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誰還不會突襲了
郭明生睡醒的時候，屋里一片漆黑。
他下意識地喊了聲有沒有人，結(jié)果沒有人回應(yīng)他。
腦海里浮現(xiàn)出今天白天的一幕，郭明生居然有些興奮，難不成現(xiàn)在牧哲兄還在運(yùn)輸糧草，而他提前醒過來了？
他立刻摸索著下了床，一不小心磕到了桌子，不由倒吸了一口氣，好疼。
在桌子上慢慢地摸了摸，摸到了一根蠟燭。再往旁邊摸一摸，摸到了火折子。
把蠟燭點燃，眼前的一幕讓他沮喪，什么嘛，這是玉家貨倉！
院子里傳來幾聲羊叫，郭明生疑惑地把蠟燭放在堂屋，掀開門簾看出去，哪里來的羊？
廚房里有亮光，兩只白色的羊在昏暗的光線下隱隱約約能看出個輪廓來。一個身影在亮光處出現(xiàn)，是玉錦兮。
“醒了？會宰羊嗎？”
郭明生下意識地道：“會！”
“那就好，今天晚了，明天早上幫忙把這兩只羊殺了?！?p> 玉錦兮轉(zhuǎn)身又回了廚房，灶上還有從韃子那邊順來的牛肉沒煮好呢。
郭明生三步并作兩步，直接去了廚房，好香。
“是什么？”
“牛肉?！?p> “哪里來的？”
“韃子那邊順的。”
郭明生無語地看著玉錦兮，你這么淡定真的好嗎？那是韃子的軍營啊大哥。
玉錦兮撈出一塊來放在碗里遞給他：“嘗嘗?！?p> 郭明生吹吹熱氣，咬了一小口：“好吃?！?p> 呼呼哈哈地把一整塊牛肉都咽了下肚子，果真好吃。
看來是熟了。
玉錦兮撈出一塊來，把鍋蓋扣上，任由灶膛里的火燃著，從熱炭灰里掏出幾塊烤熟了的地瓜來，又重新扔了幾塊生的進(jìn)去。
烤地瓜，香米飯，水晶肘子，大拌菜，外加剛出鍋的一大塊牛肉，這便是今天兩人的晚飯了。
郭明生頭也不抬，吃得甚是香甜。
玉錦兮今天也頗有食欲，每回用空間用得狠了，她都感覺肚子特別餓。
兩個人默不作聲，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飯，郭明生很自覺地收拾了碗筷去廚房清洗。
倒是知道不白吃人家的東西，玉錦兮更欣賞這個少年了。
這個時代的人講究君子遠(yuǎn)庖廚，像他這樣的出身，還能主動去廚下幫忙，已經(jīng)不單是家教好壞的問題了。
看來這小子真的是憋著勁，要靠自己的本事頂門立戶。
“你不回去復(fù)命？”
等他回來，玉錦兮問。
郭明生嘟囔著：“我還不知道糧草在哪兒呢，怎么復(fù)命？”
玉錦兮帶著他去了后頭的倉庫，郭明生看著被堆滿了的貨倉，眼睛眨了又眨，對著玉錦兮看了半天，到最后還是沒說話。
不問了，問了他也不說。
郭明生吸吸鼻子：“你跟我一起回去不？”
玉錦兮搖頭：“你那值房不舒服，我就不去了，明天早上在這里等你?！?p> 郭明生應(yīng)了聲，裹緊了身上的衣服，一溜兒小跑回了衙門，晚上比白天更冷。
路上遇到巡邏的好幾隊兵士，倒是都認(rèn)識他，十分奇怪他大晚上還在外頭跑。
郭明生一邊跑一邊告訴他們一個好消息：“跟兄弟們說，糧草已經(jīng)運(yùn)來了，不用擔(dān)心餓肚子啦！”
軍中糧草告急是不公開的秘密，郭明生這么一說，所有的兵士都興奮起來，走路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感到愉悅的不止是這些兵士，指揮使閭丘聲更是歡喜，非要讓郭明生詳細(xì)匯報今天的過程。
郭明生便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的事情講了，自然沒忘記說自己在來去的路上全程昏睡的事實。
閭丘聲不敢置信地問：“你看清楚了，真的是糧草？”
郭明生點頭：“真的是。大人，這位玉六少爺本事不一般?！?p> 閭丘聲呆坐在椅子上：“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神仙不成？”
郭明生掰著手指頭數(shù)：“進(jìn)出敵軍大營如若無人之境，搜集軍情，順人家的牛羊。一個人頂幾百人使，幾百里路須臾可至。想讓人昏睡就昏睡，大冬天的吃新鮮菜……”
閭丘聲聽他亂七八糟地數(shù)玉錦兮的異常之處，終于意識到了其中最關(guān)鍵的一點。
“你說他帶著你走那么遠(yuǎn)的路，一會兒就到了？”
