蛻變結束。
盛宴開始。
圍繞在井邊的霧隱鎮(zhèn)鎮(zhèn)民,像是被觸動了身體上一個隱藏的開關。他們立刻解除了安靜服從的狀態(tài),變得無比癲狂,蜂擁著沖向地上的獵物,直接茹毛飲血地吞食了起來。
一時間,這里已是群魔亂舞。
鎮(zhèn)民們宛如饑餓的野獸,將獵物的血肉瘋狂地塞進了自己的嘴里。月光下,吸食血液的聲音,撕扯肌肉的響動,還有骨頭被折斷攪碎的脆響,混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盛宴之樂,聽得巨石后的二人渾身顫栗。
“走?!?p> 高勝寒伸手按在顧崢的肩膀上。
這是最好的逃跑機會。這些鎮(zhèn)民——或者說怪物可能更為恰當——正在瘋狂地進食,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那鮮美的血肉上,無暇注意到兩個微不足道的逃跑者。
二人順利地逃離了盛宴的中心,向著福勒的屋子狂奔而去。
然而就在那棟代表著“安全”的建筑近在眼前的時候...一個魔神般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首領。
此刻,他的手上握著斧頭,邊緣上滴著血。遍布皺紋的臉上滿是殘忍和饑餓,他黃色眼睛,在月色下泛著恐怖的兇光,代表著原始欲望的獸性氣息,從他的身體里磅礴地宣泄出來。月光拖長了他的影子,讓他顯得更加高大,也更加可怕。
他擋在那里,就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山。
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顧崢回過頭去。
霧隱鎮(zhèn)的怪物鎮(zhèn)民們已經吃掉了那些獵物。但那些血肉不足以滿足他們的欲望,他們依然無比饑餓,貪婪地看著兩個人。有些鎮(zhèn)民更是徹底地脫離了人性的束縛,像野獸一般四足站立,嘴里懸掛著黑色的唾液。
“要拼命了?!?p> 顧崢從口袋里拿出手槍。
他緊張地拉開保險,舉起手槍,對準了前面的首領。這是他第一次用槍對準活物,還是非常緊張,兩手一直在顫抖,久久無法扣動扳機。
“砰!”
開槍的是高勝寒。
他非常果斷,直接一槍命中了首領的眉心。
首領的身軀被子彈帶動著搖晃著一下,但沒有如料想的一樣,轟然倒地,而是依然屹立在前面。
子彈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洞口,貫穿了整個頭顱。但是洞口里沒有流出任何的血。首領的身體仿佛不是血肉,而是干枯的木頭,這種對生物而言的致命傷,根本無法殺死他。
巨人首領輕蔑地看著兩人,緩緩抬起了斧頭。
“砰!砰!”
顧崢正為首領可怕的生命力感到震驚,高勝寒繼續(xù)連開數槍。
第二槍,他瞄準的是首領心臟的位置,依然沒有血液流出。
第三槍和第四槍是首領的脖子,在連續(xù)命中子彈的沖擊下,首領的脖子直接被貫穿打斷,他的頭顱落到了地上,滾到了一邊。
“終于死了嗎?”
高勝寒緊張地看著前面。
首領的軀體依然沒有倒地,忽然間,他的身體出現(xiàn)了和剛才被斬首鎮(zhèn)民一樣的反應,冒出大量的黑色黏液,身軀被抽干,長出無數的枝丫,快速地變成了一棵巨大的黑樹。
“嘶嘶嘶!”
失去了首領的束縛,霧隱鎮(zhèn)的怪物鎮(zhèn)民們暴動起來。他們全都變成了失去理智的野獸,在饑餓的驅使下,向著二人撲來。
“快跑!”
高勝寒大吼一聲,拉著顧崢沖向了福勒的房子。
身后,無數的鎮(zhèn)民像鬣狗般狂追不止,他們放棄了人類的行動姿態(tài),四足接地地狂奔而來。
顧崢拼盡了吃奶的力氣,用最快的速度沖刺著。
他從未覺得這幾百米的距離,會是如此的遙遠,也從未感到時間如此的漫長。肺有些疼,寒冷的空氣像是刀一樣割著他的氣管;腿酸痛不已,像是灌了鉛,但他不能放慢速度,因為一停下腳步,他就會被那些餓狼般的怪物們抓住,撕成碎片,吞噬殆盡。
就在前面了!
