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任重道遠
“你誰啊？”
身后座椅旁，保安摘下蓋在臉上的帽子，盯著身著病號服的良鼬，表情有些錯愕。
這才打幾分鐘瞌睡，咋有人就進來了？
“滾滾滾，哪來的精神病，大半夜跑我這監(jiān)控室來?！?p> 戴好帽子，保安起身作勢趕人。
良鼬瞥了他一眼，摩挲權戒的同時，淡淡開口：
“坐下！”
言出法隨，無形漣漪從權戒激蕩而起，
一瞬間，保安被震懾原地。
恍然之際，眼前好像浮現(xiàn)出幼時的一幕，自己去泥坑抓魚爬的滿身是泥，沒什么文化的父親拿著一根竹條把自個兒屁股都抽爛了...
歷歷在目。
他咽了一口唾沫，連忙坐回以上，雙手搭在腿上，如同一個乖巧的小學生。
當然，這位小學生的年紀有點大就是了...
良鼬轉頭重新盯著屏幕，不出所料，那只外賣鬼的路線，并非是監(jiān)控室，而是他之前所在的病房。
“殺人對象是差評的訂餐者；敲定是否殺死訂餐者是敲七聲門，應則死，不應則活。所以...你又如何確定訂餐者的位置呢？那么只能是手機上的默認地址?！?p> 良鼬自言自語的呢喃：“只要訂餐者不在地址內(nèi)，你就幾乎無法殺人，我猜的不錯吧？”
良鼬瞇著眼，盯著屏幕里，一直不斷敲他病房門的外賣鬼，心中默數(shù)他敲門的次數(shù)。
以七聲門響為一次，總共敲了九次。
良鼬又看了眼手機上自己投訴的外賣員，不多不少，剛好九個人。
“呼...”良鼬松了一口氣，腦袋往后一仰，癱在了輪椅上。
方竇曾和他說過，普通人如果遭遇厲鬼，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但如果摸清厲鬼的殺人規(guī)律，就能安然無恙。
而前提，則是不主動攻擊厲鬼。
那樣厲鬼會直接無視自身規(guī)律殺人。
眼下，良鼬緊繃的肌肉在這一刻全面松懈下來。
他知道，這一次的危機，自己算是平安渡過了。
事實上，在投訴之前，他心中就有猜測，但無法確定是否真如心中所想。
萬一不是這個規(guī)律，外賣鬼直接來到監(jiān)控室找他又該怎么辦？
良鼬不斷地思索著，直到楊姍姍進入值班室，他不得不選擇賭一把，直接冒險救人。
而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屏幕中，外賣鬼敲完病房的門，就又退后幾步，朝著值班室走去。
良鼬眼眉一挑，又投訴了倆外賣員，外賣鬼又折返回去，繼續(xù)敲門，如此反復。
現(xiàn)在，只需要拖延時間，等著李媚來進行收容就好。
十分鐘過后。
“我冇膽系無你既夜晚去合埋眼...”電話鈴聲響起。
良鼬接通。
“良鼬，你現(xiàn)在在哪兒？”是李媚的聲音。
“住院部監(jiān)控室，七樓最里面?！绷槛杆賵蟪鑫恢?。
李媚問：“那只厲鬼呢？”
“我找到他殺人的規(guī)律，暫時把他困住了。”良鼬道。
“等我，我馬上來?！崩蠲牡?。
片刻，耳畔傳來腳步聲.
李媚推開門走了進來，她旁邊還有一位看上去挺年輕的青年，和李媚長得有些相像。
正襟危坐的保安看到他們，正要起身盤問，被良鼬掃了一眼，又連忙座下。
“這位是劉默，也是清道夫，最近剛入職?！崩蠲慕榻B。
“張山鐘去哪兒了？”良鼬下意識問了一嘴。
李媚打了個哈欠，深夜醒來，妝都沒化的素顏顯得有些憔悴，道：“他出差了，就近的只有劉默，我就把他喊上了?！?p> “好吧?！绷槛蛣⒛c頭示意后，直奔主題。
首先是將大致的情況描述了一下，然后又把之前夜不寐所推測的外賣鬼能力講述出來。
當然，其中也有自己的見解。
李媚聽聞后，沉吟片刻道：“你是說，外賣鬼每殺死一個人，就會變成那個人？”
“嗯，監(jiān)控室里他的體型一直在變化，等會兒天亮，讓醫(yī)院統(tǒng)計一下受害者，大概就能知道了?！绷槛c頭。
李媚和劉默相視一眼，點點頭，靜默的走出門外。
收容的工作大抵是一番打斗，反正良鼬這個輪椅上的人沒辦法摻和，也看不見。
因為李媚和劉默主動攻擊了外賣鬼后，他們便在監(jiān)控屏上消失了。
這番異常景象，良鼬相信大抵是和所謂的污染區(qū)有關。
但對于這個名詞，良鼬還不怎么了解。
總之，窗外天空顯出一抹魚肚白，略顯狼狽的李媚出現(xiàn)在了監(jiān)控屏里。
劉默和外賣鬼卻不見蹤跡。
良鼬下意識察覺不妙，掏出手機打了過去：“情況怎么樣？”
李媚道：“比較難纏，那只厲鬼在污染區(qū)受了重傷，已經(jīng)逃出醫(yī)院，劉默去追了?！?p> “能成功收容嗎？”良鼬眉頭一皺。
“不要小看我們專業(yè)人士的實力。”李媚掛斷了電話，監(jiān)控屏里，她跑出住院部，顯然也是去追捕外賣鬼。
良鼬揉了揉鼻梁，瞇著眼睛思索片刻。
眼下有官方插手，收容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應該是不需要他操心了?p> 又看了眼周邊，天快亮了，再待在監(jiān)控室被發(fā)現(xiàn)，搞不好又要被張志遠來一針。
良鼬回到了自己病房。
吊死鬼吊在窗戶上，良鼬喊了它半天也沒回應，走近看了看，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已經(jīng)暈過去了。
“被外賣鬼嚇得么...”良鼬搖搖頭，回到病房，開始睡覺。
整了一晚上，他也累了。
...
