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賢弟,你慧眼識珠,這酒杯注定與你有緣,就收下吧?!?p> 祝連山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和表情已經(jīng)可以說是哀求了。
燕山月看著他忍不住笑了,一個人居然能不正經(jīng)得如此正經(jīng),也算是世間少有。
祝連山生怕燕山月拒絕:“我絕對沒有把不要的東西給你的意思,要不你還喜歡什么,再挑一個?”
燕山月忍不住大笑著搖頭:“明明是我占祝兄的便宜,祝兄卻還要求我,不知道的人看到,還以為我是錦衣衛(wèi)呢?!?p> 此話一出,房間里的三人忍不住一起大笑。
說起錦衣衛(wèi),大亨朝人都懂的。
燕山月收下了岫玉酒杯,和祝連山一起,送劉糧離開。
送走了酒徒劉糧,祝連山又拉著燕山月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一壇女兒紅,一邊喝酒,一邊追問燕山月是怎么認(rèn)出來岫玉杯子特殊之處的。
燕山月也只好說些什么技藝完美,加上情感真摯之類的套話。
雖然是實話,但也沒什么用,祝連山聽了,也只能說一句燕山月不愧是吳門畫工的孫子,家學(xué)淵源,好眼力。
然后就是些酒中優(yōu)劣的閑話。
什么有人搞出來極烈的酒,被祝連山父親當(dāng)做迷藥,在談生意的時候用之類的。
然后又說到茶,祝連山對吃喝玩樂很有研究,說起酒能和劉糧旗鼓相當(dāng),說起茶也有一套。
如今是冬天,正是喝普洱武夷的時候,書童為兩人泡好熱茶,一人一杯。
祝連山說著不同地方水土對茶葉的影響,又說起泡茶水的各種講究。
說到這里,祝連山神神秘秘地對燕山月開口:“為兄有個秘密,從來不告訴人,這次告訴賢弟。”
燕山月一臉不相信地笑了:“我能知道的,是秘密?”
祝連山一聽這話忍不住笑了:“也就四……六七個人知道而已。”
說著他大笑起來。
然后祝連山拉著燕山月走出家門,來到府官學(xué)門前。
燕山月一到這里就無奈地?fù)u搖頭。
這里能有什么秘密,小小的官學(xué)都被秀才們走遍了,沒有哪個角落能藏下秘密。
一看到燕山月的表情,祝連山就得意地笑了。
誰說秘密是在府官學(xué)里。
他帶著燕山月朝著右邊繞過官學(xué),來到了官學(xué)后面。
此時,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的,就是一個規(guī)模不小,但十分破敗的地方。
燕山月還真從沒來過這里,作為一個秀才,或者要上課,被圈在官學(xué)里,或者放假,繞著官學(xué)走,看都不想看一眼,根本不知道官學(xué)后面還藏著這么個地方。
而且看這建筑的布局樣式,好像是另一個官學(xué)。
祝連山這才告訴燕山月,這里是曾經(jīng)的縣官學(xué)。
燕山月一聽就懂了。
大亨朝,官學(xué)每個縣都有,蘇州城中其實也有個縣,就叫蘇州縣,是蘇州府的附郭縣。
既然有縣,那就有縣官學(xué),只是已經(jīng)有了府官學(xué),自然就被廢棄了。
這恐怕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祝連山笑著肯定了燕山月的推測。
這縣官學(xué)被廢棄的時候,是大亨朝剛剛建立沒幾年,算下來已經(jīng)兩百多年了。
但是雖然廢棄,這里卻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好東西。
“這里有一口井?!?p> 井水清冽,水下不知深淺,傳說能連通湖海。
燕山月跟著祝連山走進(jìn)廢棄的縣官學(xué),在一棵巨大槐樹的陰影下,看到了那個神乎其神的深井。
從井口向下看去,確實井水十分清澈。
但是什么連通湖海,就真假難辨了。
祝連山也不廢話,直接伸手把井臺邊的一個水桶扔進(jìn)井里。
可等他想要把水桶拉上來的時候,卻拉不動了。
畢竟祝連山平時好吃懶做,沒什么力氣。
燕山月笑著上前伸手,他現(xiàn)在身體被靈氣改變,力氣遠(yuǎn)勝常人。
祝連山尷尬地笑笑,放開手站在一邊,看著燕山月幾把就把水桶拉了起來。
然后燕山月把水桶放在井臺上:“祝兄是要我嘗嘗?”
祝連山毫不猶豫地點頭:“你不會后悔的?!?p> 說著他自己先低頭伸手,準(zhǔn)備喝一口井水。
但就在此時,桶里跳起一條魚。
這是一條通體通紅的大魚,身體修長狹窄,腦袋像是鯉魚,有兩根胡須,背鰭從頭至尾,腹部有兩對魚鰭,修長如同翅膀。
整條魚真是艷麗奪目,華彩非凡。
祝連山整個人都愣住了。
還是燕山月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大魚,沒讓它撞在祝連山臉上。
直到燕山月把大魚又放進(jìn)水桶里,祝連山才反應(yīng)過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水桶里的紅色大魚,忍不住大叫一聲:“好一條大魚!”
然后祝連山想了想,忍不住開口:“賢弟,我們把它煮了吃吧!”
燕山月無奈地笑了。
不愧是祝連山,這種時候最先想到的還是吃。
他搖搖頭,提起水桶:“放生了吧?!?p> 祝連山連忙伸手?jǐn)r住燕山月:“別!”
“非常之物吃了大補,這大魚被賢弟你拉上來就是你的,吃了又如何?”
燕山月?lián)u搖頭。
“天生異種,從我而絕,過分了?!?p> 這樣的大魚,如果不是只有它一條,那就是種群稀少,幾乎滅絕。
如果是后者,燕山月吃了這一條大魚,說不定就害得一整個物種滅絕,那就太過了。
祝連山聽了燕山月這句話,一時間也無言以對。
但是他回過神來,又?jǐn)r住了燕山月:“等等!賢弟,等我叫魚瘋子過來?!?p> “就算要放,至少知道是什么魚吧!”
聽到這句話,燕山月有點猶豫。
所謂的魚瘋子,是文昌街上一個金魚店的老板。
他也是富商家的兒子,讀書到了秀才之后,考不上舉人,就放棄了,轉(zhuǎn)頭撿起從小就有的興趣,那就是養(yǎng)金魚。
本來不過是隨便玩玩,結(jié)果越玩越深,越是精通,后來干脆開了個金魚店,專賣金魚,成年累月下來,成了蘇州城最懂金魚的人。
祝連山看到這大魚珍奇,實在忍不住好奇,就想叫魚瘋子過來,看看是什么魚。
燕山月這一猶豫,祝連山就當(dāng)做他默認(rèn)了,轉(zhuǎn)身就朝著官學(xué)門口沖了出去。
只剩下燕山月站在原地,只好無奈地等待。
四面無人,槐樹的枯枝上停著一只烏鴉,好奇地看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