有一天她回家了,那臭小子把她當空氣一樣突然不理她。
按照高展翔所說的,盛一歌今天拿著一文件夾去了一家知名會所。
她是故意踩著點去的,所以,等她到了目的地的時候,齊飛遠已經(jīng)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等她。還沒等她落座,齊飛遠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你遲到了一分鐘?!闭f完,他就打算走。
“等等,齊總,我……可能是我的手機時間不準,你能不能大人有大量……”盛一歌仔細的思索著,樣子有些溫吞。今天她戴著一副黑色眼眶,有幾分宅女范兒。
其實齊飛遠也沒料到,高展翔派來跟他談合同的人竟然是她!但如今他知道了,高展翔是什么意思,他也算是明白了!可他偏不吃這一套!
也不管身后的女人是如何的解釋,齊飛遠徑直走出了這家會所。
盛一歌見齊飛遠一走,心里頓時一松,一屁股坐在一椅子上:“服務(wù)員,我要點餐!”忙了一中午,連口飯都沒吃就是為了今天下午跟齊飛遠合同談判,可誰又能想到人家齊大少不領(lǐng)情走了。反正回去指不定會被高展翔說一頓,她還不如在這里吃飽喝足了再說。
可正當盛一歌正大快朵頤跟前的食物時,那齊大少竟然又回到了對面的椅子讓,還頗為玩味的盯著她。
“咳咳……”盛一歌一個沒留心,被食物嗆得眼淚都流下來了,好一會兒她緩了口氣:“齊總,你怎么回來了!”盛一歌包著一嘴還沒來的及嚼爛的食物,問對面的人。
見某人被嗆得眼淚橫飛,齊飛遠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
其實他剛出了會所是準備走的,但腦子里又想到他那天在高展翔辦公室門口撞到的某人的神情,一時間心軟竟沒有讓司機開車走人……
他的做法應(yīng)該是在等某人追來求情,給他回去的一個理由,可遲遲沒看到那位高展翔所謂的文助理出會所砸他的車門。
當時齊飛遠就在想,那姓文的女人在會所里干什么,磨蹭了這么久也不見出來,該不會是又在哭鼻子了,便鬼使神差的折了回去看看。
可當他再次看到那位說是來談合同的文助理時,那位文助理正胡吃海喝得,人開心著呢!
齊飛遠見狀,那是氣不打一出來。
可以這么說,能這么敢無視他的人,齊飛遠活了二十八年,就只見過一個,第一個是在十年前因車禍而變成植物人的夏妍冬。如今看來,他齊飛遠又見到了一個,而且,這個人還跟夏妍冬出奇的像。
“文助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齊飛遠語氣涼涼道。
“有……嗎?”盛一歌問。
齊飛遠:“你還欠我錢!”
盛一歌:“……齊總,你別激動,我這就還你!”
“文助理!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激動了。”齊飛遠語氣森森。
盛一歌見狀忙岔開話題,忙掏出她的錢包,抽出兩張毛爺爺:“您看夠嗎?”
齊飛遠慢慢將視線從她的臉上移到他的手上:“不夠!”
盛一歌聞言甚是無語,兩百塊錢喝十杯摩卡都沒問題!合著這齊飛遠折回來是來找茬的?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那齊總覺得應(yīng)該我應(yīng)該還多少?”反正她家那臭小子昨天走時還給了她一大筆生活費。
“這樣吧,等我哪天想好了再給你答復(fù)!”齊飛遠說道。
“這不好吧……”萬一齊飛遠哪天獅子大開口怎么辦?
看著對面的文助理一副緊張兮兮的表情,齊飛遠心情好了不少。
正在盛一歌擰眉思索的時候,對面的齊飛遠又神秘兮兮的開了口:“文助理,吃這么多也不怕?lián)嗡滥悖 饼R飛遠停在桌上的目光收了回來,偏頭喊了聲,“服務(wù)員!給我添雙筷子。”
“齊總,你——要跟我一起吃?你——確定?!笔⒁桓璨恢圹E的咽了口唾沫,好像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一樣。
齊飛遠一邊接過年輕漂亮的女服務(wù)生的筷子,一邊不痛不癢得朝她這邊扔一句:“你有意見?”
“可是這是我——”點的。
盛一歌正猶豫著要不要把話說完,對面的齊飛遠的語氣便透著些不悅得說道:“難道這就是貴公司的誠意?”
盛一歌:“不是,我——”
“哦~我明白了,是你沒有誠意?!饼R飛遠不瘟不火的說著,又想到了什么,“我勸文助理還是大方點,畢竟文小姐也不想丟掉這么好一份剛轉(zhuǎn)正的工作,畢竟……我好像聽說,文助理一年前還是律師的時候幫人打輸了一場官司,從而被踢出律師界……”
他調(diào)查過她!雖然盛一歌曾想到過這一點,但即使是此刻被證實,她還是捏了把汗!
盛一歌將頭埋了埋,掩蓋了眼睛里的一絲復(fù)雜。
齊飛遠覺得,他今天好像對這個跟他毫無瓜葛的女人說話說得有點多,不禁沉默地抿了抿嘴。
“所以,齊總,您能不能看在我這么可憐的份上,您大人有大量就把這份合同簽了吧!”盛一歌沖對面的齊飛遠突然一笑,還不忘眨巴眨巴那雙翦瞳,心里想著——反正賣個萌、裝個逼,老娘有什么好怕的——雖然她是真的有點虛。
有那么一瞬間,齊飛遠的目光有些呆滯,但很快他又回過神來,并直接扔掉筷子離開了。
而這次,盛一歌是追了出去的,還砸了齊飛遠家的車窗。
但這次齊飛遠雖然是從車里出來了,但臉一直黑著并指著盛一歌發(fā)出警告:“以后別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可能會撕掉你的一層皮!”
齊飛遠說話的時候眼睛有些紅,甚至,盛一歌還能看見他額頭上略微爆起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