...
下午。
陽光燦爛。
醒來的第一眼，李媚收容成功的信息就發(fā)了過來。
良鼬懸著的心終于是徹底放下，找到夜不寐的帖子，發(fā)了一條：“收容已完成”的訊息。
沒多久，夜不寐回復：“你收容的？”
良鼬好笑，回復道：“不是我，是你們官方的人，叫李媚，你認識么？”
夜不寐：“不認識，官方人也挺多的，哪兒能都認識?！?p> 良鼬：“哦哦，這樣么，我想請教一件事情...”
夜不寐：“說吧?！?p> 良鼬將心中的疑惑呈文字發(fā)送過去：
“那只外賣鬼殺人的規(guī)律我猜透了，但我感覺他的腦子好像不太好使，和喬美的日記相比，有一種違和感?！?p> 夜不寐：“怎么說？”
良鼬思考了一會兒，手指敲動：
“在喬美的日記里，外賣鬼是一個擁有智慧的存在，甚至和她產(chǎn)生過很多交流?？蔀楹挝宜龅降耐赓u鬼，僅是一個按照規(guī)律辦事兒的玩偶，沒有任何智慧可言。老實講，我猜透他的殺人規(guī)律后，他對我基本沒有任何威脅了?！?p> 夜不寐：“原來你是疑惑這個啊...看來你是個新手，其實原因很簡單?！?p> 良鼬：“請指教。”
夜不寐：“厲鬼確實擁有智慧，實際上他們的智慧還不低。但你應該知道，厲鬼是指和人類世界產(chǎn)生交互的鬼，而產(chǎn)生交互后，由于兩個世界并不互通，所以他們的智慧也會有所降低，你可以簡單地理解為：“水土不服”。”
良鼬：“水土不服？”
夜不寐：“沒錯，就像一個南方人從溫厚的環(huán)境來到寒冷的北方。厲鬼來到人界也會水土不服，由此最多體現(xiàn)的，就是智慧的降低，這也就導致他們只能遵循最基礎的本能行事。如同外賣鬼本來生前是個送外賣的，執(zhí)念也是送外賣，所以智商降低后，他的殺人規(guī)律也就和外賣有關。”
良鼬：“好像理解了，可喬美的日記里，外賣鬼智商怎么忽然變高了？而且并沒有第一時間殺死她？”
夜不寐：“那是因為外賣鬼遵循規(guī)律后，喬美回應了他，產(chǎn)生了污染區(qū)?！?p> 良鼬：“怎么說？”
夜不寐：“污染區(qū)你可以理解為厲鬼的私人領域，喬美回應他后，污染區(qū)就會自動生成，在這個區(qū)域內(nèi)，水土不服的癥狀會消失，厲鬼的能力會進化成完全體?！?p> 良鼬：“明白了，所以在污染區(qū)內(nèi)，他們會恢復智慧，變得不再只是按照規(guī)律殺人的玩偶？”
夜不寐：“嗯，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不主動攻擊厲鬼。否則，即便你沒有回應他們的殺人規(guī)律，污染區(qū)也會自動生成。順便提一嘴，雖然不太準確，但污染區(qū)的大小，往往決定了厲鬼的恐怖程度?！?p> 良鼬：“我明白了，怪不得....我說怎么猜透規(guī)律后，外賣鬼也太好對付了，原來是智商被壓制了?！?p> 夜不寐：“非也，你之所以覺得好對付，僅僅只是因為你站在上帝視角，知道摸清厲鬼的殺人規(guī)律后可以自保，而那些從沒有見過厲鬼的普通人呢？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厲鬼還有規(guī)律這一說法，遇見他們幾乎只能等死?！?p> 良鼬看到這條訊息一怔。
夜不寐繼續(xù)道：“再者，我相信你應該是見識到外賣鬼殺人之后，才徹底推理出來他的規(guī)律吧？不得不說，你確實很聰明，但是，你覺得用幾條人命，換出一只厲鬼殺人的規(guī)律，難道很值得么？”
良鼬沉默。
是的，夜不寐說的很對。
自己之所以能從外賣鬼手里活下來，僅僅只是因為運氣好，站在清道夫的上帝視角。
且，如果沒有登錄收容社區(qū)，提早發(fā)現(xiàn)了外賣鬼的帖子，在對方第一次敲門的時候，自己就已經(jīng)死了。
更何況對于普通人而言，厲鬼就是真正的死神。
想到這里，良鼬收起對厲鬼的輕視之心，敲字回復：
“受教了。”
“共勉吧?！币共幻拢骸昂笊杏?，大部分厲鬼來到人間確實會水土不服。但同樣，有些厲鬼卻不會出現(xiàn)任何癥狀，他們一直潛藏在人類社會，伺機殺人。這種厲鬼才是最棘手的?！?p> 良鼬：“還有這種存在？”
夜不寐：“雖然不多，但也不少?！?p> “收容之路漫長無期，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