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還是神

　　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柳子云幾乎失去所有力氣，僅僅是憑著強大的意志力才撐在石壁上，沒有倒下。

　　在他警惕的注視下，塞爾戰(zhàn)士突然露出一抹滿足的微笑。

　　對方突然咳嗽，“哇”的吐出兩大灘藍色血液，接著整個身體慢慢向下倒去。

　　因為失血過多，柳子云的意識有些渾濁。

　　好一會兒后，終于意識到塞爾戰(zhàn)士可能死了。

　　強忍住劇痛，他先用力將腰間的光刃拔出，而后拖著疲憊的身體，慢慢蹲到對方身邊。

　　一把匕首，準(zhǔn)確插進頭骨，完成補刀。

　　已經(jīng)犯過的錯，他不能再犯第二遍。

　　只有這樣，才能確定對方真正死亡。

　　半跪在地上，直到一灘藍色的血液快侵染到腳下，柳子云才勉強爬起。

　　解開保險，一根治療針扎向自己手臂。

　　兌換的醫(yī)用消耗品，能在短時間內(nèi)大幅提高身體各項恢復(fù)向機能，快速恢復(fù)傷勢。

　　價格昂貴的很，一支就7個念晶。

　　他除了用給閆芳玲的，還有一支。

　　隨著藥液注射完畢，一股清涼的感覺順著手臂蔓延全身。

　　柳子云腰腹的傷口血液快速止住。

　　身上原本因為神族能量恢復(fù)緩慢的傷口，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原本失血過多的他還幾近昏厥。

　　但現(xiàn)在，不但能重新站直身體，意識也清晰很多。

　　戰(zhàn)斗這么久，不知道唐九憫那里如何了。

　　不能再耽誤更多時間，必須盡快趕過去。

　　想到這，柳子云抬頭看了眼大家撤退的方向。

　　也不管自己的傷勢如何，拖動著緩慢的腳步，向前趕去。

　　山道相對崎嶇且難走，傷勢還沒完全恢復(fù)下，速度并不快。

　　剛走過兩個拐角，他卻發(fā)現(xiàn)山道中間出現(xiàn)了一具尸體。

　　那是孔建，側(cè)臥在地上的他腦袋被劈成兩半，地面上一大灘紅白色液體，看起來凄慘至極。

　　看來已經(jīng)有人出現(xiàn)意外了......

　　看到這一幕慘狀，柳子云整個人呼吸一滯，下意識加快腳步。

　　很快，幾個轉(zhuǎn)角后，他趕到了事發(fā)地點。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石壁旁，躺著的一具塞爾戰(zhàn)士尸體。

　　“太好了，柳警官你終于回來了！”

　　“你看看他們，都起不來了，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突然傳來葉菲姆的聲音，他下意識放眼望去。

　　只見遠處山坡，前者正臉色慌張，趴在機炮旁冒頭說話。

　　聽到他的話，柳子云心里一急，趕忙查看周圍情況。

　　果然，遠處一群人倒在地上。

　　除了陳旻正艱難的給自己注射治療針，沒一個能站起身來。

　　目光再往近，一處巨石背面，他更是看到了唐九憫。

　　頭一次看到唐九憫這副模樣。

　　對方上半身倚靠在巨石上，正閉著眼睛不斷喘息。

　　脖子上，出現(xiàn)深藍色的蜘蛛網(wǎng)狀血管，看起來十分可怖。

　　雙手也無力垂下。

　　右手掌中有一根針管，那是從終端里面兌換的治療針。

　　看來，唐九憫想要使用這根治療針，可是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連抬手都做不到。

　　“柳警察！柳警察！你可算來了，我、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他們都不行了……”

　　稍遠處，看到柳子云回來的葉菲姆從坡頂滾了下來，慌亂尋求幫助。

　　“柳、柳……”

　　柳子云此時沒時間多說話。

　　他一把推開面前六神無主的葉菲姆，大步上前來到唐九憫身邊，拿起治療針，趕緊注射到后者身上。

　　治療針的效果面對神族能量是有效的。

　　脖子上那密密麻麻的深藍色血管開始逐漸消退。

　　約莫兩三分鐘過去，唐九憫脖頸處的異常終于消失，眼珠轉(zhuǎn)了幾下，意識正逐漸恢復(fù)。

　　看到他擺脫危險，柳子云終于松了口氣，而后抬頭看向其他人。

　　此時，哪怕距離塞爾戰(zhàn)士最遠的單兆陽，也只是意識清醒，無法起身。

　　柳子云下意識想要再掏治療針治療，卻想起自己已經(jīng)全部用完。

　　“咳咳……”

