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賜婚之事出奇的順利，婚期就定在正月初八！

　　下朝路上，趙中廷恭著手說了一路“同喜！同喜！”

　　今早母親告訴他墨兒同意嫁給醇親王的時候，他還覺得是這孩子在委屈求全。

　　剛才看到同僚艷羨的目光不似作假，心想這親事或許也不是壞事！

　　賜婚的圣旨和三大車聘禮送到趙府，如同熱鍋烹油般闔府上下即刻忙活起來。

　　趙夫人看著慈安堂的人進(jìn)進(jìn)出出，大箱小箱的搬進(jìn)搬出，問一旁的吳媽：“老夫人這是做什么？”

　　“老夫人說三小姐的嫁妝由她親自置辦?！?p>　　吳媽是趙夫人的奶娘，深知趙夫人的脾性，規(guī)勸道：“夫人，您與貴妃娘娘許諾之事已經(jīng)辦到，至于三小姐的嫁妝由誰來置辦又有什么好計較的呢？”

　　“那倒也是！”一瞬間云開霧散，趙夫人只覺得自己的寶貝女兒離靖王妃的寶座又近了一步！

　　果真如醇親王所料，宮里的太監(jiān)一大早便來傳皇上口諭：“宣醇親王進(jìn)宮見駕?！?p>　　“兒臣參見父皇！”李瑄一臉憨笑，笨拙的行叩拜禮，起來的時候腳踩著衣袍前襟差點(diǎn)栽倒。

　　皇上心里一陣酸楚，連聲道：“我兒快起，來，到父皇這里來。”

　　李瑄在慈愛的父皇身旁嘴里塞滿那些所謂他最愛吃的點(diǎn)心，傻乎乎的笑著說：“好吃，好吃！”

　　“兒啊，父皇給你娶個王妃可好？”皇上的表情如同在問三歲孩童。

　　“王妃？”

　　“就是給你娶個媳婦陪你玩好不好？”

　　“好！”

　　今早宣賜婚圣旨的太監(jiān)尚未走出皇城，李瑄便收到飛鴿傳書“趙家三小姐趙墨......”嘴角浮起優(yōu)美弧線。

　　嘉貴妃和皇后都想在他身邊安插眼線，太監(jiān)宮女不行，就嫁個王妃進(jìn)來！

　　果真好算計！

　　只是沒想到選來選去竟然選了那個愛訓(xùn)人的小丫頭！

　　既是天意，那便隨了她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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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擎從松山學(xué)院回帝都過年，剛下了馬車，便看見府門張燈結(jié)彩問道：“可是大姐喜事將近？”

　　“是三小姐與醇親王！”書童阿松問了府里下人，回稟道。

　　趙擎聞言撒開大長腿沖進(jìn)府門，完全忽視沿路問好的小廝、丫鬟，一口氣跑到府內(nèi)最深處的偏僻小院：“姐姐？姐姐？”

　　趙墨從小廚房出來，看他氣喘吁吁，連忙過來拿了絹帕給他拭去額頭的汗珠，嗔怪道：“這數(shù)九寒天的，你還能滿頭大汗！姐姐又不會飛走，你這么著急做什么?”

　　“姐，你可是要嫁人？”趙擎想要親自驗證這個消息的真?zhèn)?，心里巴望這消息是假的、錯的！

　　“是??！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快進(jìn)屋，外面冷。豆蔻，把火上煨著的羊骨湯端來，讓擎兒驅(qū)驅(qū)寒?！壁w擎像個孩子一樣任由矮他半頭的姐姐牽著手進(jìn)了屋。

　　熬成牛乳色的羊骨湯飄著翠綠的香菜碎，濃香四溢，羊羔肉燉的軟爛鮮香，豆蔻還特意為他放了幾滴油辣子提味。

　　趙擎連喝兩碗才停下，臉色恢復(fù)了紅潤，問道：“那醇親王人品如何？”

　　“人品很好！”趙墨自信滿滿，這一點(diǎn)是她親自驗證過的！

　　“有沒有很多妾室？”

　　“一個也沒有！姐姐我是正妃！”

　　“相貌如何？”

　　“相貌端正！”

　　“還有......”

　　趙墨看他沒完沒了，不禁打斷他的話：“還有，你回來有沒有去祖母和母親院里問安？”

　　趙擎臉上一變：“??？我聽說姐姐的婚事，一時情急，進(jìn)府就直奔姐姐這里......”

　　“快去！”趙家家規(guī)是最最講究孝道的！

　　豆蔻看著趙擎一溜煙跑出去的背影道：“小姐，少爺已不是那個跟在你身后的小孩子了，醇親王的實情你又能瞞他幾時？”

　　“瞞的幾時算幾時吧！這事，祖母和父親都束手無策，擎兒一個孩子，又能做什么呢？”趙墨將手上的活計收了針，拿給豆蔻看：“好看嗎？”

　　“小姐親手繡的，自然好看的緊！瞧這鶴鳴九天，最配咱家少爺了！”墨藍(lán)色的絲絨上繡著一只仙鶴展翅翱翔，像是要從布料上飛出來似的！

　　趙墨小手拂去上面的浮毛道：“有了這手暖，擎兒手上的凍瘡便不會犯?！?p>　　豆蔻挑眉：“哪是，又是兔毛又是羊絨的，能不暖嘛！也就是少爺，要是給我用，我還不得起痱子??！”

