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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落流霞映山天

第九十五章 故人相見

云落流霞映山天 邊關(guān)酒何尋 2606 2024-05-14 18:16:19

  第二日。四月二十三。

  動身之際,薛元詔臨時決定:先南下去憊州看望祁尚卿,再北上邤縣報到。他讓竇荊夫婦、劉湶夫婦直接去邤縣,自己單獨(dú)后到。

  他去街面上另租了一輛馬車,載上行李,南下千里以外的憊州。

  憊州,他不覺得有任何的陌生,相反更像是許久未回的故地。那里有他許久未見的故人。

  ……

  二十日后。

  薛元詔坐著他租的馬車進(jìn)入了憊州轄內(nèi)。

  憊州所以成為朝廷官員的流放地,第一次來到的薛元詔就有了答案。

  放眼路上所見,行人多以粗布覆身,車輛多以矮驢牽引,憊州窮苦,可見一斑。

  薛元詔讓駕駛馬車的老孟一路詢問路人直接駛向穫縣的縣城。

  他等不及要見他的祁伯了。

  ……

  老孟一路問人,駛過了無數(shù)的顛簸,終于到了穫縣的縣城。

  進(jìn)了城,他按照薛元詔提前告訴他的祁尚卿的住址前往。

  “南二坊怎么去?”他一邊駕車一邊問路。

  穫縣城里沒有磚石道,盡是泥路,來往人車帶起的塵土亂揚(yáng),嗆得他咳嚏連連。

  ……

  穫縣的縣城不大,盡管老孟走走停停,還是沒用多少時間就到了南二坊。薛元詔讓他尋找院門有“三草居”三個字的宅子,找到了就停車。

  ……

  老孟幾乎在南二坊里轉(zhuǎn)了個遍,終于在一處宅子前停了下來。宅子的院門上掛了一個不大的木牌,木牌上寫著“三草居”三個字。

  薛元詔感覺車停了,立即下車。

  一圈矮墻圍住三間草屋的一個小宅院映入了他的眼簾。透過宅子的矮院墻,可以看見小院里搭了一個葡萄藤架,有兩個人正在架子下忙碌。

  他仔細(xì)一看,忙碌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祁伯父和祁伯母!

  他想高呼一聲,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他駐足墻外,看著祁尚卿和鄭昔忙碌。

  二人是在給葡萄藤摘芽。祁尚卿掐芽,鄭昔用竹籃子接住。

  ……

  薛元詔站在院墻外看了許久,一直看到祁尚卿和鄭昔忙碌完。

  鄭昔進(jìn)了屋子,祁尚卿走到葡萄藤架一旁的木凳上坐下,閉目休憩。

  薛元詔移步,推開沒有閂上的院門,走進(jìn)院中。

  “祁伯?!彼p輕喊一聲。

  祁尚卿聽到了聲音,猛地睜開眼睛。

  他掛念的薛元詔此時就站在他的面前。

  “元……元詔????!”他錯愕得,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怎么來了????!”他站起身,上下打量近兩年未見的薛元詔。

  “我特意來看看祁伯。”薛元詔笑著回答。

  “你怎么想到來憊州了??”祁尚卿驚訝中又帶了歡喜。

  “太子殿下讓我去冉州的邤縣任縣令。我從永熙府出發(fā)時,想著先來憊州看看祁伯,再北上冉州?!?p>  “你……你這是何必呢!!你來這一趟憊州,要多走一倍的路程不止吧?!舟車勞頓,何苦如此呢?!”祁尚卿又有些心疼。

  “快兩年沒有見到祁伯了,侄兒理應(yīng)來這一趟?!?p>  “你怕我在憊州活不下去了??”祁尚卿打趣說道。

  “憊州窮苦……侄兒過來的路上已經(jīng)有所感觸?!?p>  “不窮不苦又怎成得了我的流放地呢?”祁尚卿自嘲道?!澳銈兪莿偟降膯??”他看見了停在院墻外的馬車以及馬車上的老孟。

  “是的?!?p>  “快讓馬車進(jìn)來。”他告訴薛元詔:“我再進(jìn)屋取兩個木凳子。屋子小,我們坐院子里休息?!?p>  薛元詔走到院門,招呼老孟把馬車停進(jìn)院子來。老孟啟動馬車。

  只是讓老孟沒料到的是,院門太窄,馬車進(jìn)了一半卡住了。

  薛元詔見狀,忍不住要發(fā)笑。

  他只得讓老孟將馬車退出去,就停在外面,人進(jìn)院子歇息。

  此時時間已近中午,祁尚卿特意到廚房,提醒忙碌午餐的鄭昔:“別忘了加菜?!?p>  鄭昔把他往外“攆”:“還用你說?!快去院子里陪元詔說話。”

