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住院
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姜雨微才再次醒過來,南宮銘正細心的拿著棉簽,沾了些許溫水,慢慢的濕潤著姜雨微干燥得脫皮的嘴唇,目光溫柔而專注。
QQ糖站在椅子上,兩只白皙如蓮藕的小手臂著急的揮舞著,嚷嚷道:“你輕點,要不是我不夠高,才不會讓你照顧麻麻,用溫毛巾給麻麻擦擦臉”。
南宮銘無奈的看了咋咋呼呼的QQ糖一眼,眉眼簡直和自己如出一轍,忽然有種自己指使自己干活的感覺,旁邊還有三枚小豆包在虎視眈眈。
姜雨微虛弱的睜開眼睛,手指不自在的動了動,感覺自己的手指關節(jié)像是生銹了般,每挪動半寸地方,都需要用盡所有的力氣去對抗僵硬。
QQ糖忽然瞧見姜雨微睜開的眼睛,秋水粼粼的眸如中秋月圓般明亮,墨色的瞳孔,如同純凈的黑曜石,清澈得像是潺潺溪流,能清晰的倒映出人的影子。
豆大的淚珠從眼睛里滾落,QQ糖“哇”的一聲哭得撕心裂肺,從椅子掉到地上,又慌亂的撲到姜雨微的病床沿上,哭著喊道:“媽媽,你醒了,不要丟下QQ糖”。
南宮銘按響床頭的電鈴,值班護士立刻前來,醫(yī)生像是潮水般涌入,南宮淵牽著QQ糖軟綿綿的小手,哄了許多句,QQ糖就是不肯走。
南宮銘寬厚的手抱起QQ糖,任由QQ糖甩動的小手打在自己的臉上,聶柏也走進來,將三位小少爺哄了出去,醫(yī)生將簾子拉起來,正在給姜雨微做著常規(guī)檢查。
QQ糖著急的在門外走來走去,小短腿走得飛快,還不時的停下來往墻壁踹幾腳,淚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南宮淳摸著QQ糖的小手,卻被QQ糖甩開。
南宮銘見不得QQ糖這般煩躁的模樣,伸手將QQ糖撈在懷里,卻沒想到QQ糖忽然就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嚇得南宮銘直接松了手。
南宮漓踩著小鞋子,“噠噠噠”的靠近QQ糖,聽著小妹妹的哭聲小了些,又附在QQ糖的耳朵旁小聲的說著什么,而且指了指南宮銘的方向,堅定的點了點頭。
南宮漓又哄了好幾句,冷靜的說道:“麻麻沒事的,你別害怕,我們還要照顧麻麻,晚點我們去找醫(yī)生伯伯,問問應該怎么照顧麻麻”。
QQ糖哭紅了雙眼,奶聲奶氣的說了好幾句話,總算是平靜了些許,南宮漓拉著QQ糖的手,直接坐在南宮銘的旁邊,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指,指著南宮銘,說道:
“爸爸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是麻麻動手術需要他簽字,所以我們不能得罪他,等到我們長大了,就用不著他了”。
QQ糖覺得非常有道理,頻頻點頭,哭紅了的眼睛盯著南宮銘,最后氣鼓鼓的別過頭,將剛剛聶柏買來的乳酸小面包遞給南宮銘,說道:“謝謝你送麻麻來醫(yī)院”。
南宮銘有些心塞,什么叫做等四枚小豆包長大了,就用不著自己了,就算真的是那么想的,就不能說得小聲點,讓自己全部聽見了,自己到底計不計較好?
