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
夜晚,盛夏的氣息正在逐漸彌漫,蟲們的叫聲交雜在一起,7月,冬天的渾噩和春天的迷茫已經(jīng)悄然成為了過去,這會兒正是生命力最旺盛、最是應(yīng)該爆發(fā)的時段。
那些不知名的小蟲在老路燈下癡迷地一步一步接近著散發(fā)著已經(jīng)沒那么明亮的帶著些許疏懶的黃光的燈,被隔著已經(jīng)標定好的距離的燈發(fā)出的光交錯著照亮的路面上留著它們的影子,是動態(tài)的由這種脆弱又不懈的可悲的小生命擋住了一縷光線的微型圖畫。如果你眼睛好的話,甚至站著就能通過看著地面上總是朝著一個方向聚集的小黑點的影子暗淡分明的光影而看清這小蟲的翅膀有多么的輕薄以及那很精致的紋路。
夏日的夜晚是溫柔的,你只能這么說,因為比起白日的狂躁它確實已經(jīng)夠溫婉了。
董湘譽和童雅馨住的那棟滿是被曬的有些蔫里蔫氣的爬山虎的樓被這種溫婉包裹著,它的背景是一片無星的深藍的幕布。
童雅馨正以一種和她性格完全不符的繃直的睡姿躺在她和董湘譽的大床上,正面朝上,雙腿并攏,雙臂僵硬地左右擺放在自己的身側(cè),非常標準,不只是因為懷孕,每一個晚上她的睡姿都是如此的僵硬。
董湘譽正睡在她的旁邊,也是同樣的睡姿,那雙很是溫柔的眼眸此時已經(jīng)閉上了,黑色的發(fā)絲軟塌塌地散在枕頭的四周上。
他們都已經(jīng)睡著了,沒有做夢,他們也都不想做夢,也每晚睡前都祈禱著能不做夢,因為一旦做夢,夢里只會再次讓他們的靈魂再感受一次被之前那般折磨。
這個城市里的夜晚是沒有人的,比起那些繁華但嘈雜的讓人疲憊的大城市,這里的夜晚寂靜的有些落寞,白日熙熙攘攘的場景已經(jīng)悄然離去,夜晚時這里的大街小巷仿佛就是一道道如縱橫交錯著的忘川。
多少年來,因為這個小城的落后,這樣靜謐的夜晚多少年來一直都是如此,除了那些上了年齡的老路燈還在顫顫巍巍地工作以外,沒有一戶人家的窗戶透出一絲的光芒。
然而,在這一個依舊如此平凡的夜晚,來了五個不速之客,來者是與這個靜謐安好的小世界格格不入的。
他們都穿著黑色的衣服,盡量地讓自己能融入到路燈照不到的黑暗的地方。
“為什么不用神賜語術(shù)影藏?”一個人用著非常平靜的語調(diào)和冷漠的聲音說道,神秘至極,神秘到讓人全神貫注的聽他的聲音都分辨不出這聲音主人是男是女,只有看他那高大的體型才讓人有信心猜一下他是男子。
“我們不是來做賊的,”另外一個男子說道,這個人的聲音更加沉穩(wěn)一點,“你當神賜語術(shù)是普通神使語術(shù)?想用就用?”
“我只是擔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p> “引起就引起,不還有常務(wù)部?”
“你就知道讓常務(wù)部給你擦屁股!”那個被懟的男子有點氣急,說了很粗魯?shù)脑挕?p> “你就不能文明點!學了一句中國的詞就亂用!”另外一個也沒什么好心情,很顯然,他被說中了,不過所有的專員也都是這樣,每次執(zhí)行完任務(wù)都會讓常務(wù)部的人幫忙收拾剩下的爛攤子,而且還不好說什么。
“你們兩個消停點。”另外一個清冷的女聲傳來,是一個身材瘦高的女子說的。
這倆冤家還是蠻聽這女子的話的,再氣也還是忍住了,都把頭一偏:“哼!”
“我來施展神使語術(shù),你們有問題么?”
“沒有沒有,那就辛苦教授了?!?p> 那女子有點不耐煩:“執(zhí)行任務(wù)時不要叫我教授,這里不是學院,叫隊長!”
“是!隊長!”這兩個男子是又給忘記了,不再嬉皮笑臉,很嚴肅地回答道。
“隊長,我們當專員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組里都是頂級執(zhí)行部專員,這次的任務(wù)到底是什么這么重要,把我們整個組都派來?”
