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渾噩噩的過了這幾天，此時跪在老爹老媽的墳頭前，我才有了一絲清明。
村子里的人幫著辦了后事，起了墳頭，還做了法事。
可這墳頭里不過埋著幾捧灰和老爹最愛騎的摩托車的殘骸。
“你們真的離開我了~那我~該怎么辦呢~”
我就這么跪坐在墳前，不吃不喝不離開。
后來不知怎么被村里人抬回去，迷迷糊糊的被喂了小米粥。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總是傻傻的，呆呆的。有時候蹲在鄰居家的門口看看云彩，有時候趴在地上看看螞蟻。我沒再說過半句話，像個沒有靈魂的啞巴。
這一天，我還是坐在鄰居的大門口發(fā)呆。一個人走到我面前，噗通一聲跪下，磕了一個頭。我只是看著他沒說話也沒動。
“請問是余先生的家嗎？我家老人去世了，想請先生去幫個忙做個法事。?！?p> 這個男人四十多歲的樣子，一臉的胡渣。
我想起來了，以前也有人到家里請老爹的時候，也見過別人給老爹磕頭。
后來才知道家里有人去世請先生的時候，都是要先磕頭的。
他見我不說話，有些猶豫的問我。
“余先生在家嗎？”
我還是沒說話，只是轉頭看著隔壁那片廢墟。
想必他的村子離我們的村子有些遠吧，不然怎么不知道，他想請的先生已經(jīng)沒了。
“不在家嗎？那你能告訴我去哪里找他嗎？”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還是沒說話。不過我站起來了，走在前頭。他可能以為我是個啞巴，所以并沒有再問什么，默默的跟在我身后。
我?guī)еサ搅死系膲炃?，回頭看著他，示意他走上前來。當他看清楚墓碑上的字以后，眼睛瞪的大大的。
“這，怎么可能呢。沒聽到消息啊，怎么會~”
他轉頭想問我什么，可能想到我是個啞巴也問不出什么，于是嘆了口氣。噗通跪下去，又對著墳頭磕了個頭。
我看著這個中年男人離開的背影，不知怎么，覺得有些落寞。
每次有人來找老爹，他每一次都會幫忙，都會把事情解決?，F(xiàn)在有人找不到他了，他再也幫不上任何人了~
“老爹，我覺得老媽說的對，你雖然幫助了別人，最后自己和老媽卻落得這么個下場。是你泄露天機的報應嗎？我，好想你們啊~”
“老爹，你是不是早知道~所以你才會心口疼，才會留我在山上讓我自己挖坑。就為了支開我嗎？可是你不帶我一起走，我好孤單啊~”
“老爹，我想起來你跟我最后說的話了。你是想讓我繼承你的衣缽是嗎？老媽，你會生氣嗎？我不去上學了，沒有動力了，沒有了你們，我還努力干什么呢~”
我自言自語了好久。
我回去找了把鐵鍬，準備把老爹那箱子書挖出來。
“老爹，我來挖你的寶貝了。有你閨女繼承你的衣缽，做你的徒弟，讓你不留遺憾，你開心嗎？你應該是開心的吧。你應該會說：我閨女就是棒！對嗎？”
我對著大槐樹跪下去，在它那又粗又壯的樹根上磕起頭來。
一個，兩個，三個。老爹說過要誠心，要破皮出血。
我只顧著磕頭，并沒有注意到大槐樹上邊的天空慢慢聚集了一片烏云。七個，八個，九個。額頭早已經(jīng)磕破，血染上了樹根。
我抬起頭，這才注意到上邊那片烏云。黑壓壓的，像是下一秒就會有驚雷響起。
“老爹，這是什么拜師儀式啊，是你在天上看到了嗎？”
咔嚓一聲驚雷響，一道閃電帶著雷聲劈在了大槐樹上。滋滋啦啦的閃電順著樹枝蔓延到樹根，接著我就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了。
“這怎么大晴天打雷呢，這么響！”
“你們快看，那有一片烏云！”
“我記得那有一棵老槐樹，不會是什么妖精在渡劫吧！”
“走，快去看看！”
“瞎湊什么熱鬧，你要是惹上了什么不該惹得，現(xiàn)在可沒余先生了~”
村里正在干農(nóng)活的人七嘴八舌的聊起來。那片烏云很快就散了，只留下了一個鐵鍬靜靜的陪我躺著。
啪嗒，啪嗒，嘩嘩嘩……我醒來，是被雨水澆醒的。雨很大，像是潑下來的一樣。
我抬起頭瞇著眼，雨水順著臉頰淌下來。我看見眼前的大槐樹黑漆漆的，像是被雷劈過。對啊，就是被雷劈了啊。
我想起來之前的場景，想是我也被雷劈暈了吧。我從泥水里爬起來，可還沒站穩(wěn)就踩到了裙子，又摔進了泥坑。
等等，裙子？！抬起手臂看到的是寬大的衣袖，再看看腿上是紅黑相間的長裙。
這是什么？古裝？看樣子還是一身大紅色的衣袍，是嫁衣？！
我有些懵，不就是被雷劈了嗎？怎么醒來衣服變成了這樣？難道，我死了？！我在地上尋找那把鐵鍬，沒有。
難道，我現(xiàn)在是個孤魂野鬼？
天黑沉沉的，雨水打在頭頂，有些疼。
我晃晃蕩蕩的找到了一處破廟，進去躲雨。
風吹進破廟，很冷。我蜷縮在角落里，心想：鬼也會冷嗎？
“快進來，快進來。小七，快去生火！”
好幾個乞丐模樣的孩子進了破廟。那個大一點的孩子一邊吩咐小七去生火，一邊給其他孩子擰衣服上的水。
“??！嚇我一跳！大哥哥，這有個人?！蹦莻€小七最先看到角落里的我。
“沒事，應該是進來躲雨的。”那個大孩子看了我一眼，很平靜。
我看著他們一幫孩子忙活起來，一會就煮好了一鍋米湯。
“要過來烤火嗎？”那個大孩子對我說。
我也確實很冷，就湊了過去。
“你們生前就是乞丐嗎？”我好奇，我死了以后變成這個樣子，不知道別人會不會變。
“生前是什么意思啊？是出生的意思嗎？”那個最小的孩子問。
“不是。姑娘，你是不是凍壞了？”那個大孩子又問我。
“奧，我是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死了以后都會變樣子。我活著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就以為你們也～”
“大哥哥～我怕～”其中一個孩子顫巍巍的躲到大孩子的身后。
“別怕，姐姐嚇唬你們的，她是人，不是鬼?！贝蠛⒆訙厝岬陌参恐?。
“什么？”我不明白，那我到底是人是鬼？
“姑娘，看你這樣子是不是你以為自己死了？”這個大孩子很聰明，一下就抓到了關鍵點。
“難道，不是嗎？”
“你摸摸自己，心是跳動的，有溫度的。而且你看，你有影子?！?p> 我照著他說的，感受到了心跳和溫度，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為什么會這樣？這不是我的衣服，不是我認識的世界啊。你們和這個破廟看起來也是古代才有的啊～”
“姑娘應該是經(jīng)歷了什么變故，受了刺激了。我們也是因為榮昌國戰(zhàn)爭的原因，沒了父母，流落街頭做了乞丐?！?p> “什么什么？！榮昌國？！”歷史上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