門打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出來,將聽診器收好,QQ糖憑借自己的小身軀,越過南宮銘修長的腿,直接沖到了最前面,淚珠子直直的往下掉,說道:
“醫(yī)生伯伯,我就是病人姜雨微的家屬,是她的小女兒,請問我的麻麻怎么樣了?”。
小姑娘看起來軟軟乎乎的小團,醫(yī)生根本沒應答QQ糖的話,很是負責任的跟南宮銘交代了病人情況,以及后續(xù)的注意事項。
南宮漓拿著小本本記下來,QQ糖扭著小屁屁,從門縫鉆了進去,待在姜雨微的身邊,乖巧得像是只可愛的小白兔,南宮銘難得見到QQ糖不炸毛的樣子。
姜雨微有些虛弱,趙姨正好從衛(wèi)生間出來,手上拿了一塊熱毛巾,輕輕的敷在姜雨微被扎得青腫的手背上,說道:“我給夫人用熱毛巾敷敷,很快就好了”。
姜雨微摸摸QQ糖的小揪揪,眼神落在三個小豆包的身上,軟弱無力的手輕輕招了招,南宮淵立刻明白,圍了上來,姜雨微依次摸了摸三個孩子的呆毛。
姜雨微沙啞著說道:“你們聽爸爸的話,乖乖回家,媽媽很快就會好的,醫(yī)院不好玩,你們就待在家里,媽媽不用擔心你們,會好得更快”。
QQ糖扁扁嘴,委屈的想要說些什么,姜雨微的手摸著女兒嫩嫩的小臉蛋,教訓道:“聽爸爸的話,不要任性,在家等著媽媽,不要欺負哥哥”。
輕微的咳嗽聲響起,姜雨微蒼白的臉色泛起病態(tài)的潮紅,目光又落在南宮銘的身上,說道:“南總,幾個孩子麻煩您照顧,如果實在沒有空,請交給柳佳”。
“我知道南總很忙,麻煩您送我來醫(yī)院,肯定耽誤南總不少的時間,接下來我可以照顧好自己,就不打擾您了”,姜雨微的話帶著淡淡的疏離,聽得南宮銘心里很不是滋味。
南宮銘這兩天都守在醫(yī)院,南氏集團確實堆積了不少事情,正值項目的最后跟進階段,很多事情聶柏做不了主,還需要南宮銘去過目,所以南宮銘答應了。
南宮銘走的時候,將四枚小豆包都帶走,空空蕩蕩的VIP病房只有孤零零的姜雨微,趙姨偶爾會走動,給姜雨微遞水,只是病房逐漸是冷清了下來。
除了惦記著在家的四枚小豆包,姜雨微在病房過得挺好的,而南宮銘除了腦海中總是晃過姜雨微的身影,待在辦公室也過得挺好的。
姜雨微的身體逐漸恢復,醫(yī)生很中肯的給出了建議,回家休養(yǎng),無法承擔任何強度的工作,南宮銘聽到這個建議,有些沉默的捏著自己的煙盒。
蒼白的臉色掛著笑容,姜雨微的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虛汗,打濕的紙巾揉成團,被丟到垃圾桶里,給南宮淵打了電話,說了幾句就有些氣喘。
保鏢幫忙拿著行李,南宮銘按著電梯,手落在姜雨微的肩膀上,似有若無的護著姜雨微,看著姜雨微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似乎每一步路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姜雨微的記憶有些模糊,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她和自己長得很像,偏偏又不是自己,孤零零的挺著肚子,手里拿著大疊的孕檢單,正在收費窗口前排隊。
南宮銘關切的眼神落在身旁優(yōu)雅的女子身上,暖玉色的雪紡長裙,用茜銀的絲線刺繡著朵朵盛開的海棠花,幾枚海棠果落在裙擺出,蕩漾著溫柔。
眼里的專注與愛意做不得假,姜雨微忽然感覺到很心疼,那陣疼痛從心口開始蔓延,像是漣漪般順著全身的血液,一直疼到了發(fā)梢。
疼痛襲來,姜雨微的雙腳忽然疼到麻木,呆滯的站在電梯里,指尖慢慢的變冷,南宮銘看著姜雨微完全褪去血色的臉,問道:“怎么了?”。
姜雨微正想著搖頭,被南宮銘扶著走出電梯,轉角處仿佛有熟悉的背影,酒紅色的長發(fā)束起,別致的玉質蘭花綴珍珠發(fā)飾挽著幾縷落下的碎發(fā),那是位很有氣質的女士。
楚云詩和南宮銘打了個照面,風輕柔的拂過,吹動楚云詩黑色真絲長裙,隱隱約約看見那雙與襯衫刺繡同是粉色系的,法式一字扣的鑲鉆高跟鞋,優(yōu)雅又不失溫柔。
南宮銘抿了抿唇,臉色隱隱約約發(fā)青,不善的看著不期而遇的楚云詩,語氣冰冷的問道:“你是故意的?”。
楚云詩莞爾,白皙的指尖拂動白色襯衫的左肩處刺繡著幾朵不起眼的粉色碎花,與領口處的粉色蝴蝶結相得益彰,不曾說什么,就走了。
姜雨微站直身子,半瞇著眼睛打量,仿佛要將南宮銘的反應細微的看清楚,忽然堅定的說道:“不期而遇,是件很浪漫的事情”。
