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驚弓之鳥(定稿)
此刻的長木村中,莫青宇身上皆是污泥與雪漬,他不停在地上翻滾,眼神極為焦慮,現(xiàn)在他就如那熱鍋上螻蟻,只見他對著幾個長木村百姓喊道:“不許你們動昭兒妹妹?!?p> “你們要?dú)⒁獎?,便朝我來!?p> 莫青宇雙臂繃緊青筋,欲使力掙脫麻繩,剛才他看到幾個長木村百姓,似乎準(zhǔn)備把怒火燃燒到夏昭身上。
夏昭先是失去阿娘,然后又失去了阿爺,內(nèi)心悲痛憂傷,她手臂緊抱雙腿,閉著雙眼盤縮在雪地上瑟瑟發(fā)抖,異常的害怕。
莫青宇對那些長木村百姓嘶吼,聲嘶力竭,嗓子都吼啞了,可是無用,那些人依舊油鹽不進(jìn),直著身軀朝夏昭走去,滿臉皆是怨憤,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還好村正寧鴻禎出現(xiàn)在莫青宇身旁,及時替他解綁。
寧鴻禎拍了拍手中的污泥與雪漬,對著莫青宇說:“青宇,是寧爺爺......”
寧鴻禎話未說完,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扒拉在他臉上,那手,蒼勁有力,他的身軀在這股莫名襲來的怪力下,不由自主的傾斜,“哐啷”一聲,他半個身子已經(jīng)陷進(jìn)了雪中,他看到一道身影朝夏昭的方向沖了過去,是莫青宇。
“各位阿叔,阿嬸,請你們手下留情?!?p> 這時候的莫青宇,已經(jīng)擋在了那些人的身前,他張開雙臂,死死護(hù)著夏昭。
“昭兒的阿爺阿娘都已離開人世,還請看在他們的面子上,放過昭兒?!?p> 莫青宇竭力地勸解,但是看到他們眼中依舊還是那雙怨憤的神態(tài),其中有一婦人指著莫青宇的鼻子,毫不留情的罵道:“莫青宇,你還好意思擋在夏昭這小丫頭的身前,你與夏家的關(guān)系,村中無人不曉?!?p> “要不是夏昭她阿爺帶著村中人山獵,我們長木村豈能死這么多人?”
“還有我那剛成年的兒,死得那么不明不白,都是因?yàn)槟銈?!?p> “還有你阿公?。?!”
我阿公?
婦人言語間,干皺的臉上熱淚盈眶,莫青宇看著她,她分明就是在血口噴人,你兒死了,與我阿公有何干系?好像這事,她還怪在了我們頭上。
莫青宇看著她那老淚縱橫的臉頰,解釋道:“昨日,我阿公便去了北邙山,他與我說,去北邙山采藥,順道見一故人,怎么可能會竊取那九鳳朝陽珠。”
“再說,你們都與我阿公相熟,知道他為人和善,他為了你們,哪怕自己年邁體衰,但他依舊還是堅(jiān)持去采藥,就是為了不讓你們受到病痛的折磨?!?p> 莫青宇極力的解釋,其中就有人緩緩低下了頭,似乎是在自責(zé),但是那婦人卻視之不聽,臉上依舊是那副怨憤的神態(tài)。
“莫青宇,那我問你,呂郎中為何會與夏鞍他們出現(xiàn)在一起?”
