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隨著三聲直擊靈魂深處的鐘聲響起,方松與林清遠漸漸回神。
“一朝入仙門,前緣皆盡斬。”
冥冥之中一股波動隨著意識傳來,兩人像是被教化的野獸一般,在渾噩之中晃神,猶如清明之色在迷霧中蕩漾。
“松哥,仙府云門!”
林清遠的手死死抓著方松的手臂,聲音傳來夾雜著陣陣激動。
年十六,仙門入籍,擇優(yōu)者試選。
去年選考,林清遠十五歲末,未曾達十六,即使成績再優(yōu)越,亦無法進行選考。
而選考日之后,便是其生辰。
不得不說天命弄人,就在他好不容易挨到今年的時候,選考推遲了!
就那么幾日,卻也足他度過生辰。
于是,他滿十七進十八。
看起來僅僅只是年紀,但是于他而言,活生生少了一次選考機會。
年二十,弱冠之身,仙門不渡。
他的激動,可想而知。
“遠弟莫急。”
強行生掰開林清遠死扣著他手臂的爪子,方松這才松了口氣:“此番我已用家傳小六壬掐指算罷,運道自是極好。”
說罷,他悄然豎起一根中指。
“看,此乃天機?!?p> 媽的,那么用力,不會痛的嘛?
正大光明的朝著林清遠比了比中指,然后收起,一臉正態(tài):“好了,仙門的人來接引我們了,不要失了禮數(shù)?!?p> “哦,好好好?!?p> 林清遠聞言回復一句后,連忙整理衣冠。
遠處一道身影正緩慢而又迅速的奔下山頭。
就好像移速近千的無極劍圣一樣。
只見其一步三丈,臉色紅潤,猶如閑庭散步一般從容。
不多時便已經(jīng)來到二人面前。
“兩位可是參加選考的學子?地域信令可否讓我一觀?”
方松聞言連忙掏出貼身信令,連帶著林清遠手中的一并呈上:“觀使細查。”
云門觀使,說的好聽,其實只是個守門弟子罷了。
因為其還兼顧關(guān)閉山門一職,又常常被同道戲稱為‘關(guān)門弟子’。
但這關(guān)門弟子,那也不是他們能調(diào)笑和無禮的。
不攀陰陽柱,終為螻蟻。
只見觀使細細查看之后,忍不住撫了撫令牌上的信令紋路。
一臉滄桑之色的開口詢問道:“惠山的?”
“???”林清遠愣頭愣腦的回了一句。
方松暗暗踢了他一腳。
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昂首挺胸:“稟前輩,正是惠山兒郎?!?p> “惠山的好啊。”那觀使眼眸中盡是回憶之色,想要開口問問卻又搖了搖頭,將令牌隨手打回二人腰間:“你二人且上山去吧?!?p> 方松見狀暗暗點頭。
這把穩(wěn)了。
起碼登山的考驗穩(wěn)了。
悟性不夠,無緣登入仙府門庭,只能在山谷之中打轉(zhuǎn),半日后自然會被負責巡山的觀使帶回。
既然門戶可入,那考驗。
以他三門知識精通,自然能搏一搏的。
兩人再次徒步上山,因為鐘聲洗禮,二人只覺得腳步又輕又快,不多時便走了一半路程,遠處仙府的蹤跡隱約可見。
重巖疊嶂,隱天蔽日,不外如此。
又有長橋臥波,未云何龍,高低冥迷,不知西東之感。
正在方松感慨之時,卻發(fā)現(xiàn)林清遠竟然身子一拐,下山去了。
他大驚。
連忙清喝一聲:“清遠?去往何處!”
林清遠腳步一頓,似乎被喚醒一般,迷茫的眼神掃了過來,下一刻,全身冷汗涔涔,后怕不已。
若不是松哥這一喝,他怕是無緣仙門了。
兩人都被這突然的一下驚醒了。
仙門,怕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登。
若是剛剛方松再想久一會兒,回頭可能就見不到林清遠的蹤跡了,屆時。
誰能肯定,是自己這個毫無根底的穿越者被仙門拒了,還是林清選這個關(guān)系戶被仙門拒了?
只要心神一亂,便無緣仙門了。
兩人在路上都開始時時留意起來,不再亂想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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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便是效率了。
一陣陣感悟閃過,都是他之前登山時,覺得如何輕松一些,步伐如何大的經(jīng)驗。
零零總總,越踏越神。
山門近在眼前,不足千米之遙。
“清遠,抓住我的衣服?!?p> 方松眼見林清遠又要下意識拐走,不得不輕嘆一聲。
這一路來他喊了他好幾次了。
到后來都是讓林清遠走前面,方松走后面。
但現(xiàn)在山崖有些陡峭,他有些怕等下清遠轉(zhuǎn)身,兩人撞個滿懷就都白給了。
“哦,好?!?p> 林清遠只是傻傻的應(yīng)了一聲。
事到如今他哪里還不明白,自己和仙門無緣。
這一路來,不過是全靠松哥扶持罷了。
想到這里他心底就泛起陣陣不甘,爬了段路程后。
“松哥,要不我還是算了吧?!?p> 方松聞言停步回頭,一臉嚴肅的說道:“你怎么能說這種話?”