郭明生：“是啊，我特地看了看日頭，絕對不超過一個時辰?！?p> “你全程昏睡？”
“嗯。”這個不能提，越想越不甘心。
“他還順手牽羊？”
“不但有活羊，還有燉了一半的牛肉，也是他從韃子軍中順的?！?p> 郭明生又想起來一點：“晚上還有一盆水晶肘子，那絕對不是韃子那邊的，也不可能是現(xiàn)做的，不知道他從哪里弄的。”
閭丘聲沉思道：“聽聞術(shù)士中，有一種術(shù)叫五鬼搬運(yùn)術(shù)，和這個倒是頗像，難道此人會五鬼搬運(yùn)術(shù)？”
郭明生嚇了一跳：“那不是邪術(shù)嗎？”
閭丘聲：“的確是邪術(shù)不假，可這人身上，好像并無邪氣?。 ?p> 郭明生仔細(xì)回憶和玉錦兮所處的日常：“是沒有邪氣，而且他做的事情，對咱們都是有利的?！?p> “難不成是入世歷練的方外之人？”
郭明生：“?。窟@個倒有可能。對了，他說過自己有師門的，這些都是他師門秘術(shù)。而且，他不能成親，對了，不能成親！”
閭丘聲自認(rèn)為了解了真相：“看來的確是世外高人，這是入世歷練來了。這樣的人有大本事，可得罪不得?！?p> 郭明生：“牧哲兄看著倒是挺可親的人，對人也挺好。昨天還有以前認(rèn)識的商人上門求助呢，我看他答應(yīng)得也挺痛快的，也沒說要什么回報。”
“傳說昆侖有仙人，從不輕易下山，只要下山便是天下大亂之時，難不成天下又要大亂了？”閭丘聲喃喃道。
郭明生見他一會兒一個想法，一會兒一個判斷，不由出了個主意：“明天問問他不就成了？”
閭丘聲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傻小子：“成，你去問問吧。順便問問能不能幫咱們運(yùn)幾千兵出城夜襲?！?p> 郭明生領(lǐng)命，回自己的值房睡覺去了。
閭丘聲：“……”
這傻小子不會真的去問吧？他在開玩笑啊喂。
想想老郭家那一大窩子的狐貍，怎么就生出這么一個憨憨來呢？
閭丘聲放棄了，反正他也沒派這傻小子上戰(zhàn)場，就算是很對得起他們家了。
郭明生真的去問了，不但問了，他還提出一個附加要求：他要參與夜襲。
玉錦兮無語地看著他：“大人允了？”
不是說這小子大有來頭，就連指揮使閭丘聲都得小心護(hù)著嗎？
郭明生撒謊不打草稿：“允了?！?p> “騙人！”
玉錦兮直接給他撅了回去。
郭明生控訴：“牧哲兄，你這樣太過分了！”
玉錦兮白了他一眼：“還有事嗎？沒事我出城了?！?p> 郭明生的控訴眼神中帶了幾分委屈。
玉錦兮看不得他這樣子，心軟地解釋了幾句：“你以為夜襲那般容易？幾千人呢，我倒是能給運(yùn)出去，可怎么運(yùn)回來啊？你當(dāng)韃子都是木頭啊，眼睜睜地看著我一個個地拉人？這幾千人出去，能有多少人回來還說不定呢，大人怎么可能把你放出去？！”
郭明生小聲嘀咕：“不是還有你嗎？”
這是看她有本事又好說話，就賴上了？玉錦兮哭笑不得：“要你這么說，我干脆把韃子的統(tǒng)帥給你們抓過來不就完了？韃子自然就退兵了?！?p> 郭明生眼睛一亮：“好主意！”
“呸！”玉錦兮啐了他一口，“若是能做，我早就做了，還用等到今天？看著你們天天上城墻打拉鋸戰(zhàn)好玩兒是嗎？”
郭明生后知后覺：“啊？為什么不能?。俊?p> 玉錦兮瞟了他一眼，嘆口氣道：“我不能直接出手的，這般幫著你們運(yùn)個糧草什么的，就已經(jīng)是極限了?！?p> 郭明生想起來一個原因：“大人說你是昆侖山的弟子，下山來歷練的，對嗎？是不是你們師門有訓(xùn)，入世歷練有規(guī)矩？”
玉錦兮這回是真的不知道說什么了，過了半天才無力地道：“我不是昆侖弟子?！?p> “??？那你是哪兒的弟子？茅山的嗎？我聽說茅山道士也會五鬼搬運(yùn)術(shù)?！惫魃d致勃勃地問。
“也不是茅山的，我?guī)熼T不能對外說?！庇皴\兮堵死了他繼續(xù)猜測的可能。
“這么神秘??？那你是怎么拜師的？我能進(jìn)嗎？”郭明生真的特別好奇，主要是玉錦兮表現(xiàn)出來的本事太驚人了，他十分、特別、極其想學(xué)。
玉錦兮面無表情：“你學(xué)不了，你沒這緣分?！?p> “那你們的緣分是怎么論的？”
“再多說一個字，夜襲的事情我就不管了?！?p> 郭明生立刻把嘴閉得緊緊的，只拿眼睛控訴她。不想說就不說好了，居然威脅他，你太過分了！
