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白芷（1）

　　一個(gè)宮女打扮的女子，正跪在路旁，嘴唇慘白，面無血色，臉上有些腫脹，像是被打過。

　　在她身旁，站著一個(gè)嬤嬤，這嬤嬤正拿著棍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那宮女身上。

　　口中罵道，“你這小賤蹄子，清高給誰看呢！”

　　那宮女咬著下唇，愣是沒發(fā)出半點(diǎn)聲音。

　　那個(gè)嬤嬤聽到車轱轆的聲音，轉(zhuǎn)身去看，見到是昭寧殿的馬車，連忙停下了手中的動(dòng)作，將手中的棍子往身后一藏，朝著馬車跪了下去。

　　這位小主子可是怠慢不得！

　　顧羲寧瞥了她一眼，看了眼這兒的牌匾，原來，是辛者庫。

　　怪不得。

　　她垂眸，將簾子輕輕地放下。

　　在簾子落下的那一刻，她瞧見了那宮女的眼神。

　　那眼神中并沒有恐懼或是屈服，相反，是倔強(qiáng)和清澈。

　　顧羲寧好看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復(fù)雜。

　　在宮中，對(duì)這樣的事，她是見怪不怪。

　　這世上，不公的事，太多太多。

　　她不是圣人，無法普渡眾生。

　　上一世，她與蘇青就是在這類似的情況下相識(shí)的。

　　她一時(shí)心善，救下了被其他貴女欺負(fù)的蘇青。

　　她憐憫她卑微的出身，處處為她撐腰，最終......卻落到了那樣的結(jié)局。

　　在重生之時(shí)，她就立誓，此生不做那愚善之人。

　　可那宮女眼神中的清澈，確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打動(dòng)了她。

　　顧羲寧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心里有些猶豫。

　　白露將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昭寧殿怕是又要多一個(gè)人了。

　　最終，顧羲寧還是叫住了卓彥。

　　“卓彥......倒回去吧?！?p>　　她嘆了口氣，罷了，再犯一次傻好了。

　　不過這一次，她會(huì)擦亮了眼睛，若這宮女也如蘇青那般。

　　那就別怪她心狠了。

　　“諾。”卓彥并沒有太過驚訝，因?yàn)檫@確實(shí)是小殿下的性格。

　　那嬤嬤見去而復(fù)返的馬車，神色有些慌張，又朝著馬車跪了下去。

　　滿是褶皺的臉上堆起了諂媚的笑容，“奴婢見過小殿下，不知小殿下有何吩咐啊?！?p>　　顧羲寧攙著白露的手，從馬車上走了下去，。

　　那嬤嬤見顧羲寧一身紅色的騎裝，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又很快恢復(fù)了正常。

　　畢竟這是主子的事兒，她們這些做奴才的無權(quán)過問。

　　顧羲寧垂眸看著她，并沒有慌著讓她起身。

　　“你可是辛者庫的管事嬤嬤?！?p>　　“正是。”那嬤嬤連忙點(diǎn)頭，聲音中滿是討好。

　　聽得顧羲寧直皺眉，她不喜這樣的人。

　　雖說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活法。

　　可無論何種身份，都應(yīng)有尊嚴(yán)的活著。

　　“這宮女犯了何事，為何會(huì)在這兒跪著?！鳖欞藢幍穆曇舻偷偷?，讓人聽不出喜怒。

　　管事嬤嬤心里咯噔一聲，想起近來宮中關(guān)于這位小主子的傳言。

　　該不是要管這事兒吧！

　　這管事嬤嬤眼睛一轉(zhuǎn)，低著頭，委屈地說道，“回小殿下，這小賤蹄子窮瘋了，竟然偷了宮里娘娘賜給奴婢的首飾，奴婢好言好語地說她，她還不服氣，奴婢便將她罰跪在這兒?！?p>　　說完還委屈巴巴地看著顧羲寧，一副被欺負(fù)慘了的模樣。

