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船頭看去,那個明亮的影子正在江中潛游,他距離摩尼亞赫號越來越遠。
“望遠鏡?!睈鹑錾焓?,立刻有人把望遠鏡遞到他手中,他調(diào)整了焦距,捕捉到了那個身影。
望遠鏡的視野里,一個龐然大物正浮出水面,渾身漆黑的鱗片張開,猛地一震,向著天空長嘶。不用借助望遠鏡,每個人都看得見那個龍形在水上舒展,如同古人刻在巖壁上的圖騰。
明亮的人影向著巨龍游去,巨龍彎曲修長的脖子,他抓住巨龍的鐵面,被帶離水面,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騎乘在龍頸上。
凱撒能看見他他輕輕撫摸著龍的鐵面,而那條龍則回應以低沉的長嘶。
諾頓望向了他,視線透過望遠鏡,與凱撒四目相對,他無聲地微笑起來。
愷撒在望遠鏡中看見了他的笑,他知道龍王是在笑給他看,不知為何,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他……他在干什么?”帕西諾帶著些許顫抖地問道。
凱撒搖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很快,我們就會知——”
他的話語毫無征兆地驟然中斷,眼眸不可置信地瞪大,所有人都無需他的描述,也因那肉眼可見的畫面而瞪大了雙眼,陷入了茫然與不可置信編織的沼澤。
他們親眼看到,龍王揭開了那條龍的鐵面,高舉雙手,流動著熾熱的光焰的雙手插入了龍侍的腦顱,那條龍全身劇烈地一顫,但是堅持住了,隨即發(fā)出垂死的低吟,緩緩地閉合了黃金瞳,收攏的雙翼張開,平浮在水上保持了平衡。
人們不可置信地彼此對視,交換眼神,卻毫無所獲,只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如出一轍的震驚與迷茫。
“這是……窩里反嗎?”不知是誰,帶著顫抖的聲音說出了這個猜測。
“不是哦,”林澤說道,他瞇著眼看著這壯烈的一幕,輕聲說道,“是融合,龍王在與他的龍侍融合,征用他的肉體,加快自己復活的進程,即便這會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但他甘之如飴,只因龍侍為了君主可以做任何事,而復仇,是他們最樂意做的事之一?!?p> “我還記得那龍侍的名字,參孫,他在神的應許中出生,并在神的眷顧下成長。他擁有神所賜超人的力氣,他就用這力量去攻擊敵人?!?p> “剛剛攻擊我們的,恐怕就是他了吧?!?p> “你的意思是他會加快完成結(jié)繭?”凱撒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一旦龍王諾頓完成結(jié)繭,他們將功虧一簣,除非他們能找到龍王諾頓新的繭。
林澤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為什么一心只想殺死他呢,好好見證這一刻吧,龍王諾頓將會以他真正的模樣從死亡中回歸,這是真正的百年一遇?!?p> 凱撒暴躁地說道:“我只知道我們再不阻止他我們就會死!你到底是怎么能說的這么輕巧,讓我看著龍王諾頓復活然后用他的言靈把我們?nèi)颗赖?!?p> “你為什么總是不信我呢,”林澤無奈地說道,“我說了,我說的話,我行的事,都是有道理了?!?p> “道理?那你告訴我你看著諾龍王復活是個什么道理!”凱撒怒吼出聲,接二連三超出他掌控的狀況令他煩躁不已,再加上林澤這番風輕云淡的模樣,讓他怒火中燒。
“道理就是這樣他會無法繭化,”林澤說道,“更何況你想怎么殺死參孫?我們能對他造成致命傷的只有一枚魚雷,如果你用在了他身上你要怎么面對諾頓?”
“我們只能看著他們?nèi)诤?,讓諾頓歸來,否則我們就必須面對二選一的難題,你是想要死握魚雷留給龍王,讓龍侍把我們撕裂,還是想把魚雷留給參孫然后讓我們被龍王撕裂?”他淡淡地說道,“凱撒,冷靜點,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你應該對得起你的名字。”
凱撒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些許,但還是怒色明顯,林澤的話讓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似是想到了什么。
林澤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向他,他始終注視著龍王諾頓和參孫的融合,他知道,這會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見證一位龍王的誕生。
諾頓的熾烈的雙手插在那條巨龍的腦中,林澤知道,他雙手上那熾熱的火焰在參孫的腦中熊熊燃燒,他的腦部酒就像是煉金爐中被煅燒的金屬一樣,被逐漸燃燒殆盡,但即便是如此劇烈的痛苦,也無法讓他的身軀有絲毫動搖,直到這一切結(jié)束,直到他徹底死亡,他僵死的尸體仍舊保持原狀。
“你用你的生命證明了你的忠誠啊?!绷譂蔁o聲低語。
諾頓站了起來,踏上一步,踏入了龍侍空空如也的腦顱,他向著天空高舉雙臂。劇烈的光從他的全身向著龍軀流動,火柱射空而起,在他嘶啞的吼聲中,龍軀猛地震動,巨大的龍眼開合,熄滅的瞳孔里,一點金色的火焰孤燈般燃燒。
他吼聲高漲,金色的火焰噴涌而起,迅速地點燃巨大的龍眼。他的雙翼再次張開,仿佛能夠籠罩整個天空般宏大,一切龍鱗隨之全部張開,發(fā)出金屬摩擦般的刺耳聲音。
那顆已經(jīng)停跳的巨大心臟如戰(zhàn)鼓般擂響,他再次夭矯舒展,如欲騰空而起。
龍王諾頓,沉寂千年之后,再次以君王的姿態(tài)凌駕世界。
船艙中的所有人都呆立著,被迫見證了這壯觀的史詩,他們突然聽到船外無數(shù)炮火聲轟鳴,將他們從震驚中驚醒。
“那是什么?學院還派來了其他力量?”凱撒看向了林澤,他已經(jīng)看出來了,林澤掌握著這次行動的劇本。
“什么學院,那是我放的禮炮,”林澤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雖然我知道這或許不是什么值得慶祝的事情,但王的誕生不能沒有禮炮啊?!?p> 凱撒沉默了,或者說是所有人都沉默了,他們都將視線投在他身上,有些人嘴唇微微張合,似是想說些什么,但最終,一言不發(fā)。
一種氣氛在船艙中彌漫開來,讓所有人都有了一個或多或少類似的想法,但沒人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