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區(qū)。
大廈之間,一道赤紅色鐵架橋,橫亙在十幾米高的頭頂。
那是哥譚的“空中走廊”——城市輕軌,始建于40年前。
其實在世紀(jì)初,哥譚與南方那座“宏偉之城”一樣,選擇的是地下鐵路。
只不過一次重大事故,讓市民們對地鐵失去了信心,這才建起了輕軌。
如今,“空中走廊”橫跨六大城區(qū):
從尤克城,到里奇菲爾德,再到中心區(qū)、希維爾區(qū)、道斯工業(yè)區(qū),直至南部碼頭!
赤紅的鐵架橋,可謂是貫穿了哥譚的整個中部地帶。
據(jù)說,市政廳還在考慮,要將輕軌修進波頓區(qū),讓整座城市完成聯(lián)通,以此促進哥譚的發(fā)展。
從這個角度看,“空中走廊”,也是一條經(jīng)濟之廊。
此刻,陰綿的雨水“當(dāng)啷啷”敲擊在鐵架橋上。
匯聚的水流,從兩側(cè)排水管沖下,直落地下排污管道,在路面上形成了一個個凹陷的小漩渦。
帶遮雨拱頂?shù)脑屡_上,一個背大提琴盒的少年獨自站立,望著那些漩渦,靜靜出神。
他穿白色衛(wèi)衣,用兜帽遮住了頭,但可以看見其膚色白皙,鼻梁高挺。
少年的嘴唇較薄,唇色也很淺,頗有禁欲系大提琴手的感覺。
搭配憂郁的眼神,勻稱的身姿,讓月臺另一側(cè)的幾個女孩頻頻注目。
嗚——
這時,轟鳴聲傳來。
鐵軌震動,兩道光芒穿透雨幕,拖著長長的金屬車廂,直奔月臺。
月臺上,等待的人群卻紛紛避讓,少年也跟著后退了幾步。
果然下一秒,澎湃的水汽從前方劃過。
銀灰色的金屬列車逐漸減速,隨后穩(wěn)穩(wěn)停下,但其攜帶的雨水,仍是將月臺周圍沖濕。
機械運轉(zhuǎn),“嗡”一聲,一道道車廂門被打開。
車上只下來幾名乘客,等車的人群就快步涌了進去。
少年背著大提琴,跟在人群末尾,走進一節(jié)人較少的車廂,挑了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并將大提琴盒放在旁邊座位上。
金屬的冰冷滲進皮膚,他卻如若未覺,只是垂著頭,暗中掃了眼車廂環(huán)境。
輕軌列車中的座位,是類似于公共汽車的兩列四座。
衛(wèi)衣少年同一行,走道對面的座位上,是個有些禿頂?shù)呐执笫濉?p> 正前方,一位抱女兒的母親,輕輕撫摸著小腦袋,陪她一同看窗外的雨景。
右側(cè),穿棕紅馬甲的老人,拄著拐杖,就這樣安靜地打瞌睡。
一位紳士在后面座位上看報,時不時發(fā)出紙張摩擦聲。
少年掃過一圈,視線又轉(zhuǎn)向窗外。
嗚——
輕軌啟動,雨水斜橫,一幢幢大廈高樓,從兩側(cè)快速閃過。
艾沃爾商場,“星光魔方”,道斯大廈。
輕軌列車隨鐵架橋前進,緊貼在最熱鬧街區(qū)的邊緣,蜿蜒向北。
突然,大廈之間出現(xiàn)了一個空檔,少年眺望而去,那是新羅爾的方向。
大廈于彼處消失,轉(zhuǎn)為一大片低矮的樓房建筑,被大雨洗得朦朧。
少年靜靜凝望那個方向,直至高樓再度將視線遮去。
“新羅爾今天可真亂,不是嗎?”
旁邊,禿頭大叔突然開口。
少年瞥了他一眼,沒去回應(yīng),倒是后面的看報紳士接話道:“槍戰(zhàn),爆炸,公路飆車,軍隊都進城了!早上還沒事,現(xiàn)在卻一下危險起來。”
“呵呵,哥譚一直很危險,只是這兩年太平靜,才讓人們覺得安全?!倍d頭大叔搖搖頭,“以前的波頓區(qū),槍戰(zhàn)可是從來沒停過?!?p> “有人說是因為這兩年,告死鳥把黑幫都殺光了?但報紙上又是另一種說法。”
紳士放下報紙,少年聞言側(cè)頭,只見紙上正好是一張告死鳥的黑白照片。
禿頭嘿然道:“誰知道呢?新聞還說它今天也在新羅爾呢?!?p> “真的?哪個臺?哥譚時報嗎?”