南宮銘的臉色忽然煞白,只是牽著姜雨微的手,解釋道:“你走的這些年,有很多事情都改變了”。
姜雨微出了醫(yī)院的大門,隨手攔停了出租車,將保鏢手里的臨時行李拎在手上,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那抹笑容落在南宮銘的眼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以前你站在她的身邊,而現(xiàn)在你對她冷眼旁觀”,姜雨微打開了出租車的車門,繼續(xù)說道:
“可惜的是,你站在她身邊的時候,我不覺得羨慕,現(xiàn)在你站在我的身旁,只覺得憐憫,對她,也是對我的”。
南宮淵呆呆的看著出租車開走,南宮淵從車上跑下來,邁著小短腿追了好幾步,可惜姜雨微走得太急,淚如雨下的她,再沒有勇氣回頭去面對。
南宮淵握緊了小拳頭,責怪的眼神落在南宮銘的身上,情緒低落的蹲在車門邊,看著姜雨微的出租車消失在街頭的轉角,聶柏想牽起南宮淵的小手,被甩開了。
南宮淵:媽媽走了,她不要爸爸,也不要我們了,以后我們就是沒有媽媽的孩子了……
南宮淵豆大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掉,聶柏哄了許久,看著南宮銘一支接著一支的煙抽完,煙蒂直接被踩滅在腳下,陰沉著的臉像是籠罩著烏云,始終沒有散開。
南宮銘彎下腰,想要抱抱南宮淵,不想到南宮淵像是被激怒的小公雞,直接甩開了南宮銘的手,聶柏看著父子倆鬧成這樣,心里也不是滋味。
聶柏跟在南宮銘身邊很多年,姜雨微的事情,當時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些許的,有些遲疑的問道:“南總,夫人不是失憶了嗎?為什么她會認識楚小姐?”。
南宮銘陰沉的臉色越發(fā)恐怖,目光落在醫(yī)院的大門上,一手拎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南宮淵,直接將聶柏踹進了駕駛室,說道:“給我去查”。
南宮銘像是空調,不停的放著冷氣,聶柏冷得手指都快要凍僵,沒有接到姜雨微的南宮淵哭唧唧的回到別墅,看見窗臺邊映照出姜雨微的身影,QQ糖笑得很甜。
南宮銘抬腳往里走去,南宮淵用指紋打開門鎖,立刻邁著小短腿沖到姜雨微的身邊,桌面上安安靜靜的放置著酸甜可口的獼猴桃汁,三枚小豆包都在笑。
散落滿地的氣球和彩帶,用彩線串聯(lián)著的千紙鶴和小海星掛在雪白的墻壁上,姜雨微在笑,南宮漓輕聲細語的說著新看的故事,場面無比的和諧。
南宮淵撲到在姜雨微的懷里,被南宮淳扯著衣服提起來,QQ糖配合的往南宮淵的小屁屁上踹了兩腳,姜雨微捂著嘴在笑,聶柏提著食材,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一股失落從南宮銘的心間油然而生,溫柔的姜雨微,寵妹妹的南宮淵,講故事的南宮漓,活潑好動的南宮淳,可愛甜美的QQ糖,一家五口其樂融融,唯獨缺席了南宮銘。
看著溫馨的場景,聶柏居然有些想念自己的父母,南宮銘抿了抿唇,自己再也無法融入他們,作為孩子的爸爸,此時此刻陌生得像是局外人。
姜雨微正坐在懶人沙發(fā)上,面前放著一副素描畫,QQ糖笑瞇瞇的跑過來,牽起南宮銘的手,嚷嚷道:“快過來看看,我媽媽的畫是不是很漂亮?”。
南宮銘看著那副簡潔的素描畫,指尖不經(jīng)意的觸碰著什么,仿佛聽見心碎的聲音,姜雨微用手擋開,說道:“南總見慣了名畫,就不要看這些筆畫拙劣的東西”。
南宮銘放下自己的手,一只小金毛用爪子勾著南宮銘的西裝,低沉如大提琴的聲音響起,說道:“這是我見過最漂亮的設計圖,能不能交給我?”。
南宮銘是個商人,姜雨微不希望他對著自己帶有任何的私人情感,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偏愛,落在姜雨微的身上,成為沉重的負擔。
“不用”,姜雨微簡簡單單的拒絕,卻有著堅定的意味。
南宮銘想起了另外的事情,試探著說道:“你的身體需要休養(yǎng),我仔細考慮了你說的辭職,決定批準,你準備一下吧!”。
姜雨微摸著淘淘柔順的小金毛,聞言有些呆滯,忽然覺得眼前男人的心思難以猜測,只不過南宮銘既然同意了,姜雨微也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