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城的大小街道上,空無一人。
整座城,只剩下雨聲。
黑衣潛行,急促的步伐踏亂了雨幕。
酒樓里,原本待在自己客房中的段玉走出,望向那搖晃藤椅,哼唱著不知何曲南音的青衣。
青衣依舊神情自在,逗弄著懷中白貓。
店里人手不多,小二也就兩位。
長得一副端正的模樣的年輕小二躲在門梁后,而老邁的那位微微弓著背,卷著自己的袖子。
老人似乎察覺到段玉投射而來的目光,沖著段玉咧嘴一笑。
段玉在見到樓外那一襲紅衣蟒袍,其中事委他便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無外乎是為那機緣一事。
就連他也未曾料到大魏以雷霆之勢動手。
好生算計!
段玉緊握欄桿,遲疑一番,最后還是開口道:“樓主,我為客,自當要為主人家做些事情的?!?p> 許政目光正視看向段玉,擺擺手道:“段公子,安心看戲就好。”
段玉頷首,不再多言。
許政不再看那段玉,將目光挪向坐在角落處的寡言劍客,直言:
“那你呢?”
寡言劍客并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冷酷,語氣略顯緊張的口吃道:“樓...樓主,借...借了你家的....酒酒酒桌?!?p> “自...自然是要還的?!?p> 許政對寡言劍客的根腳熟悉不多,只知道是位自學(xué)成才的劍客,名為程望,實力不高。
不過劍道境界尚且連天機閣都未能分的明白,更不用說許政能說清其身處境界。
“程望,你背負的那柄無鋒鈍劍,叫啥名字。”許政饒有興趣地問。
程望愣了愣,意外于樓主竟是一下說出他的名字,驚訝于前者真如所說那般料算天機。
他向來崇敬道門里的真神仙,在村子里時常常聽聞老人說那山外山,天外天的仙人足跡。
如今,真仙人在眼前,程望愈發(fā)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幸運兒。
對待仙人提問,程望不敢怠慢,吐出兩字:“望梅。”
隨機,程望抱拳朝許政歉意道:“望......望梅只只只傷人”
知曉自己口吃而有點慌忙的程望搖頭如撥浪鼓,擺手:“不取....不取人性命?!?p>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對于望梅的堅持,許政沒有過多干涉,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那一千人,你能應(yīng)付多少?”
“配甲嗎?”
“軟甲。”
“五百人?!?p> 程望仰口喝完最后一口自己帶的黃酒,拿起擱置在墻邊的劍。
那劍身被破布纏繞,木制劍柄。
這倒是讓許政多看了幾眼,通過天機閣得知,劍客程望背后的鈍劍已有幾分劍性,加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一把靈劍。
但個中機緣之事,不是說出來就一定萬事如意了。
反倒是順其自然,興許程望更能貼近自己的劍道。
許政收回目光,笑容玩味地看著樓外神情冷漠的趙高。
趙高居高臨下,眼中殺意漸甚。
蜀中小雨轉(zhuǎn)暴雨,狹窄水槽來不及泄水,春雨如油的冷水浸過了馬蹄,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的死士將酒樓團團圍住。
黑衣人們眼眸如獵豹般嗜血且冷靜,他們身前是那座高聳的閣樓。
雨珠傾灑,卻無法浸濕趙高的紅衣蟒袍,在離他一寸處時悄然被氣機引走。
待到殺手徹底包圍住酒樓,趙高氣機也節(jié)節(jié)攀升至頂點,他取下披風(fēng),以陰厲的語氣簡短道:“踏平醉得意?!?p> 黑衣紛紛抽刀,同一時間,徑直沖向酒樓。
拄著鈍劍的程望,把劍尖立于青磚上,一夫當關(guān)。
徐晃弓彎的腰桿緩緩?fù)χ?,單腿豎立,身姿側(cè)臥,做酣睡狀。
“那五百人交于我?!?p> 言罷,劍客程望與老仆徐晃齊齊踏步向前,動身御敵。
三位朝程望刺劍而來的黑衣人,還沒來到程望身前,鈍劍出鞘,夾雜著風(fēng)聲,劈向來人。
鈍劍劍尖不鋒利,僅是將三人擊退。
程望一口真氣提起,大喝一聲,鈍劍再起,又震退十人!
許政眼前一亮,好個重劍不鋒,以力壓敵。
分批殺來的黑衣人將程望和徐晃兩人緊圍,與尋常豪閥豢養(yǎng)的江湖鷹犬殺手不同,這群人出手有章,疑似某種陣法。
人群中八名黑影沖出,疾馳奔向徐晃,從四面八方封殺其退路。
似醉非醉,似睡非睡的徐晃猛地睜眼,朗聲狂傲道:“若八方無路,我以拳轟出一條瑯瑯乾坤來?!?p> “世子,瞧好!”
徐晃鞭腿橫掃直接踢向近身的兩人,黑衣胸前塌陷,吐血飛退,生死難料。
乘著間隙,所有黑衣身形欺壓而至,藏于暗處的長刀盡數(shù)使出。
真氣翻涌間,徐晃雙手成拳,做撐天狀。
氣墻矗立,長刀皆懸立于空。
“去!”徐晃抖擻拳架,周遭三丈內(nèi)再無一人。
徐晃并不停下,而是朝那愈來愈多的人群沖去,如入無人之境。
程望緊隨其后,鈍劍劍氣厚重,震蕩開來。
一直觀戰(zhàn)的段玉也縱身躍下,朗聲道:“我來助你倆?!?p> -----
“李觀棋,不躲著了?”許政笑看著從酒樓角落挪動到中央的書生。
李觀棋望著那不動則已,一鳴驚人的老仆。
他張了張嘴,想問些許政什么又閉了嘴。
實在忍不住的李觀棋詢問道:“樓主,老徐打的拳如此剛猛,他的武道有多高?”
許政搖搖頭,直言道:“我也看不出來,但老徐他不亞于玄境?!?p> 事實上,并非許政看不出來,而是他不想去看,也不愿去問。
最得他信任者,老仆徐晃,擅醉打拳。
聽完許政的話語,李觀棋一陣啞然,敢情老徐實力那么高。
“你心思玲瓏,又何必多問我呢?!痹S政饒有興趣地看向李觀棋。
李觀棋嘿嘿一笑,沒有答話。
許政將目光從李觀棋身上移開,朝那樓外一襲蟒袍道:“勢攢夠了,便出招吧!”
東廠趙高,掌以五爪成勢,身后儼然騰起一條百丈長渾身由天罡童子氣凝聚而成的蟒蛟,氣勢洶涌朝酒樓內(nèi)的許政沖來。
風(fēng)起云涌,閣頂?shù)那啻u地塊被天罡童子氣懸浮而起。
在此威勢下,許政眉心間的豎痕隱隱作痛,紫氣流溢,青衣剎那轉(zhuǎn)紫。
許政直視著漸臨漸近的太監(jiān)趙高,掐指模仿,輕蔑笑道:“閹人?!?p> 言罷,那天罡童子氣匯聚的巨蟒猛地下墜,頃刻間許政周遭的桌椅皆連震蕩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