　　“你這丫頭，又吃哪門子飛醋？”

　　“吃醋也沒我的份，我還是喝點(diǎn)羊骨湯暖暖心吧，唉！拔涼拔涼的呀！”

　　趙墨追著豆蔻作勢要打她：“瞧我不打你，臭丫頭！”

　　“誒~打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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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庵堂

　　“擎兒請祖母壽康安泰！”趙擎站定，恭恭敬敬給趙老夫人行禮。

　　趙老夫人唯一的孫兒，一年也難得見上幾日，慈愛都要從眼里溢出來了：“擎兒呀，一年不見長的比你父親還高了！在書院可還好??？”

　　“勞祖母掛念，孫兒一切都好，在書院吃的好、睡得香。”趙擎笑起來如朝陽般充滿朝氣。

　　“好，好！你也回來了，剛好趕上給你姐姐送嫁?！?p>　　“祖母，大姐和二姐尚未出閣，何以三姐這么早便要出嫁呢？”

　　“你現(xiàn)在年紀(jì)尚小，姻緣天注定，要來時擋也擋不?。　彼€是個孩子，秦氏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機(jī)趙老夫人才不會與他說那么多。

　　“祖母說的是！”祖母德高望重，她的話讓趙擎放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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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陰沉，西北風(fēng)把校場上的旗子吹的獵獵作響，兵士們早早結(jié)束操練躲營帳里取暖去了。

　　“堯?qū)④?，王爺今天怎么了？”都尉打了個寒噤，看著校場上不停射箭的身影，低聲問道。

　　堯漢英不語，今早下了早朝靖王就陰沉著臉，默默射空了三桶箭矢，還沒有停手的意思，箭靶都快被他射成馬蜂窩了！

　　年少時，李瑄是靖王李琰尊敬的三皇兄，雖然兩人只相差一歲，三皇兄性格溫和、聰慧過人，每每在翰林院被師傅夸獎的總是他！

　　相比之下，大皇兄李瑀就平庸太多了，誰又能想到，最后竟然是最不起眼的李瑀做了太子！

　　最被看好的李瑄卻淪落成憨憨傻傻空有尊號的醇親王！

　　“嗖！”最后一支箭破空飛行，穿破林立的箭矢射進(jìn)箭靶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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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春飯莊大門緊閉，門上紅紙寫著：“東主有喜，暫停營業(yè)！”

　　靖王站在門前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飯莊大門突然從里面打開，錢掌柜看到靖王急忙行禮道：“貴人，小店年前休業(yè)，勞您過完年再來捧場吧！”

　　“哦！”靖王悵然若失地應(yīng)了一聲。

　　店老板突然道：“貴人，您既然來了，小的送您一包小店自制的食材，算是聊表歉意吧！請您稍后！”

　　店老板進(jìn)店拎了兩包東西道：“貴人山珍海味吃膩時可嘗嘗小店的冬青蒜和臘肉，這里有做法，府上廚子照做即可，定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

　　紙包上有一張小箋詳細(xì)寫著臘肉的幾種烹飪方法，字跡娟秀，一看就不是男人的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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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小姐！”劉嬤嬤喜氣洋洋道：“宮里送喜服過來了，老夫人請您過去試試?！?p>　　大紅色的喜服，金色絲線繡制的祥紋，邊沿綴著一排滾圓碩大的東珠，華彩無比！

　　趙嬋在一旁瞧著，眼珠子都要瞪出血來！

　　日子過得飛快，明明還有半個月的日子嗖的到了眼前！

　　前半夜穿喜服、后半夜梳頭、上妝，天亮還要拜祖先、拜祖母、拜父母，趙墨頭一次覺得睡一覺就能過去的時間竟然可以拉的這么長！

　　“王爺！”漢英忍不住輕喚一聲，他已經(jīng)陪靖王在這里站了一夜了，東方泛起魚肚白，該走了！

　　靖王抬手，示意漢英噤聲。

　　門簾掀起，趙墨一身紅妝從里面走了出來，“小姐，你慢點(diǎn)，我扶著你！”

　　“這衣服又重又長，一輩子穿一次都嫌太麻煩！”趙墨一把撥開臉前晃悠的鳳冠流蘇，氣呼呼道：“還有這個勞什子擋著臉，一個勁兒打我的眼睛，我眼都睜不開，還怎么看路？”

　　“小姐，你可別抱怨了，一會兒紅蓋頭一蓋，你就徹底什么也看不見了，我和嬤嬤扶著你，不會讓你摔跤的！你就安安心心的上花轎吧！”

　　靖王眼里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悲涼，目光停在甬道盡頭那抹鮮紅消失的地方，隱約聽到遠(yuǎn)處傳來樂器奏鳴之聲，是皇宮的方向。

　　按照禮部的儀制規(guī)程，皇子成親，儀仗都是從皇宮出發(fā)，接上新娘后拜祭太廟，之后拜見皇上、皇后，最后才回自己的王府，醇親王情況特殊，他們最后要回的是皇家別院。

　　路線在他心里，原本，那是他想牽她走的路！

　　“王爺！”漢英想說，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

　　靖王不語，面色比正月的晨風(fēng)更凄冷！

　　若是旁人，他可能不會有一絲猶豫！

　　大不了舍了王位，浪跡天涯！

　　但是，搶醇親王的新娘，他下不了手，瑄哥他已經(jīng)失去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