兩人山也不登了。
方松站在一處峭壁上,努力維持著身體平衡,然后立起身軀直視林清遠。
“你家人要是知道你現(xiàn)在的想法,他們會怎么樣?”
“求仙之心,才是最重要的。要是心境不穩(wěn),我也救不了你?!?p> “就算救不了你,我們臨行前,林叔將你托付給我,我也一定要盡全力幫你。叔叔恩情我一定要報答,如果你想放棄,可以。但一定要讓我?guī)湍愕轿規(guī)筒涣四銥橹?,那個時候,你滾便滾罷!”
方松是真的生氣了。
林清遠囁嚅著,不敢再言。
兩人悶著頭,一言不發(fā)的攀爬著。
其間幾次,林清遠松開方松的衣角,方松立馬回頭將其死死薅住。
山崖之上,回頭可不僅僅是回頭那么簡單,很有可能摔個半死。
到后來,僅有百米之遙,方松幾乎是全程提著林清遠往前爬。
兩人書簍也不要了,身上僅帶著吃食與幾兩碎銀,方松不信那么大個仙府連紙筆都無?
“哥,算了吧?!?p> 再次嘔完后,林清遠擦了擦嘴角,整個人已經(jīng)渾渾噩噩,面色極其蒼白。
方松此刻也不好受,身體內(nèi)的抗拒感越來越強烈,意識也不再那么清明。
林清遠已經(jīng)是個無頭蒼蠅,而方松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患了低血糖的那種黑眼病。
“無須多言,我自有分寸?!狈剿筛杏X眼前陣陣黑色眩暈褪下,拖著如泥般的林清遠,朝著只剩幾十米的仙府爬行。
幾十米爬了近半個時辰。
方松眼前一黑,再次停下,陣陣嘔感直擊腦海深處。
腦袋也像是用腦過度般,昏昏沉沉。
方松心中恨恨然。
我快不行了,怎么辦。
再次睜眼望著遠處的仙門,他悚然一驚。
遠了!
遠了一點!
他們剛剛明明快到近前不遠了的。
方松被著一嚇強撐著支起身軀,眼前卻是突然一黑,他連忙死死抓著朝后面扭動的林清遠,整個人像是要扎進泥土一般。
幾分鐘后,眼前漸復清明,難得的清明。
趁著能看清,方松連忙四處查看,地形,遠處的樹枝,小草。
他帶著人,強打起精神嘗試著往前方挪了一米左右。
未變。
眼黑再次傳來,死死扎根不敢動彈,身上浸出涔涔汗水,滴落在土壤石屑中。
清明再復,如此反復十幾次后。
幾乎挪都快挪到了那仙門門口。
剩下僅幾米的距離,方松卻不敢有絲毫輕心。
之前就是這樣,一瞬間的放松,幾次挪移全部白費。
“清遠!清遠!”
方松拽都拽不住往后滾動的林清遠。
“他娘的?!?p> 正值關(guān)鍵時刻,眼黑又發(fā)了。
方松感覺手下一松,心中一凜。
顧不得近在眼前的仙門,他朝著松開的地方探身一抓。
堅硬的衣料迎合了手指,方松死死用手扣住那料子。
巨大的撕裂感從手指尖傳來,方松忍不住痛呼,但卻依舊死死抓住,不敢松懈半分。
忍住,忍住,就剩這最后幾步了。
一旦挺過,等到眼中清明,朝著那個方向或爬或滾,一定能行的。
不知過了多久,手指已然麻木,方松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直到黑色的沉寂感漸漸消退。
清明已復!
他激動的睜開雙眼,看著手指方向抓著的那道身影,心中的巨石頓時轟然落下,林清遠還在。
往四周看了看,方位感頓時回歸,連忙將另一只扣住地面的手探向林清遠。
這是舍命救過他的兄弟,這是他欠他一家的恩情。
“清遠,松哥送你?!?p> 方松喃喃一語,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從地上強行拽起林清遠,然后死死瞪著那道門戶。
猶如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方松似乎燃起了身體內(nèi)深處的力量。
近了,近了。
就只剩幾步,眩暈感瘋狂襲擊著方松的腦海。
黑色逐漸填滿眼珠四周,看見是殘缺的白。
方松不甘的昂首,背負的身軀猛然停下。
他要棄嗎?
不。
他將林清遠的身軀挪到自己身前,隨后,借著最后的光亮和方向感,朝著那道門戶。
猛然一推!
黑色,填滿了眼眶。
失重感傳來,他感覺自己似要跌入萬丈深淵。
下一刻,卻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清遠?”
方松神情恍惚間,眼中卻忽地清明幾分。
只見林清遠那病態(tài)到極致的身軀死死抓著他,腰間的信令閃著一道柔和的白光,一股莫名的大力傳來,兩人的身軀朝著那道神圣至極,不可逾越的仙門,狠狠落下!
“哥,這仙門,必須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