玉錦兮把鑰匙給他：“這是后頭貨倉的鑰匙，若是有人來拉糧草，你負(fù)責(zé)吧?！?p> 用差事把郭明生困在了玉家貨倉，自己卻去找閭丘聲了，不就是運(yùn)幾千人出去夜襲嗎？老讓韃子夜襲大月也太憋屈了，誰還不會夜襲了？
閭丘聲沒想到郭明生真的去找她詢問，更沒想到玉錦兮會主動來找他。在聽了玉錦兮的話之后，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真的可以運(yùn)人出去？五千人？！”
“五千人??？”玉錦兮算了算，一秒鐘收一個人的話，一分鐘就是六十個，一個小時就是三千六百個，五千人一個多小時就能收進(jìn)空間，放出去基本上也是這些時間。
“只要這五千人訓(xùn)練得當(dāng)，能保證在整個過程中不出動靜，應(yīng)該沒問題?！庇皴\兮道。
“需要多長時間？”
“半個多時辰吧?！?p> “不能直接擒獲敵首嗎？”
果然是武人的思維，和郭明生如出一轍，玉錦兮無奈地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原則：“我不能直接出手?！?p> 大人不愧是大人，閭丘聲立刻道：“傳聞越是有大能者，天地對其束縛越重，玉公子便是如此吧？”
玉錦兮點頭：“正是。”
這個借口多好，她以前怎么沒想到？
閭丘聲不像郭明生那般天真，考慮事情要周到得多：“那公子能保證那五千人的性命無憂嗎？”
玉錦兮遺憾地?fù)u搖頭，這個她是真做不到。
閭丘聲懂了，如果這樣的話，那就要好好部署一下了。
不過玉錦兮也給了個希望：“只要能有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也能把他們帶回來?！?p> 閭丘聲立刻召集心腹議事，準(zhǔn)備調(diào)兵遣將。
玉錦兮嫌指揮使司的地圖太粗糙，自己準(zhǔn)備了一副更詳盡的。其實若是有時間，弄成沙盤更好，只是她原本沒想著參與戰(zhàn)事，就忽略了這一點。
不過，她提供的這副詳盡地圖還是讓閭丘聲如獲至寶，這可太詳細(xì)了，連韃子軍營里的兵力布置都標(biāo)注了，有了這副地圖，何愁夜襲不成？
前來議事的將領(lǐng)看了這副地圖之后也眼睛放光，個個拍著胸脯保證只要自己帶兵出去，肯定能將韃子殺個片甲不留。
五千人對十幾萬人，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
別看上輩子嫁了個軍人，可玉錦兮對軍事，尤其是這冷兵器時代的軍事，真的一竅不通。見閭丘聲和幾個心腹對著那副地圖指指點點地布置兵力，純粹就是個看熱鬧的份。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反過來也成立，那就是若想把敵人趕跑，燒了對方糧草絕對是個取巧的法子。幾經(jīng)商議之后，閭丘聲定下了夜襲策略，分出兩百人，專門去放火。
玉錦兮原本擔(dān)憂沒了糧草會讓韃子更兇猛攻城，誰知她剛一提出這個顧慮來，就被其中一個將領(lǐng)打消了。
“放心，韃子的火油已經(jīng)消耗得差不多了，今天夜里我們就往城墻上澆水，一會兒就凍上了，來再多人也不怕?！?p> 原來以前沒用這一招，是因為韃子那邊也有相應(yīng)的攻城物資。
玉錦兮不說話了，她是個外行，還是提供輔助就得了。
頭一回夜襲，不可戀戰(zhàn)，到最后閭丘聲點出兩員大將來，兵分兩路，一路從東北方進(jìn)攻，一路從西北方進(jìn)攻，匯合地點則放在了城門口。萬一玉錦兮一個人忙不過來，還可以有大軍策應(yīng)。
玉錦兮看了看他們的作戰(zhàn)路線，這是要橫穿整個韃子軍營么？如此一來，傷亡肯定不小吧？
她忍不住指了指北邊的一處樹林道：“在此處匯合不成么？韃子肯定能想到我們會往城門集合，若放在此處，將士們想來也會少些阻力?！?p> 幾個將領(lǐng)都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玉錦兮有些忐忑：“我說錯了？”
閭丘聲感嘆：“沒有，多謝公子大仁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