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的風已經(jīng)有了些干燥。方牧思忖了很久，還是放棄了出去的打算。
被重新喊回來的慈曾儀以及白安正幫方牧清理著小院里的落葉。
方牧有些無聊，將手中還沒吃干凈的柿子隨手丟掉，引來了慈曾儀那幽怨的目光，只是方牧憑借著自己的厚臉皮直接忽視了。
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方牧正想去后花園的池子里弄一條鯉魚出來烤著吃，周康卻站在了小院門口，喊了聲少爺，然后走過來在方牧的耳邊輕聲道：“少爺，老爺在書房等您，今日府上來了一個大人物?！?p> 盡管看到了方牧那疑惑的眼神，周康還是沒有多言，只是說道：“等去了之后您就知道了。”
推開方炘書房的房門，方牧看著那個正站在窗邊看院中秋景的男人，眼睛瞇了瞇，轉瞬間恢復正常。方炘站在男人身后半個身位的地方，見方牧進來，招了招手，示意他將房門關上。
方牧心理想著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么，沒見到那位站在窗戶正開的窗前么，只是他也就在內(nèi)心里吐槽吐槽，面容上并未表露出什么。
周康送過來茶水，然后又退了出去。
男人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向方牧道：“小家伙，咱倆又見面了?！?p> 方牧面上故作驚訝：“咦，李大人？”
男人伸手指了指方牧，似有些無奈道：“你呀你，不是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么，怎么還李大人李大人的這么生分?！?p> 方牧像是有些尷尬道：“這不是覺得您此行是暗訪，不便表露身份么?！?p> 此時的方牧有些暗悔，上京之后是肯定要面見皇帝的，只是從來沒有在演技方面下過功夫的他，到底還是有些心慌，生怕會在一些細節(jié)上面露出破綻，只是現(xiàn)在自己的年輕樣貌應該能給自己不少的助力，硬著頭皮上吧。
今日過后，一定要好生磨煉一下自己的演技。方牧暗暗下定決心。
“滑頭?！鼻鼗蕮u了搖頭，指了指方牧，又指了指方炘，頗為無奈道：“你們兩個還真的是父子，在插科打諢與渾水摸魚上面可謂是一脈相承。”
方牧嘿嘿傻笑，方炘面無表情。
“早就想見見你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上次在齊王府匆匆一面，你可是給了我好大的驚喜，只是沒想到，更大的驚喜反而在后面，早知道便多等一會兒了。”秦皇面露可惜。
“你的事情，陳默和我說了不少，什么三歲玩蹴鞠，四歲逛窯子，倒是沒有說你竟然在作詩方面還如此了得。對了，你發(fā)明的蹴鞠，現(xiàn)在在京都可是一項風靡的運動?！?p> 方牧沒有想到秦皇如此直接，一時間有些錯愕，但是這個表情反而讓秦皇誤以為方牧不知陳默的身份。
“舅舅，陳大叔是您的人?！狈侥猎谛闹兴紤]良久，考慮著此時秦皇的內(nèi)心活動，最終選擇了一個他認為最應景的稱呼。
聽到方牧的稱呼，秦皇臉上笑容蕩漾開來，解釋道：“京中局勢多變，你又是知秋的兒子，我生怕隴右那些人會給你造成什么閃失，便將陳默喊了去暗中保護，在你決定上京之前才撤回。”
方牧面露感激，同時答道：“之前總覺得陳大叔離開得太匆忙了，原來是舅舅的意思，這些年在康城活得平安喜樂，想必是舅舅在暗中幫襯了不少。”
“只是你上京這么些時日，也從未想過去宮中看看我，這就讓我比較傷心了?！鼻鼗仕朴行┎挥?。
方牧撓頭笑道：“總覺得您貴為九五之尊，平日里操勞國家大事，哪里會有時間面見我這個小人物?！?p> 秦皇哈哈笑道：“你個促狹鬼，還開始編排起我來了?！?p> 方牧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當下笑道：“那我后面可就要常去宮中轉轉了，到時候舅舅您可不許嫌我煩?！?p> “怎么會，正好你可以與頊兒、穅兒和婉兒他們多多熟絡熟絡，都是自家兄弟，可不要生分了?！?p> 方牧趕忙應下。
“好了，我要與你父親商量一些事情了，你就先去玩耍吧，對了，你剛剛拜了劉歆為師，課業(yè)上可不要落下了?！?p> 既然秦皇開始趕人了，方牧不多做停留，笑道：“那舅舅，我就先走啦。”
隨后在秦皇和煦的笑容中，方牧退了出去，關好書房的門。
剛一關門，方牧便伸手揉了揉因為一直假笑而有些僵硬的嘴巴，這演戲，還可真的是個精致活兒，一般人還真做不來。
門內(nèi)，秦皇也收起了笑容，自書案后坐下，凝眉道：“方炘，你可曾聽聞過‘紅花會’？”
方炘道：“聽說過，長安城的一個地下組織，主要從事青樓和賭坊的生意。怎么說起這個了？”
秦皇嘆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歡動腦子。長安城內(nèi)，天子腳下，一個江湖組織憑什么能夠做這么大？你就從來沒有好奇過？”
“無非就是有人在其身后撐腰罷了，不是什么新鮮事?！?p> “那如果我告訴你，紅花會的背后有上官家的影子呢？”
方炘皺了皺眉頭：“這個消息你是從哪里打聽到的，是否屬實？”
秦皇搖了搖頭：“我自有我獲得消息的渠道，這個你就不必知曉了，我能確定的就是消息屬實?！?p> 方炘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只是我需要時間去做一些布置?！?p> “目前上官家還有用，你只要針對紅花會這個組織就好了。”
方炘點了點頭。
秦皇忽然說道：“過兩年我準備讓牧兒進官場?！?p> 方炘問道：“走科舉路線？牧兒啟蒙之后便未曾接觸過學業(yè)，恐怕這條路走不通吧。”
“這你就不要擔心了，有另外一條路子。有他的各位師兄以及他丈人在，一路平步青云不是什么難事?！?p> 知道秦皇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方炘沒有多說什么：“那這個你來安排就好?！?p> 方炘知道，方牧踏入官場的那一刻，便是與隴右正式開戰(zhàn)的那一刻。
窗外有風吹進來，撩動兩人的長發(fā)，秦皇重新站到窗前，伸出手來，感受風勢漸起的秋風，喃喃道：“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