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謝謝,我只是一個瘸子。
陰雨綿綿的一天。
周琦然淡漠地看著窗外,有雨滴濺到窗戶上。房間外面是保姆在大聲地打電話,嘴里不時冒出些臟話。她房間的門沒有關(guān)上,保姆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子里顯得非常刺耳,周琦然煩躁地尖叫著:“吵什么吵!不會閉嘴嗎!”
保姆的聲音停了一會,又開始大聲說話,絲毫沒有把她放在眼里。
周琦然再次尖叫,刺耳的尖叫完全覆蓋了打電話的聲音。保姆這才踩著拖鞋“吧嗒吧嗒”地走過來,不耐煩地說:“你又要干什么!”說著,把墻邊的輪椅推到了床邊。周琦然沒有說話,憤怒的眼睛一直盯著她。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小瘸子!”保姆冷笑一聲,“不說我就走了?!?p> “我要告訴媽媽!”周琦然惡狠狠地說。
“夫人一年也回不了幾次,而且你以為她會信你嗎?小瘸子!”保姆打開了手機,開始發(fā)信息聊天了,絲毫不理會周琦然的憤怒。
看著保姆開始冷處理,周琦然開口道:“我要上廁所?!北D否R上收起手機,麻利地把她抱到輪椅上,推到廁所里,抽出下面的隔層,然后又幫周琦然把褲子脫了。做完以后,靠著門玩起了手機。
“出去,關(guān)門?!敝茜粚χD氛f。
保姆帶上門就走開了。吧嗒吧嗒地拖鞋聲遠去。周琦然發(fā)了一會呆,用手慢慢捂住臉,低下了頭,有眼淚從指縫間流下。她萎縮的雙腿在輕輕搖晃,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低沉的嗚咽聲,只響起了一會兒,她擦干眼淚,又換上淡漠的表情,叫了保姆過來。
一切都只能交給別人處理,像一個任憑擺布的玩偶。沒有隱私,沒有尊嚴(yán)。
她被保姆放在床上,看著窗外的雨。
如果世界能毀滅就好了,帶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獄。令人憎恨的母親,令人唾棄的父親。憑什么是她,要承受這一切。她又做錯了什么?!女孩的眼中,滿滿染上恨意,大雨仿佛在回應(yīng)她,下的更大了。
隨后就是來自廚房的巨響,鍋碗瓢盆打翻的一地的聲音,周琦然愣住了,她盯著廚房的方向,有幾顆米粒滾了出來。又等了一會,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問一下,一道閃電劃過,“轟隆”一聲雷鳴,房間斷電了。還沒有天黑,屋子也不算太暗。
“喂!你還不快過來!”她喊道,如同平常一樣,但是保姆沒有動靜?!霸俨贿^來我就讓我媽媽開除你!”依舊沒有動靜。房子在雨聲中歸于沉默。
周琦然沒有過多的驚恐,如同平常一樣安安靜靜地坐著,看著天慢慢黑下去,沒有理會保姆的死活,畢竟,她是一個沒用的瘸子。你指望一個瘦小的瘸子做什么呢?她調(diào)整床架躺下去,蓋好被子,睡著了。
第二天,她早早地醒了,一直等到中午,沒有早餐,沒有水,也沒有人帶她上廁所。她很渴,不得不自己下床,爬到輪椅上,艱難搖到廚房,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保姆。打翻的鍋碗瓢盆,可以看出這個保姆是突然倒下的,而地面上干涸的水漬證明她正在準(zhǔn)備晚飯。保姆死了,灰白色的皮膚,散發(fā)著腐爛的臭味,周琦然突然被惡心到了,不想喝里面的水了。她環(huán)顧四周,最后看到了一箱在門口擺放的牛奶,于是欣喜地搖著輪椅,去打開牛奶。然后去拿桌子上的電話,準(zhǔn)備報警。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牛奶,她按下按鈕以后,只有一個電子女音響起:“你好求助者,我們警員暫時人手不足,請按規(guī)定登記求助消息,我們將會根據(jù)順序去逐一救援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們會逐一救援你們!”周琦然突然意識到,似乎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下面開始登記救援消息,請按順序報上姓名,性別,年齡,住址以及存活人員的詳細情況?!碧鹈赖碾娮优粲行虻卣f著,周琦然沒有耍脾氣,她報完信息后,掛了電話。
然后又打了好幾個親戚朋友,甚至很少回家的父母的電話都打了,都沒有回應(yīng)。
因為之前有過逃跑的經(jīng)歷,為了保護她的安全,這屋子的指紋鎖都是由保姆設(shè)置的。所以,如果沒有外來人的幫忙,她一個瘸子,絕對會死在這里。想著想著,周琦然喝了幾口牛奶,就不喝了。
她就是餓死,也不要自己弄的滿身污穢在廁所死去。不喝水,不吃東西,也要體面地死去。窗外的雨還在下,模糊了外界透過窗戶的信息。她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又一個夜晚降臨了,她很餓,沒法開門,電話打不通,搖著輪椅,慢慢地回到房間,回到床上。
又是一個白天,雨停了。
周琦然看著窗外的世界,猛地睜大了眼睛,一地的尸體,還有很多猙獰的小生物,在游蕩,偶爾有啃食尸體的。附近很熱鬧的鄰居家?guī)缀跞勘贿@種小生物破門而入,大街上一片死寂。隨后她看到一只只小生物,從一具完整的尸體上誕生出來。搖搖擺擺地走到了大街上,加入了其他小生物的隊伍。光滑的皮膚,大而下垂的嘴巴,如同燈泡一樣的眼睛里,布滿血絲,尖銳又小巧的爪子,慢悠悠地在大街上游蕩,整個街道上全是它們!
周琦然的肚子在咕咕叫,想上廁所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她突然覺得,被撕碎或者被咬死也比滿身污穢餓死的好。
死寂的大街上從遠處傳來爆竹聲,或者……是槍聲呢?周琦然伸著脖子,希望能看遠一些,只見那些小生物以不同剛剛悠閑的速度,像鷹隼俯沖一樣趕去聲音的源頭。
她只能看到源源不斷的小生物飛奔而去,遠處的聲音沒有停下來,反而更加靠近了。心中升起了希望,她爬下床,爬到窗戶上,看著小生物的密度慢慢減小,然后到一只一只地逃竄,最后,三輛黑色的武裝過的車,停在她的家門口。
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有人嗎!我們是救援部隊!有人嗎?馬上回復(fù)我!”
“我在這里!你們拆門吧!”一整天沒喝水的嗓子發(fā)出細微的聲音,無法讓門外的人聽到。周琦然用力爬到房間門口,拿著墻角的拐杖,一下下敲著地板,越敲越用力,生怕錯過這幾乎是唯一的救援機會。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傳來電鉆的聲音,很吵,也讓人放心。得救了……周琦然躺在地上,輕喘著氣。
屋子的大門在令人牙酸的咯嘰聲后,被拆開了,兩個高大強壯的男性拿著槍進來了,他們越過她,快速地檢查了整個屋子,確定安全了,才把她抱起來,放到了輪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