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天意如此
白露坐在石灘上打量四周,這似乎是個天然的石洞,水光浮動瀲滟,有滴水聲點(diǎn)點(diǎn),不遠(yuǎn)處有一個繩軸,應(yīng)該就是鏈接木樨齋的機(jī)關(guān)。
石洞不大,可要從這里游到城外的村莊,非常難,還不知道是不是連著護(hù)城河。
那時秦歆冒充玉小霜說的話很容易被拆穿,只是南宮家的人不想讓井中的情況被外人知曉,才沒有說破,也只有被迷了魂的云開才會相信吧。
白露搖了搖頭,又陷入沉思,沒想到神戟居然在少夫人的院子里。
兌屬金,指酉月,為秋分到霜降之時。在八門中為驚門,亦屬金,亦是秋分到霜降,旺于秋,酉月最盛。
現(xiàn)在正是酉月,難道起出神戟,真是天意?
兌位對應(yīng)的便是破軍星,大司巫說巨門、破軍二星有異動,莫非是神戟有所感應(yīng),便要鎮(zhèn)那破軍之災(zāi)?
這般巧合讓她心驚肉跳,她還在發(fā)愣,南宮珝和南宮將軍,還有幾位少將軍都下來了,還體貼地帶了大巾帕和外衫。
白露渾身濕透,她接過外衫披在身上,又用大巾帕邊擦著滴水的發(fā)絲,邊將下面的情況說明。
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少將軍們親自下水,南宮盾的水性最好,他帶著繩子先下去找,找到后用繩子一端綁縛,其他的人在岸上用力扯,他在水下用力拔。
神戟松動,出土,以神戟為中心,漾出水浪來,方圓百里似乎都有震動,別說就在戟旁邊的南宮盾,就連岸上的白露都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在震動。
神戟出水,眾人從暗道進(jìn)了木樨齋,南宮玨帶著玲瓏和霽月從上面繞過去。
霽月不在,除了日常清掃,院中并無他人,不過到底是姑娘家的院子,他們只借用了外間。
下了水的二人去沐浴更衣,其他的人將神戟上的水草苔蘚一一擦洗去,方露出真容。
金戟紅身,日光下似有光暈環(huán)繞,見之驚嘆,不知是否為二郎神的那柄神戟遺落人間,專為披荊斬棘,驅(qū)除邪祟。
驚嘆過后,事不宜遲,南宮珝用厚布將神戟纏好,白露也整理妥當(dāng),二人便要出發(fā)。
南宮珝本想將南宮玨留下,待事情結(jié)束,他回來還神戟之時,再接南宮玨去南玥。
南宮玨看到爹爹眼中的決絕和不舍,便道:“爹爹,帶我一起去南玥吧,大司巫既然說找神戟要帶上我,說不定我到了南玥還能幫上什么忙。”
南宮珝本就不舍的心,頓時開始動搖,南宮玨又壓低聲音道:“爹爹,一直沒機(jī)會告訴你,我也有術(shù)法天賦,我在南玥時,可以催動符咒,娘也知道?!?p> 南宮玨到了楚裳兒那里,便催動過符咒了,效果不錯,讓楚裳兒又驚又喜,雖然她給南宮玨施了守護(hù)咒,卻不能確保萬無一失,他會術(shù)法,能自保,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只是他們都不曾說破,必要時,能給別人一個措手不及。
如此,南宮珝嘆了一口氣,輕笑道:“趕路很辛苦的?!?p> 南宮玨知道爹爹同意了,也笑道:“您也不希望我以后成為怕苦怕累的紈绔子弟吧?”
南宮珝扶著南宮玨上馬后,自己也翻身上馬,護(hù)著南宮玨,勒緊韁繩,才道:“我相信你,你不會的?!?p> 南宮玨笑得開心,正要出發(fā),恰好安少坤帶著安戎過來找南宮玨。
南宮玨一見,趕緊下馬,同安戎告別。
安戎抱了抱南宮玨,稚嫩的聲音染上了濕意:“十四叔爺爺,你還會再回來嗎?”
南宮玨正色道:“會,我一定還會回來的,我保證!”
“拉鉤!”安戎伸出了白嫩的手指,南宮玨與他的小指相交:“拉鉤約定,騙人的是小花寶!”