“我直接放給你聽聽?!?p> 禿頭大叔翻找斜挎包,取出一個小收音機,打開頻道搜索。
刺耳的沙沙聲響起,帶孩子的母親皺眉回頭,禿頭大叔趕緊調(diào)低音量。
電流音“沙沙”一會,收音機收到了訊號,是一個電話采訪節(jié)目,主持人恰好聊到紅蠻幫。
“紅蠻幫,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微微側(cè)耳,就聽受采訪的社會學(xué)專家道:“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我們得知道——紅蠻是個蔑稱,他們是新大陸的原住民,包含了瑪雅、阿茲特克、印加等等族屬。”
專家還想繼續(xù)細講,卻被主持人快速打斷:“好的教授,那么這次的紅蠻,是屬于哪一種?”
少年稍稍皺眉。
而通話另一邊的專家,顯然也不太開心。
但本著專家的精神,他還是解釋道:“……應(yīng)該是阿茲特克的分支,他們最初來自格隆爾的荒野,聯(lián)邦建立后,他們只能離開原生地,散入文明社會?!?p> 聽到這,主持人立刻捧道:“然而他們并不感激,不是嗎?教授,我們經(jīng)常聽到一些紅蠻子襲擊的事情,也許聯(lián)邦應(yīng)該采取措施?!?p> 然而,專家似乎不太想接他的話,反而有些拆塔道:“事實上,大部分格隆爾人被逼到了北方五大湖,他們的起義軍——比如哥薩幫——相較南方,活動更加頻繁?!?p> “呵呵呵,可是南方也有紅蠻幫,所以這顯然是有共通性的。”主持人干笑著,試圖把話題轉(zhuǎn)回來。
“不,哥譚的紅蠻幫,是這幾年才剛出現(xiàn)的,讓我想想,大概是在北卡萊區(qū)建立以后?”
“咳咳,那個……教授,其實有消息稱,紅蠻幫與哥薩幫是聯(lián)系的?!敝鞒秩艘魂嚳人?,強行切換了話題,“因此可以說,半年前和這次的襲擊,都帶有濃郁的政治色彩?!?p> 幸好,這次專家沒有拆塔,而是贊同他道:“我同意你這個觀點——紅蠻幫的行動,確實有著政治因素,但無論他們訴求如何,都不應(yīng)該把槍口對準(zhǔn)學(xué)校,對準(zhǔn)孩子!”
專家說著,突然嚴(yán)肅起來:“這絕對是最可惡的行為,我不得不說,他們此舉并不明智,這是在挑起戰(zhàn)爭!”
主持人聞言,頓時興奮起來:“是的教授!而如果戰(zhàn)爭來臨,我們就必須團結(jié)在一起!幸運的是,哥譚人表現(xiàn)出了英勇的一面,各區(qū)警察、醫(yī)院都迅速派人支援了新羅爾,救護車和警車往來不絕!”
“市民們,我們還未投降!愿光明之神保佑,讓我們能盡快走出灰暗!”
主持人突然激昂地叫喊,聲音幾乎穿透了車廂。
瞌睡的老人猛然抬頭,躺在媽媽懷里的小女孩身體一抖,瞬間哭出聲來。
“哇——”
“哦,沒事沒事,只是醉鬼在說話?!蹦赣H連忙撫摸孩子的背,同時再度皺眉回頭。
禿頭大叔嘴角一抽,趕緊伸手擺弄旋鈕。
一連串扭曲的聲音之后,收音機停在了一個更安靜的電臺,里面正在播放古典音樂。
清脆樂聲引入,接著演化為往復(fù)式的優(yōu)美旋律。
“鐺……鐺鐺鐺噔…噔鐺鐺……”
悠揚的鋼琴樂曲,如一陣沁人的清風(fēng),與朦朧雨聲共鳴,讓車廂內(nèi)恢復(fù)了寧和。
小女孩止住哭泣,母親溫柔地輕拍著她的背心。
斜前方,老人垂首入睡。
正后方,紳士抬起了報紙。
右邊的禿頭大叔靠住椅背,百無聊賴。
少年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頭。
窗外,雨勢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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