此言一出,那些低頭之人又紛紛看向莫青宇,莫青宇膛目結(jié)舌,竟無言以對,這婦人之言倒是把莫青宇給問迷糊了,莫青宇怎么會知道自己阿公為何會與夏叔出現(xiàn)在一起,這事他也想知道,只是......只是阿公被他們給殺了,說到這,莫青宇內(nèi)心皆是哀愁與悲憤。
這時,那婦人依舊不依不饒,繼續(xù)問道:“莫青宇,正如你所說,呂郎中此時應(yīng)該是在北邙山采藥,或是在見他那故人,而不是與夏鞍出現(xiàn)在一起才對?!?p> 聽言,莫青宇當(dāng)即啞口無聲,他不知如何回答中年婦女的疑惑,這中年婦人說的并無錯,阿公此去北邙山采藥,不應(yīng)該與夏叔一起出現(xiàn)才對,可偏偏這一東一西的兩個人就是出現(xiàn)在了一起,莫青宇現(xiàn)在有點(diǎn)懵頭轉(zhuǎn)向、渾然無知。
之前他有過猜測,猜測長木村四周皆是臨冬軍士卒,但是現(xiàn)在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北齊天縱皇帝丟了一顆九鳳朝陽珠,只是手中玩物,他不太可能派出整個北齊最為精銳,有著一萬五千人的臨冬軍來對付他們這種小百姓,他們只需派出尋常北齊士卒即可。
而且,到底是不是夏叔他們竊取的九鳳朝陽珠,他們都只是聽神秘男子一人之言,無從定論。
莫青宇看著不遠(yuǎn)處那屹立在雪中的神秘男子,他還是用那雙邪魅的眼神掃視著長木村眾人,而他手下的臨冬軍士卒,卻在搬運(yùn)夏叔、阿爺,還有那些獵戶的尸體,他們把尸體搬到不遠(yuǎn)處的一間茅草屋中,其中一臨冬軍士卒抱來干柴,看樣子,像是要?dú)瑴幺E。
莫青宇欲繼續(xù)闡明,耳邊頓時傳來婦人怨憤的聲音。
“既然你無法解答,那休怪老身了。”
“給我打!”
中年婦人一巴掌扇在了莫青宇臉上,莫青宇瞬間感到自己頭暈?zāi)垦?,一股疼痛涌上心頭,這刻,從中年婦人左右兩側(cè)走上幾人,個個身強(qiáng)力壯,滿臉皆是怨憤,莫青宇立馬轉(zhuǎn)身,死死抱住夏昭,低語:“昭兒,哥哥會保護(hù)你?!?p> 莫青宇團(tuán)團(tuán)抱著夏昭,越抱越緊,先是一拳,然后是一腳,四周長木村人瘋狂的踢打著莫青宇,他們那拳風(fēng)剛勁,腳風(fēng)鏗鏘,莫青宇感覺自己的身子骨欲散架,渾身皆傳來劇痛,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莫青宇不吭不卑,用自己的身軀,竭力的保護(hù)著夏昭。
“噗嗤”一聲,莫青宇猛吐一口鮮血,鮮血噴在夏昭的腦袋上,沿著夏昭的發(fā)絲順流而下,夏昭感受到了外界的異樣,她緩慢睜開雙眼,正好一張熟悉的臉頰,那是青宇哥哥。
“青宇哥哥......”
夏昭說話比較低聲,那聲音中夾帶著一絲無助,又好似帶著一絲希望,莫青宇嘴中不停的涌出鮮血,但還是用盡全力為她遮風(fēng)避雨,去安慰她。
“沒事的,昭兒,有哥哥在,沒人敢欺負(fù)你?!?p> 阿爺阿娘的離去,夏昭她很害怕,她想過去救阿爺,可是那些壞人卻不讓她去,然后她看到村中的阿叔阿嬸,一個個變成壞人的模樣,她更是驚惶,她一直都盤縮在雪地中,閉著雙眼,她在思念阿爺阿娘,想著過去自己是怎么淘氣,惹阿娘不開心的事情。
直到......直到她看到青宇哥哥為了保護(hù)自己而受傷。
“哥哥,是昭兒不對?!?p> 莫青宇聽言,心中起疑,昭兒妹妹這是怎么了?
然后,他便感受到夏昭用自己柔弱的小手推開莫青宇的身軀,那小手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氣,一下就把莫青宇推開,他只看到夏昭眸子里不再是那股無助,轉(zhuǎn)而是滿眶憤怒。
“憑什么讓我們賠你兒的命,我阿爺阿娘的命誰來賠?”
“青宇哥哥阿公的命,誰又來賠?”
“你來賠嗎?是不是你來賠?”