　　遠處傳來陳旻的咳嗽聲，柳子云往旁邊一看，對方的能量侵襲消退，正搖搖晃晃站起身來。

　　“陳旻，有沒有多余的治療針，我只備了一根，已經(jīng)用沒了。”

　　“我也一樣，兌換武器才是重頭，念晶根本不經(jīng)用，所以我也只兌換了一根?！?p>　　剛走過來的陳旻一邊回答一邊晃著腦袋，似乎還有些頭昏。

　　聽到他的話，柳子云默然。

　　他們?nèi)耍m然第一次試煉得到些念晶，但是必須兌換武器裝備，那些才是耗費念晶的道具。

　　看來陳旻也一樣。

　　“咳咳咳……”

　　兩人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旁邊的新人情況越發(fā)嚴(yán)重，李常福已經(jīng)咳出一口血來。

　　燈光照射下，紅色血液中夾雜著藍色，顯然能量侵襲帶來的后果正在加重。

　　柳子云臉色沉沉。

　　新人們和他們不一樣，沒有治療針，單憑身體的恢復(fù)能力，無法抵抗神族能量。

　　如果繼續(xù)照這么下去，再不給新人們治療，很可能都會死......

　　想到這種結(jié)果，他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這時，身邊，唐九憫的眼睛睜開了。

　　似乎是等到了救星，他立刻詢問出聲：

　　“還有治療針么？”

　　在他眼前，唐九憫搖了搖頭。

　　和陳旻一樣，他也沒有多余的念晶，兌換一只治療針也是備不時之需。

　　柳子云看到前者搖頭，當(dāng)時眉頭就是一緊，但就在他陷入絕望時，卻是突然想起什么，激動起來：

　　“等等，不是有神性中和液嗎，不是據(jù)說可以中和神族能量么！他們被神族能量傷到，可以用神性中和液試試！”

　　“神性中和液呢！唐九憫，快，快拿出來試試！”

　　面前，柳子云整個人急迫不已，越說越激動，但唐九憫面色冷漠，簡單的搖了搖頭：

　　“神性中和液救不了任何人，無法使用?！?p>　　說完，當(dāng)著柳子云的面，將神性中和液從背包取出。

　　柳子云著急的一把奪過，結(jié)果刺痛讓他渾身一震，注射器險些脫手而出。

　　“權(quán)限不足，不予注射。”

　　“權(quán)限不足，不予注射?！?p>　　他僵硬的低下頭，緩緩看向手里這支神性中和液。

　　激動焦急的情緒被不斷重復(fù)的電子音“凍”下去，稍微冷靜下來后，柳子云抬起手，仔細觀察。

　　這才發(fā)現(xiàn)針筒底部有一道電子驗證系統(tǒng)。

　　不僅如此，注射劑內(nèi)竟然還安裝著十分精細的保險裝置，如果強行打碎注射器，似乎立即自毀。

　　就算沒有自毀，恐怕里面的液體也會弄得四處都是。

　　這神性中和液，他們用不了......

　　柳子云愣住了。

　　而后，他握著神性中和液針筒的右手，頹然垂下，整個人的情緒也十分低沉。

　　“沒用，神性中和液居然沒用……”

　　這真是莫大的諷刺，好不容易得到的神性中和液，關(guān)鍵時刻卻毫無用處。

　　最邊上，單兆陽扶著石壁，慢慢背靠著石壁站起。

　　他跑得最快，也是在塞爾戰(zhàn)士釋放能量爆炸后受波及最少的一個。

　　可現(xiàn)在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費勁的站起后，胸口劇烈起伏，就跟七八十歲的老人一樣，一點行動都特別吃力。

　　單兆陽費力的扭頭看向唐九憫那邊。

　　“柳警官，別管那么多，我們已經(jīng)拿到任務(wù)目標(biāo)了?！?p>　　“趕緊聯(lián)系運輸船，只要來的夠快，我們就完成任務(wù)得救了。”

　　他的聲音沙啞沉重，顯然說話特別費勁。

　　柳子云如夢初醒。

　　是啊，聯(lián)系運輸船，這樣就可以完成任務(wù)救下大家。

　　柳子云下意識聽從單兆陽的話，拿出電子板。

　　啪！

　　一道清脆響亮的巴掌聲。

　　“蠢貨！”

　　就在這時，唐九憫竟不顧傷勢強行起身，將柳子云的電子板打到地上。

　　“……你干什么！”

　　“呵，柳菩薩，你信不信，只要你按下這個呼叫鍵，我們都會成為等死的尸體，把命徹底交給別人?！?p>　　冷不丁被唐九憫扇了一巴掌，電子板掉落到地上，這令柳子云又驚又怒。

　　可當(dāng)看到面前人滿臉寒霜，卻是莫名將怒氣忍住。

　　他下意識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對方剛剛說的話，心里依舊生氣，情緒卻冷靜下來。

　　“什么意思，為什么會這樣？這一切不是結(jié)束了么？”

　　“不對……”

　　隨著疑惑的話出口，柳子云漸漸冷靜下來，越想越不對勁。

　　他突然想起之前唐九憫的一句話：這可能只是一個開始......