  ……

  “祁伯,在這邊一切可好?”院子里,薛元詔問祁尚卿。

  “我在這里挺好的,沒有你想象的可憐?!逼钌星湫χf道:“這里除了比永熙府炎熱一些,其他也沒什么。我跟你伯母來這里快兩年了,也算適應(yīng)。我們閑來無事還在這院子里栽種些果蔬,也算閑趣?!彼种钢慌缘钠咸烟偌埽骸澳闳绻韥硇r間,還可以嘗嘗我種的葡萄。這里長的葡萄,味道又有不同?!?p>  薛元詔看向一旁的葡萄樹,見其枝勁葉盛,能想到這是祁尚卿盡心養(yǎng)育的結(jié)果。

  “自從去年收到你的信,告訴我東宮贏了,我就放心了。這一年來,我跟你伯母過的就是閑人的日子。這樣的日子也挺好,樂得自在。真的?!?p>  薛元詔能看出這是祁尚卿的由衷之言。祁尚卿之前常鎖的眉頭如今都舒展開了,神色暢緩了不少。遠(yuǎn)離朝堂,沒了紛爭憂慮,未嘗不是好事。

  “我現(xiàn)在也很欣慰。當(dāng)初堅持讓你去東宮,事實證明我沒有看錯人。元詔,你真的贏了丁疏琰??!”

  薛元詔抬起頭,望一眼天上:“我想,應(yīng)該是父親在指引我。”

  “元詔,”祁尚卿轉(zhuǎn)口問道:“這兩年,你母親可還好?”

  “母親很好!”

  “那就好?!?p>  薛元詔察覺到話題變得有些沉重,轉(zhuǎn)個話題:“祁伯,如今我要到地方上任職了。這是我第一次在地方上任職,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嗎?”

  祁尚卿想了想,說道:“為官之道,在于守心。守心則無愧,無愧則無懼?!?p>  薛元詔聽了,認(rèn)真揣摩其中含義。

  “以后你能理解的?!逼钌星涓嬖V他。

  “祁伯,那其他還有什么我應(yīng)該知道的嗎?”

  “除此以外,其余皆細(xì)末。你有稟賦,無須我贅言。阿伯很看好你?!逼钌星淇此难凵?,在這一刻有了更多的角色含義。

  “知道了,阿伯?!?p>  祁尚卿的眼神像極了一位父親:“盡管你在永熙府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許多,但未來還會經(jīng)歷更多。前路猶長,不免阻礙;無需畏懼,一往無前。”

  薛元詔感覺話題又變得有些深邃,轉(zhuǎn)個松緩一些的:“阿伯,其實我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遠(yuǎn)離朝堂和紛爭,悠然自在,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祁尚卿笑著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shù)。也許在我的命數(shù)里,現(xiàn)今就是流徙之遇。那就歇上一歇吧。想來十九入仕,四十五出仕,為官二十六載,難得有今日這般自在時日?!?p>  “命數(shù)都是既定的嗎?”薛元詔問。

  “自然!”祁尚卿認(rèn)真地說道:“將來某一天,你會察覺的?!?p>  但是年輕的薛元詔現(xiàn)在還無法理解這句話。

  祁尚卿看著他又補(bǔ)充一句:“人的命運(yùn)都是有定數(shù)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無需過慮?!?p>  說完起身,要去廚房催一催飯菜。

  “阿伯,”薛元詔也站起身:“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下?!?p>  “什么事?”

  “丁疏琰遇襲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兩年了。如今丁疏琰罪惡既昭,陛下既明,概已不忿當(dāng)初此事。元詔在想,或許可以讓太子殿下去跟陛下求個情,讓阿伯返回永熙府?!?p>  “不不,”祁尚卿忙搖手說道:“萬不能讓太子殿下去為我求情。陛下愿意赦免我自必赦免,不愿意赦免我,我也欣領(lǐng)?!?p>  “但是阿伯……”

  “元詔,我是認(rèn)真的。你萬不可向太子提及此事。若是因為我的事情致使帝儲生隙,那我的罪過就大了。丁疏琰已伏誅,如今形勢,難得利好東宮,不可再節(jié)外生枝?!?p>  “阿伯……”

  “你要答應(yīng)我,元詔?!?p>  薛元詔見祁尚卿態(tài)度堅決,只得應(yīng)下:“是,阿伯?!?p>  此時鄭昔來到了小院里,告訴三人:“吃飯了!”

  祁尚卿牽起薛元詔的手臂:“吃飯!!嘗嘗此地的土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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