很顯然,這個組里只有這名是隊長的女子知道具體的任務(wù)內(nèi)容,她看了一眼那棟滿是被月光照成銀色的爬墻虎的樓。
“……”那女子愣了一下,然后才說道,“部長讓我們確認一個學員的身份?!?p> “……”死寂,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睛的瞳孔都縮小了一圈,一片沉默。
“隊長,你開什么玩笑?一個學生的身份怎么可能會派我們一個組的專員來確認?!”剛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專員問道。
“你給我小聲一點!就是這個任務(wù),沒有錯,任務(wù)單還是部長親自發(fā)給我的?!?p> 女子自己也有點不可置信,但是無奈就是這個任務(wù),她也不得不去執(zhí)行。
“因為部長催的急,我沒看完就呼叫你們了?!迸狱c開手機,把一個頁面展示給他們看,那幾個人的腦袋湊在一起努力地看里面白紙黑字的任務(wù)內(nèi)容描述。
任務(wù)一開始的內(nèi)容還是很正常的執(zhí)行部低級專員才會執(zhí)行的學生身份確定任務(wù),可直到最后,他們幾個甚至連那均勻平穩(wěn)的呼吸都給嚇的亂了節(jié)奏,比剛才被告知他們要做的只是確定一個學生身份還要震驚。
因為直到最后一行,他們清楚地看到了那唯一句不同到天差地別的話。
正常的應(yīng)該是“確定該學生在母胎時是否擁有神之血脈波動以及該波動是否劇烈到可評定為高血統(tǒng)神使身份”。
而在這里卻是“確定該學生在母胎時是否擁有惡魔血統(tǒng)波動以及該波動是否劇烈到可評定為高血統(tǒng)魔神使身份”。
“瘋了……院長瘋了!執(zhí)行部都瘋了!”那個后來詢問任務(wù)內(nèi)容的專員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真的確定沒有搞錯么?!”
“你在懷疑我們的組織么?是的,我承認這確實很不符合常理,惡魔的血脈都是永遠不可能遺傳給人類以及自古以來擁有惡魔的能力的只有魔使沒有魔神使是上千年來眾所周知的,但任務(wù)就是如此,沒有搞錯?!?p> “可是……”那個人還要反駁,但是隊長打斷了他的話:“好了,等完成了任務(wù)我們再討論這個明明該讓理論部頭疼的問題?!?p> “好吧……”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身為執(zhí)行部經(jīng)驗豐富的老專員,他們就算再不解再懷疑也必須遵循要完美完成任務(wù)的規(guī)定。
“系統(tǒng)有沒有給出具體地點?”那個最后一個剛才一直都沒說話的人問道,這個人也是女子,個子比隊長要矮一點兒,但好像更有氣質(zhì)一些,身材也更火辣。
隊長看了看自己亮度開到最低、已經(jīng)暗到就像一張白紙一點光都沒有的程度的屏幕:“有,就是這棟樓的3樓的0302號。”
他們現(xiàn)在沒有那種輕松的氣氛了,臉上都帶了絲凝重,因為他們很清楚這個學生到底在神魔研究界里占據(jù)了多大的地位,前所未有的魔神使與擁有惡魔血統(tǒng)的人類!
“一會兒我連續(xù)釋放‘神使語術(shù)·驚寂·冥夜’,誰來釋放‘恩澤語術(shù)·精神·靈明’?”
“我。”剛才那個女子和另一個個子中等的男子說道,他們兩個想擔任勘察那個學生母胎時里的視覺情況的重任。
“好,我和這個老東西就負責勘察那個學生氣息以及血脈波動了?!币粋€聲音比較低沉的男子指了指另外一個人說道。
“我沒意見,”那個人點點頭同意,然后瞪了那個罵他老東西的家伙一眼,“嘖,你比我小不了多少,罵誰老東西呢!”
“……”隊長瞪了他們兩眼。
那個人立刻閉嘴了,剛才罵他的那個人得意地對他翻了個白眼,在接受到了隊長威脅性的眼神后也識趣地不再皮了。
“我們是爬墻還是走正路?”
“等下,我先勘察一下墻外面有沒有監(jiān)控?!标犻L拿出了一個和一支和普通的筆樣子很像的東西,用著它的頭往墻上一掃。
“沒有,那我們就爬墻!老白!”
“嗯!”那個叫老白的人點了點頭,知道她什么意思,當五個人湊到一起的那一瞬間飛快地念道,“神使語術(shù)·驚寂·輕盈!”
話音剛落,其他四個人就立刻一個沖刺腳往墻上一蹬就像輕功一般飛快地三下五除二蹬上了三樓的一個陽臺上,那垂直的墻面他們走時就跟地面一樣順暢。
那個人一愣,暗罵這幫家伙竟然又這么沒義氣地丟下他就跑!也飛快地跟上去了。
他們跳到了那家的陽臺上,隊長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第一個非常小聲地念道:“神使語術(shù)·驚寂·冥夜!”