小花寶恰好從南宮玨的懷中鉆出來,不滿地叫了兩聲,眾人都笑了。
南宮將軍和安少坤他們都預(yù)祝南宮珝一切順利,讓他們多加小心。
南宮珝一一抱拳相謝,他們不再耽擱,幾人再次上馬,南宮玨回頭看了安戎一眼,南宮珝策馬絕塵而去,剩下的幾人目送三人離去。
南宮玨悄悄抹了淚,安戎捂住了眼。
夕陽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為他們的背影鍍了金邊,南宮將軍負(fù)手而立,不知此去是福是禍,不知南玥是兇是吉,一切便托付給各位了……
……
月兒越來越亮,越來越圓,八月中秋的月如銀盤般耀眼,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月桂樹下,玉兔搗藥的影子。
月光傾瀉千里,照亮了天際,繁星點(diǎn)點(diǎn),明暗交錯,地上的街市彩燈斑斕,人影幢幢,與天上交相輝映。
穿著艷麗的姑娘們搖著團(tuán)扇,提著兔兒燈籠的孩童追逐嬉戲,玉小霜趴在窗前遙望,看了個真切,心中癢癢,央著宮云朔帶她出去逛夜市。
中秋之夜,三公主自然陪著南玥王,將南玥王哄得高興,還不忘求得旨意,允了景凰和冷玹進(jìn)了王宮陪大司巫過中秋,沐淼也回了軍營,別院中除了暗衛(wèi)們和霽月,就剩宮云朔和玉小霜了。
宮云朔自然架不住嬌妻的幾句溫聲軟語,人多擁擠小心謹(jǐn)慎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得喚了大半的暗衛(wèi)跟著,自己貼身護(hù)衛(wèi),玉小霜高興,還特意讓小滿與霽月單獨(dú)出游。
要不是宮云朔牽著,玉小霜幾乎要蹦跳著出門,她一身輕薄地淡黃色外裳,臂彎處繡有幾只菊朵纏枝爭艷紋,衣襟袖口皆繡淺橘深黃的菊花、枝葉、花苞、菊瓣。腰間一抹綠色,纏黃色錦緞,長裙翩翩,淺綠到淡黃漸變,印有白色枝藤暗紋,裙擺繡菊花枝頭綻放秋意圖。
數(shù)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菊如金菊花海,一襲深深淺淺的薄紗似煙似霧,玉小霜如菊中仙子一般,如夢如畫,輕盈華麗。
打扮成這樣,怕是早就準(zhǔn)備好要出門了吧,宮云朔含笑看著她,雙目柔光淺淺。
方才站在窗前看夜市,燈火搖曳,心神向往,這會置身于夜市之中,人如潮水燈如星,只覺得償所愿,心滿意足。
玉小霜買了蜻蜓點(diǎn)荷的團(tuán)扇、圓圓胖胖的兔兒燈籠,搖著扇子提著燈,還有時不時送到嘴邊的小吃,開心得像個孩子。
宮云朔想起以前,玉小霜的矜持內(nèi)斂都是為了扮成陸天霜而故意為之,后來回歸本真,率真跳脫的本性越發(fā)地藏不住,卻更讓他心悅不已,他看著她的眼神,也越發(fā)地溫情。
人群來來往往,川流不息,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花樣百出。
月兒明明,星兒點(diǎn)點(diǎn),燈影憧憧,佳人笑語盈盈,宮云朔心中溫暖又柔軟,這大概就是他想要的生活了吧。
他們的孩子即將出生,還有他們的爹娘殷切期盼,回去后……就與爹娘慢慢和解吧,他們并非不愛他,只是當(dāng)初別無選擇。
即將成為爹爹,才開始理解自己的爹娘,沒有哪個爹娘不愛自己的孩子,當(dāng)初送他去虎狼環(huán)伺之地,他們受到的折磨和恐懼必定比他更深。
他們只有他一個孩子,大概是將所有的愛和期望都放在了他一人身上,也擔(dān)心再有孩子,自己在那種環(huán)境下會崩潰吧。
以后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多幾個孩子,他要把他的全部父愛都給他們……
一切都是這么的美好,未來可期,真想這里的事情可以盡快解決,他們能早些回家,和親人們相聚……
人影和燈影交織在一起,其樂融融,卻有人急奔而來,拍打一處鋪門,是已經(jīng)打烊的醫(yī)館。
半晌,鋪?zhàn)娱_了門,來人急得說了幾句什么,醫(yī)館的人回身取了藥箱,急急忙忙地跟著去了。
可能是什么急病或者受了傷吧,眾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很快又散開,宮云朔皺了皺眉,護(hù)著玉小霜回家去了……
次日,鷺山依然是山石滾落,沙土漫天,連日以來,整個鷺山幾乎被翻了個遍,山洞,山澗都都沒放過,就差掘地三尺了,從山上下來的人,一個個都跟從土里鉆出來似的。
沐淼拍了拍頭上身上的土,同宮云朔道:“讓人輪流陪同我去巡山吧。”
之前巡山的任務(wù)是多人同時進(jìn)行,并非每個地方沐淼都看過,現(xiàn)在他是要一一親自巡視了。
宮云朔看了看他,這位沐家小少爺許是天性使然,許是在軍中歷練過,許是因?yàn)榇笏疚椎目隙?,這么多天以來從不叫苦叫累。
但凡輪到他巡山,必定仔仔細(xì)細(xì)認(rèn)認(rèn)真真,即便沒有輪到他,也每日必到,做好后勤輔助。
同行的眾人都對他贊不絕口,宮云朔心中也暗暗贊嘆,沐將軍教了個好兒子,若衛(wèi)國將士兒郎皆如此,戰(zhàn)力定能凌駕于他國之上。
宮云朔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道:“好,你去挑人,在山中自己當(dāng)心些?!?p> 沐淼也笑了:“對朋友信任體貼,對家人必定更是如此,鈺霜很幸福。”
宮云朔哭笑不得,怎么就體貼了?他們這就算朋友了?
沐淼也不在意,帶人上了山,王城與邊關(guān)大營畢竟有幾天的路程,他不能事事都問齊軍師,他得靠自己去參悟。
他將每日走過走過的路線實(shí)景都繪制下來,幾日之后,意外的發(fā)現(xiàn)鷺山的外形居然是人形,就像是一位魁梧的巨人倒下后形成的一座山。
沐淼忽地想起,以前齊軍師無意中說過,南玥的地脈奇特,大司巫也說鷺山與神脈相連,難道這鷺山的地脈,便就是這人形山的血脈,循環(huán)往復(fù),滋養(yǎng)著南玥的神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