　　而且不只是這一句，自從進入這個試煉開始，他就一直不斷打著啞謎。

　　降落的戰(zhàn)場遺跡，移民站，塞爾基地......

　　這一路上......

　　的確有很多地方不對勁。

　　“唐九憫，不要再打啞謎了，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看著面前柳子云緊張逼問的樣子，唐九憫的嘴角帶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隨即嚴(yán)肅起來。

　　是時候了。

　　“我說過，任務(wù)到這里并不代表結(jié)束，你以為只要呼叫運輸船就結(jié)束了？”

　　“柳菩薩，好歹你也是警察出身，怎么會這么單純？”

　　“都到了這種地步，別說自己沒發(fā)現(xiàn)這一路上很不對勁?！?p>　　自己的預(yù)感果然成真，柳子云的表情瞬間一僵，但唐九憫卻是開始講解起來。

　　“看看我們探查的移民站，那真的只是一個移民站？”

　　“分明不是，而是人類的六號科研站，但電子板上寫了什么，移民站而已，甚至不知道這是幾號?！?p>　　“不止這一處，地下實驗室里墻上的地圖你也看到了吧。很多地點在上面有著詳細的說明?！?p>　　“武器實驗平臺，基因科技站，育苗實驗基地......”

　　“看看這些，再看看電子板，只有科研遺跡，科研遺跡，還是科研遺跡。”

　　“我們身為所謂的特別行動小組，手中的電子板情報，居然對這里有關(guān)人類的一切，一無所知?！?p>　　“你再仔細想想，一開始空投倉提醒我們，這顆邊緣星上，人類暗地里進行了七十五年的秘密實驗，實際上呢？”

　　“漢默博士帶著人類在這里進行了一百七十多年的秘密實驗?！?p>　　“到底是什么樣的白癡指揮，才會讓情報嚴(yán)重錯誤?！?p>　　“難道我們幕后的指揮機構(gòu)，連熟知邊緣星實驗的權(quán)限都沒有么？”

　　“不，他們才不弱。”

　　“因為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電子板對塞爾神族基地了解得太透徹，你想想我們拿到特殊能量體的過程，難道還不明白？”

　　柳子云聽著唐九憫的話，臉色越來越沉，他能聽出來其中濃烈的違和感，在這一路上也或多或少察覺到幾處。

　　可是這跟救人有什么關(guān)系！

　　他現(xiàn)在很煩躁，只想救人而已，看著大家陷入危機的樣子，沒法冷靜。

　　天知道這些違和感，和呼叫運輸船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根本無法靜下心思考。

　　“沒時間了，唐九憫……你想說什么，說的明白一點！”

　　柳子云情緒不太好，著急救人的他語氣很重，直接催促起來。

　　唐九憫看了眼柳子云，心里對他的表現(xiàn)有些失望，。

　　如果以后擁有實力，必須想辦法去掉這不確定因素，讓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心里嘆了一口氣，唐九憫只能繼續(xù)解釋。

　　“如果這還不夠明白，就再想想?！?p>　　“人類和塞爾族的關(guān)系，雖然曾經(jīng)尊敬的稱對方為塞爾神族，但戰(zhàn)爭爆發(fā)后，這個稱呼還合理么?！?p>　　“移民站的書本里，對塞爾神族的稱呼，全是塞爾人或者塞爾族?？蔀槭裁慈蝿?wù)電子版中卻尊稱為塞爾神族?！?p>　　“而且，我們還沒靠近基地，電子板就傳來關(guān)于基地的情報，連基地的秘密通道都有。”

　　“甚至不用我們想辦法，電子板自己就把秘密通道那里的大閘門打開了?！?p>　　“基地的秘密通道，既然能被冠以秘密兩個字，自然是只有核心高層才知道存在?！?p>　　“問題來了，為什么人類能如此了解？”

　　“如果人類已經(jīng)掌握如此深層的塞爾族機密，會毫無抵抗能力？”

　　”而且，能了解到塞爾族核心機密的幕后負責(zé)人，以他的權(quán)限，對邊緣星會一無所知？對火種計劃一無所知？”

　　“柳子云，你說，派我們來這里的，是人還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