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太安城。
小皇帝站在南城墻上,身旁站著張安正跟一眾大臣。
放眼望去,只見城下一片旌旗似海,數(shù)不盡的甲士蔓延至視線盡頭。
衛(wèi)川就站在一旁,瞅著這么大的陣仗,有些納悶。
“嗡嗡嗡……”
一陣嗡鳴聲響起,只見張安正面前一桿酷似話筒的桿子,給立了起來。
他沒有上前,而是望了眼小皇帝,見其含笑伸手,這才走到了前頭。
“老夫執(zhí)政數(shù)十年,以前治民治官,后來治兵治軍?!?p> 聲音透過那個話筒,擴大了數(shù)十倍不止,四野萬千軍卒,無不能聞者。
“不說以前,單說軍伍,至今我大楚已有戰(zhàn)兵一百二十萬余,將,三千六百七十二人!這些,大都出自北六州之境。這些年,多少人明里暗里罵我窮兵黷武,罵我亂政禍國?”
說著,他看了眼底下四方,然后輕輕一笑,“可老夫依舊一意孤行。這北六州,有多少手握兵權(quán)的王侯,又有多少囂張跋扈的將軍?”
拿出一本厚厚的冊子,“都在這呢,老夫都知道啊??蔀槭裁床还埽瑸槭裁捶趴v?”
一片靜默,所有人望著城頭上這個兩鬢斑白的老人,皆是無言。
昨夜,北六州之兵馬,已然悉數(shù)調(diào)至城外。而暗察司,也向這實打?qū)嵉陌偃f大軍發(fā)了一篇張安正親筆訴文。
那上面,將南疆妖籠之禍,以及如今南地慘相悉數(shù)描繪。
有人半信半疑,但更多將士是惶恐之至。
因為,如果妖禍為真,那他們就是北六州最先抗敵的。
只見張安正左手撐住墻垛,當這所有人的面,把手里的冊子扔在了城下。
隨即目光陡然一轉(zhuǎn),厲聲喝道:“備戰(zhàn)多年,養(yǎng)兵多年,為的,就是滄瀾一戰(zhàn)!此戰(zhàn),為大楚,為天下,更為爾等自己,也為你們家中的父母妻兒!
沒有退路了!一旦戰(zhàn)起,全軍將悉數(shù)開拔至滄瀾江,北六州無論男女老少甚至老夫,皆為后勤!此戰(zhàn),乃是大楚國戰(zhàn),亦是我等死戰(zhàn)!
南岸重鎮(zhèn)有逃兵者,江船兵將斬之,江船兵將有逃兵者,北岸重鎮(zhèn)斬之。若北岸有逃兵者,老夫會找到這些逃兵父母,命其親手斬之!
莫要覺得老夫心狠,莫要覺得老夫歹毒。若不如此,真要讓那妖禍亂至北六州,屆時國不存,家焉全?!”
李平山隨之走到墻垛前,怒喝道:“凡我虎賁,皆需面南而死!”
虎賁所部,紛紛震甲回應,“遵令!??!”
典子興亦是擰眉上前,“凡我銳武,先占南岸三百鎮(zhèn)!”
“銳武軍,遵令??!”
虎賁銳武,二十萬精銳呼喝,使得惶惶軍心,霎時肅穆。
待到呼喝聲靜止,李平山這才上前,拿起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冊錄,“虎賁,南岸三百鎮(zhèn)。銳武,南岸三百鎮(zhèn)!
朔州將軍麾下寒戟軍,領南岸聽波渡口以東,五十鎮(zhèn)!
燕王姜仲麾下怒狼軍,領南岸扶風渡口兩側(cè),五十鎮(zhèn)!
常山王姜喜麾下常山軍,領南岸胡連渡口以西,三十鎮(zhèn)!
涼州將軍麾下掛弩軍,領南岸折日渡口以東,三十鎮(zhèn)!
……”
說完南岸說北岸,李平山這一說,就說了大半個時辰。
這其中劃分,接按照實力來分配,強者多勞,次者稍后……
待到說完,張安正亦是沉聲喝道:“虎賁主將李平山,銳武主將典子興,聽封!”
這一點,到是事先未曾說清楚。
典子興與李平山互相看了眼,紛紛上前拱手,“在!”
“即日起,奉李平山為左管大將軍,國朝一品銜。典子興為右管大將軍,國朝一品銜!二人再加左右臨戰(zhàn)元帥,以臨潮渡口為界,二人督管滄瀾江全線,不得有誤!”
封大將軍了?還一封就是兩個?
被這操作弄的有些迷糊,二人愣著看了眼不遠處的衛(wèi)川,一臉古怪的領命。
“凡本將所轄,潰逃丟地者,斬!”
李平山下望軍將,冷冷發(fā)聲。
不甘人后,典子興亦是冷聲開口,“本將所轄,亦如是!”
然就在這時,底下數(shù)千將軍中,一個黃臉大漢冷笑道:“末將不服!不服??!”
魯州將軍,趙隸?
典子興與李平山皆是眉頭皺起,“爾不服本將?”
“非也!末將不服南北兩岸駐守調(diào)配!”
趙隸騎在馬上,瞪眼道:“誰人不知,一旦戰(zhàn)起,南岸守軍勢必戰(zhàn)情如火,而北岸守軍則可以悠哉喝茶?不服!就是不服!”
“不對啊,這趙隸所屬……”
李平山詫異低頭翻看剛剛所念的冊錄……
“勿動,勿言,且觀之。”
張安正避開話筒模樣的物件,嘴角噙著一抹淡笑。
看清手中趙隸所部劃分,李平山雙瞳一縮,默默收手。
而在趙隸帶領下,一眾劃分到南岸的將軍們,皆是紛紛跟著吵嚷起來。
一時間,太安城底下,一片罵娘!
“他娘的!就是!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憑什么老子的弟兄就得頂在前面?”
“就是!那王老三手下的,可不比老子差多少,他憑什么劃分北岸?”
“調(diào)配不當,不服!”
“……”
有一刻鐘?
城下的南岸將軍們發(fā)現(xiàn)不論自己怎么發(fā)牢騷叫喊,城頭都沒有回應,頓時有些嘀咕,左瞧瞧右看看,這才悻悻降低聲音。
等到所有人都閉口,城下陣中,趙隸策馬而出,在陣前在開口的將軍前來回疾馳一陣,這才勒馬而住,“呸!一群沒卵的貨!”
“趙隸!你什么意思?”
“你他娘……”
半瞇著眼,趙隸環(huán)臂冷笑,“魯州地廣人稀,老子這個將軍麾下,連三千兵甲都難湊齊。因此,給劃分了北岸。沒錯,你們這群娘們聽好了,老子不是來叫屈的!老子麾下給劃分到了北岸!”
說罷,他回頭看向高墻,怒喝道:“我魯州健兒,人雖少但各個都是頂天立地的爺們!末將少讀書籍,但也知道一句話,傾巢之下焉有完卵?
魯州的爺們說句話啊,讓咱們縮在北岸當王八,能忍?
打完仗回去,你婆娘問你,妖怪長啥樣???你他娘說一根毛都沒看見,凈他娘喝茶看戲了。這你好意思跟你娘們親熱?”
“哈哈哈……”
一片哄聲大笑。
而后大軍之中,他麾下部曲更是紛紛怒喝,“魯州軍馬,請調(diào)南岸!”
一時間,先前開口的將軍,各個臉紅成了猴屁股,低著頭恨不得縮進那鐵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