　　顧羲寧有些嫌惡地看著她，一臉褶子，還非要擺出那樣的神情，看得她好生惡心。

　　管事嬤嬤以為顧羲寧就要叫自己起身了，可等了好久，并沒有聽到顧羲寧讓她起身。

　　這讓她心中的那股子不安越發(fā)重了起來。

　　顧羲寧沒理這管事嬤嬤的說詞，她看向一旁跪著的宮女。

　　“告訴本宮，你是何人，又為何會(huì)被罰跪于此?！?p>　　顧羲寧的聲音很溫和，像夏日里偶然的一股涼風(fēng)，將這炎熱的空氣，都吹散了些。

　　地上跪著的那人緩緩抬起頭，看著逆著光站在她眼前的顧羲寧。

　　原來，這人世間，真的有仙子嗎？

　　“回小殿下，奴婢名喚阿芷，是辛者庫內(nèi)一名普通的洗衣宮女?！彼槐安豢旱卮鸬溃⑽从薪z毫膽怯，“今日，奴婢洗完衣，回房間之時(shí)，正巧碰見了嬤嬤從奴婢的房間內(nèi)出來?！?p>　　“咳，咳?！蹦枪苁聥邒卟惠p不重地咳了兩聲，像是在警告阿芷。

　　阿芷頓了一下，抬頭看了眼顧羲寧。

　　顧羲寧目光轉(zhuǎn)冷，瞥了一眼那管事嬤嬤，看的那管事嬤嬤是后背直冒冷汗。

　　“無礙，繼續(xù)說?！彼粗④?，眼神中有些許鼓勵(lì)。

　　“謝小殿下，嬤嬤走后，奴婢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發(fā)現(xiàn)奴婢的簪子不見了，奴婢就去找嬤嬤，問嬤嬤有沒有見過奴婢的簪子，后來......奴婢就被罰跪在這兒了。”

　　阿芷說完便低下了頭，身子挺得直直的。

　　顧羲寧點(diǎn)點(diǎn)頭，還未說話，就聽見那管事嬤嬤大叫著要沖過去打阿芷。

　　“你這小賤蹄子，還敢在小殿下眼前撒謊，你不想活了你，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顧羲寧皺著眉，給了白露一個(gè)眼神，白露會(huì)意，走上前攔住了那管事嬤嬤，給了她一巴掌，“放肆，小殿下跟前豈容你大喊大叫！”

　　這一巴掌把像是把管事嬤嬤打清醒了些，她立馬跪下，“小殿下恕罪，奴婢該死，奴婢就是太委屈了，這小賤蹄子竟然當(dāng)著您的面就敢撒謊，奴婢實(shí)在是氣不過?！?p>　　顧羲寧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究竟是如何，本宮讓人一查便知，你確定還要掙扎嗎?！?p>　　那老嬤嬤咬了咬牙，“小殿下恕罪，奴婢是見那簪子像是宮里貴人賜的東西，想著這定是她偷的，所以便沒收了，并不是偷了她的東西?！?p>　　“呵。”顧羲寧冷笑一聲，“方才不是還說那是你的東西嗎。”

　　“奴婢那是，那是怕小殿下誤會(huì)奴婢，奴婢也是一片好心啊，小殿下恕罪?！惫苁聥邒呋呕艔垙埖卣f道。

　　“告訴本宮，那簪子真是你偷拿地嗎？”顧羲寧看著阿芷，眼底滿是認(rèn)真。

　　“回小殿下，那簪子不是奴婢偷拿的，而是奴婢的娘，留給奴婢的遺物。”阿芷的聲音突然有些顫抖，她今日差一點(diǎn)就把娘留給她唯一的念想，給弄丟了。

　　顧羲寧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如果真如那老嬤嬤所說，那簪子是宮中的物件，這阿芷又說是她娘留給她的遺物。

　　那她......究竟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