夏昭指著那種年婦人,然后又指了指周圍那幾個身強(qiáng)力壯的長木村男子,繼續(xù)說道:“只要你能讓阿爺阿娘活著,你兒的命,用我夏昭的命來償!”
此言一出,周圍幾人紛紛被鎮(zhèn)住,他們沒想到,在他們眼中,一直弱不禁風(fēng)的夏昭,竟有如此膽量,她的話更是字字浸透其心,他們亦知道,錯不在她。
那中年婦人,看四周的人都被鎮(zhèn)得啞口無言,她惱羞成怒,勃然大吼:“你個小......”
“行啦行啦?!?p> 這時突入一只大手捂住她嘴巴,直接把她摁了下去,她很憤怒,直到他雙眼看見來人是村正寧鴻禎,她心頭的憤怒,這才平息三分。
“李家阿娘,夏昭、青宇都是后輩,你一婦孺,應(yīng)當(dāng)有自己的主見,怎能把竊珠之事怪在他們頭上?!?p> 這時,更多的長木村百姓朝這邊走了過來,除了幾個躺在地上的人,還有幾個照顧他們的,基本都已圍繞在四周,其中便有人責(zé)備這李家婦人。
“李家阿娘,你叫二柱他們幾個毆打兩個后輩,把青宇打成重傷,你自己要不要點(diǎn)臉?”
“我長木村人,世代攢下的顏面,都被你給丟盡了?!?p> “是啊是啊?!?p> 李家婦人被他們說的一愣一愣的,四周皆是指責(zé),可是她何嘗不是無奈,自己的兒,死得那么的不明不白,她去討個說法,難道有錯么?
聽言,李家婦人怒火中燒,異常的氣憤,她指著四周的長木村人,竭力罵道:“你們一個個都是狼心狗肺!”
“剛才我還看見你們打了那些獵戶的家人,你們敢說自己沒動手嗎?”
“你們敢說嗎?。?!”
面對李家婦人的質(zhì)疑,四周的長木村人個個無言以對,他們有些人手中還留有血漬,分明就是動過手的人,村正寧鴻禎站在一旁,慢摸胡須,卻也是知字未言。
“曹滄,你是站哪邊的?”
李家婦人對著一身材魁梧的長木村男子吼道,那男子聽到李家婦人對著自己吼,低著頭,慢慢的走到了她身前。
這時候,四周很是安靜,空氣似乎都凝固了,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
“既然你們無法找出竊珠之人,那便用這個找出來?!?p> 所有長木村的人聽到此聲音,如坐針氈,紛紛下跪,只有那李家婦人,以為是村中哪個不長眼的小子在說話,她欲言,直到自己雙目看見那雙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這才惴惴不安的跪倒,匍匐著。
神秘男子出現(xiàn),同時出現(xiàn)的還有幾把庖丁菜刀,幾把鎩虎鏟,那些庖丁菜刀與鎩虎鏟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莫青宇頓時感覺不妙,內(nèi)心更是惶惶不安,他毫不猶豫的看向神秘男子,莫青宇看到的,卻是他眸子里的那抹亢奮。
只見神秘男子輕蔑的說:“只給你們一刻鐘?!?p> “一刻鐘之內(nèi)不能給我答案,所有人......皆死?!?p> 聽言,莫青宇身體微微一顫,他面部逐漸凝住,眼神閃過一絲復(fù)雜與憂愁,當(dāng)他看到地上的庖丁菜刀與鎩虎鏟,瞬間明白了神秘男子的用意。
他分明就是要長木村人自相殘殺,他所需要的答案,一定不是那九鳳朝陽珠,而是......長木村所有人的性命在他掌中被玩弄的感覺。
莫青宇環(huán)視眾人,四周格外寧靜,空氣都好似凝固一般,下一秒,便有人上前搶奪庖丁菜刀與鎩虎鏟,頓時,莫青宇內(nèi)心忐忑不安,因?yàn)樗吹竭@其中便有那李家婦人,還有那些差點(diǎn)被人毆打致死的獵戶家屬。
拿到刀鏟的人,人人臉上充滿怨憤,那些沒有拿到的,就如同那驚弓之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