一道黑霧彌漫在他們周圍,然后他們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實際上他們只是與黑暗融在了一起隱藏了起來看不到而已。
“恩澤語術(shù)·精神·靈明!”另外一個女子和另一個人在黑暗中接著念道,然后那名女子就指向房間里面,“那里。”
他們兩個因為使用了這個語術(shù)后眼睛能有一定的透視作用,于是他們就做到了隔著幾面墻也能確定那個學生的方向。
隊長看了看周圍,又釋放了一個語術(shù):“神使語術(shù)·驚寂·暫魂!”
念完后并沒有什么改變,因為這種效果是看不出來的,隊長看了看最后一個人。
最后一個人,先看了看他的伙伴,然后也輕聲念道:“神賜語術(shù)·莊重·沉默!”
然后,他們就不再說話了,因為說了也沒用,這個人的神賜語術(shù)·莊重·沉默會讓這片范圍內(nèi)沒有一絲的聲音。
他們走到了那個學生的房間,然后……
就像幽靈一般,直接穿過了門。這就是“神使語術(shù)·驚寂·暫魂”的作用,能讓目標暫時成為魂魄狀態(tài),像鬼魂一般穿透物體。
終于進入了房間,這個房間,屬于這個城里人氣最高的一對:董湘譽和童雅馨。
不過他們才不管這些有的沒的,他們只管他們?nèi)蝿?wù)完成沒完成,盡管他們這是私闖民宅??墒?,除了他們也沒人知道了。
隊長看了看這個隊里除她之外唯一的女性,那位女子點點頭,然后和另一個使用了“恩澤語術(shù)·精神·靈明”的男子和他們共享了這個語術(shù)的效果,讓他們不用釋放也能暫時擁有這個跟開了天眼一樣的能力。
然后,他們看到了一個令人驚訝的場景……
那個只有兩個月左右的孩子正在母親的肚里,他們通過靈明,看到了來自惡魔的血脈以及魔力正在溫和地簇擁著這個孩子。
如果這種力量與血脈是神力的話,那么這個孩子一定是神使中的天才,血脈的波動非常的完美,然而這不是,這種力量就是讓人忌憚的惡魔、魔神的力量。
和魔使那種不人不惡魔的的出賣靈魂的家伙不同,因為那類人根本沒有什么血脈,他們的血脈是很普通的人類,因為惡魔的血統(tǒng)是不會出現(xiàn)在人類身上的,魔使只是因為出賣了靈魂背叛了天使與神明而被剝奪了神之血統(tǒng)而暫時獲得了惡魔的部分能力、能使用魔力的普通人而已,而這個孩子……
“我的天啊……”現(xiàn)在他們相信確實有魔神使了,因為這個孩子除了血統(tǒng)一切都和神使一模一樣!除了她體內(nèi)流著的不是神而是魔神的血脈,擁有的力量不是神力而是魔神力以外,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和神使一樣!
魔使和普通人唯一的區(qū)別就是會使用魔力,只是惡魔的奴仆、爪牙,那這個孩子呢?擁有非常純正的魔神的血統(tǒng)、使用的也不是魔力而是非常高品質(zhì)的魔神力。
魔神的確本質(zhì)是惡魔,但魔神是統(tǒng)領(lǐng)惡魔的、在惡魔界中地位是神的存在,惡魔使用的是魔力,魔神使用的自然便是魔神力。
那么可以說明,這個孩子遠超所有的魔徒,因為魔使是惡魔的走狗,而惡魔沒有魔神血統(tǒng)和魔神力,只有比這些低級的普通的惡魔血統(tǒng)和魔力,絕對的獨一無二。
他們可以肯定這個孩子是人類而不是惡魔,所以……這個孩子是前所未有的奇跡!
因為這是目前他們發(fā)現(xiàn)的,唯一的魔神使,不是什么魔神的奴仆,而是真正擁有神的血脈神的力量的,神的使者!
“呼……想想我們要等十幾年才能等到這個孩子來學院里,我就有點煩躁。”
他們確定完畢,這是真正的神使,而且是品質(zhì)非常高、血統(tǒng)非常純正穩(wěn)定的神使,任務(wù)完成,他們跳出了房間,解除了“神賜語術(shù)·莊重·沉默”的效果之后,一個人說道。
“嗯。”隊長點點頭標識同意,“走吧,回學院報道,今晚我估計我是睡不著了?!?p> “祝那個孩子好運。”另一個男子輕輕地說道,“這個孩子的父母沒有給她起名,我看資料上顯示這孩子的父母非常的善良?!?p> 其他人也紛紛對那個孩子做了祈福。
然而這個孩子根本不知道,她出生后到底會遭受怎樣的精神折磨,以及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或許就算知道了也不敢相信:帶給她這種折磨的人在她出世前有多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