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沐魚,一位前不久就會因器官枯竭死亡的塵埃。
很幸運,有一位器官與我相匹配的人愿意將他的器官捐獻給我。
他叫方胥,而他也只有一個條件。
幫忙照顧他那還小的兒子。
他剛剛經(jīng)歷了裁員以及婚姻的背叛,他已經(jīng)不想活了,唯一在意的就只有這個孩子。
他說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孩子是不是自己親生的,畢竟那個小家伙長的實在太好看了。
好看的不像自己那么平庸與平凡。
我知道假如我不接受他的條件,他會艱難的活下去拉扯他兒子長大。
畢竟他雖然說是不清楚這個小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但他眼中有著對孩子無法遮掩的愛意。
懷疑與愛意,似乎在他身上并不是相對的一般交融。
我答應(yīng)了他的條件,也明白他會毫無顧忌的死去,那個小孩也會失去一個愛他的人。
有些卑劣,為了自己活下去。
我如是想到,卻也又不免的為自己開脫的想到。
他對世界的失望并非我愿以及我為,孩子跟著他也會貧苦的長大或許免不了自卑。
我沒有做錯什么,我也會履行承諾,只不過內(nèi)心在望向那個小孩的時候總會有所不安與愧疚。
就是這樣自卑敏感且懦弱。
如果不是我的妻子洛瓔,我或許現(xiàn)在會縮在房間里打著游戲然后在腐朽中平靜的死去。
游戲,漫畫那些都像是我的寄托。
我只能從其中找到慰籍,或許是病吧。
只不過也不知從何而來的病癥,畢竟我的家庭和睦也富有。
至于我的朋友……,有很多。
但他們都如流水而我如河中的頑石,舊人去后新人來。
很多,卻也沒有熟識的存在。
很多,卻宛如處在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
可能是我的問題吧。
所以沉迷于那些虛擬,它寄托著我最真摯的情感。
或許有人會覺得這些是不務(wù)正業(yè),但我熱愛它也感激它讓我和我的妻子洛瓔相遇。
那一天說實話沒有什么冥冥之中的預(yù)感,那天也沒有什么奇特的相遇。
不是什么雨后也不是某個角落。
就是溫煦的午后,她兀的闖入,沒有任何的征兆。
那時宅在家中的我,愣愣的望著手機上她的見面邀請。
甚至都沒有開啟網(wǎng)戀,只是單純玩得好的游戲搭子罷了。
她說她來小雨旅游,順便和素不相識的我見見面,讓我給她介紹下小雨的景點。
她真是高看我這個人了,而我也沒對這次見面抱有期望。
只是懷揣著不想辜負(fù)她的邀約的想法,所以才走出家門去陪她。
見面了,她很漂亮也很活潑。
她對我說聽聲音只是覺得我長的不丑,沒想到長的這么好看。
也說沒想到我現(xiàn)實里也這么沉默寡言。
嗯,她來小雨旅游只是一個引子,引出了我們之后的故事。
在她離開時我們定為了情侶,好像略顯草率。
但我們也沒有在意。
半個月左右的網(wǎng)戀,最終由我去找她而結(jié)束。
同居不知道多久,只知道1127天后,我們走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我時常感覺擁有她是我的幸運。
她是如此耀眼,如星辰。
她還出了一本圖集叫《未落的茶花——洛瓔與沐魚特供版》,那是拍攝著我們幸福時刻的照片的合集。
我問她未落的茶花是什么意思,她回答說這寄托著她的自嘲和祈愿。
她說她不喜歡那本書的結(jié)局,所以改了個名字。
我不清楚她說的是什么書,不過既然她不喜歡那個結(jié)局。
那我們就不會走向那結(jié)局,我們會走向一個嶄新的結(jié)局。
我們的日子平淡且幸福,那些日子好到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我能擁有的。
果不其然,我得病了。
那時的我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甚至有所釋然,但釋然之中也夾雜著一絲恐懼和害怕。
也就一絲,倒是我妻子快要急哭了。
我和她一起尋找愿意捐獻器官的好心人,最終遇見了方胥。
我慶幸自己還能卑劣的活著,也為方胥的不幸感到悲哀。
我的妻子亦然,或許是活潑的人共情能力都很強的緣故吧。
她時常去找方胥,帶他看看這人間他過往未曾見過的繁榮。
這一點我是知道的,畢竟她跟我說過,也為了避免讓我吃味,征求了我的意見。
她很愛我,這一點是事實無需反駁。
但我總是擔(dān)憂她的愛不止一份在我身上。
畢竟她好的連卑微的我都能普照,我也就不清楚她的愛是否只有一份。
不過我妻子的一句話我很認(rèn)同。
方胥快死了,所以讓他最后再快樂一下吧。
我覺得的確沒有吃味的必要,更何況他也算是我的恩人。
城市中我們能帶他體驗的合法樂子無非就那些,短短三日就結(jié)束了。
倒是有些戶外的極限運動方胥前半生沒有體驗過,不過因為我的身體緣故也就不便跟隨了。
我的妻子提出要不就這樣,這些日子也沒有苦著方胥。
我應(yīng)答了,畢竟我沒有讓妻子和其他人單獨出去游玩的怪癖。
手術(shù)的日子到了,她流下了眼淚。
可能是擔(dān)憂我吧,也有可能是為即將死去的方胥表示哀悼。
我們照顧著方胥的兒子方賜……,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沐賜。
日子仿佛又回歸了那段平淡且富有樂趣的時光,除了沐賜有些沉默寡言不愛說話。
不過我認(rèn)為時間會讓他開口的。
但生活貌似沒有給我時間,有一個自稱我妻子前男友的賭狗找上了門向我們借錢。
這本沒有什么,畢竟人總是會有看走眼的時候,故而前男友的人品不能代表我妻子。
只不過那時我的妻子見我和他同時在場的時候,顯得有些緊張不安。
嗯……,或許用局促比較合適。
在和他前男友交談的時候我也許明白了為何,因為他與我妻子交往的時候是在我們網(wǎng)戀的那半個月之中。
后來那個賭狗還是被我們趕走了,只是我望向妻子的眼神充滿了懷疑。
她對我發(fā)誓她早就改了。
我望著紅腫流淚的眼睛,明白她肯定是愛我的。
但我總是免不得去猜忌她的愛,又有幾分不在我的身上。
又想起了方胥,手術(shù)那天我妻子她流下的淚有多少是為我流的,又有多少是為方胥流的?
我懷疑著她的愛有多少,也懷疑著我對她的信任有幾分。
我清楚的明白她很好,她從未在我身上索取過什么珍貴的東西,能讓她那般破碎的向我發(fā)誓并且祈求我的原諒。
她真的是愛我的,這一點是事實無需反駁。
我也愛她,只不過懷疑與愛意并不矛盾。
或許我在死后會與同樣在黃泉的方胥很有話題可聊。
嗯……看見過在光輝照耀下的塵埃嗎?
令人生厭甚至去揮手試圖打散是吧,但如果沒有光輝,那塵埃也不會被人生厭。
是光輝的問題嗎?不是……,只是他們并不合適而已。
就像我和我妻子一樣,我們彼此相愛著,但我們并不合適。
對不起,我的妻子。
對不起,洛瓔。
我明白著也控制不住的懷疑著,猜疑如生長的毒草瘋長在我的內(nèi)心。
我明白你是愛我的,這一點是事實無需反駁。
但抱歉,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