就到了!
最后的時刻,二人沖進了福勒的院子,狂暴的鎮(zhèn)民也都沖了進來。
“停下!”
一聲怒吼,福勒打開房門,提著那盞藍色的油燈走了出來。
他惡狠狠地看著狼狽至極的二人,目光又移向他們身后饑餓的鎮(zhèn)民。
福勒舉起了手里的油燈。
明亮的藍色火光照亮黑暗,原本瘋狂至極的鎮(zhèn)民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他們似乎非常害怕這種藍光,全都在向后退縮。他們不甘心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獵物,卻又不得不放棄,重新消失在黑暗中。
福勒臃腫的身材在夜色下,顯得更加龐大。
他提著那盞油燈,從背后摸出一把短管獵槍,對準兩人。
“進屋?!?p> 在短管獵槍的逼迫下,顧崢和高勝寒回到屋內,將彼此捆在椅子上。福勒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后,這才放下短管獵槍。
他厭惡地看著二人。
顧崢向四處看去,福勒房間印證了他們之前的猜測。這個肥胖的男人并不是什么鎮(zhèn)長,他的屋子里簡直像是一個小型的軍火庫。兩把自動步槍,一把裝著瞄準鏡的狙擊槍,還有角落里的幾箱彈藥。除此之外,房間里還放著一些顧崢認不出來的先進設備。
“說吧,你們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來這里?”
福勒用槍抵在高勝寒的腦殼上,惡狠狠地問道。
“我們...我們...是美聯(lián)邦的民俗學者。”
高勝寒表現(xiàn)得很害怕,結結巴巴地道。
“抱歉...欺騙了您,福勒先生...我們,我們...霧隱鎮(zhèn)的傳說很感興趣...想來做研究...”
高勝寒的確是民俗學者,而他為顧崢安排的身份也是這個職業(yè)。福勒檢查了他們的證件后,確認了二人的身份。他似乎相信了二人的說法,放下了手里的霰彈槍。但沒有解開二人的束縛。
“你們不應該來這里,霧隱鎮(zhèn)沒什么好研究的。”福勒說道。
他從口袋里取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繼續(xù)道:
“這些鎮(zhèn)民不是人類,他們非常的危險,而我的職責是監(jiān)視他們,其他的就不能說了?!?p> 福勒的身份的確如二人猜測的,是一個“觀察者”,準確的說,監(jiān)視者。
這個胖子雖然態(tài)度很糟糕,但救了他們兩次,似乎也不是什么壞人。
“明天你們就下山吧?!?p> 福勒說罷,離開了房間,不知去了哪里。
這一夜很漫長,昏昏睡去的顧崢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被捆得嚴嚴實實,丟棄在霧隱鎮(zhèn)中間的空地上。
旁邊是綁得嚴嚴實實的高勝寒。
福勒站在那里,拿著一把自動步槍,冷冷地盯著他們。
“福勒先生,為什么...”
顧崢正要說什么,忽然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投射在自己的臉上。
怎么可能!
他立刻認出身影的主人。
正是昨天那個被高勝寒斷頭的首領。
首領站在二人的身前,手里握著那把標志性的斧頭,看向二人的目光,仿佛在看著兩個死人。
“它的頭不是斷了嗎?”
顧崢盯著首領的額頭,上面完好無損,壓根看不出曾經被子彈洞穿。首領的脖子上倒是有一條細線,上面的膚色比下面略淺一點,如果不是仔細觀察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差別。
這家伙不是斷了頭,變成黑樹了嗎?
為什么只是過了一夜,就恢復了原狀?
“再生?”
顧崢想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可能性。
首領脖子斷裂處的膚色差異,是因為他在脖子上重新長出了一個腦袋。他變成了黑木,不是因為死亡,而是他在進行著某種再生。
不死的敵人么?
霧隱鎮(zhèn)里的怪物們,看來比自己以為的要可怕得多。
“下輩子,少點好奇心吧?!?p> 福勒走過來,粗暴地抓住高勝寒。他的力氣很大,拎著民俗學者就像是抓著只小雞,然后將他丟進了井里。
顧崢聽到“撲通”一聲,就看到福勒又向自己走來。
輪到他了。
他被福勒抓起來,同樣丟進了井里。
“該死...”
顧崢落入水中,冰涼刺骨的井水浸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