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關(guān)于馬鞍的疑問
三天后。一年一次的馬毬比賽開始了。
太子鄒嶸的東宮馬毬隊在第一天的第一場比賽出場。薛元詔跟隨鄒嶸到了現(xiàn)場觀戰(zhàn)。
比賽開始前,黃三在毬場的馬廄里為比賽的每匹馬裝上了馬鞍,仔細(xì)檢查了每匹馬的狀態(tài)。毬場的場吏將馬牽到了比賽的草場。除了太子鄒嶸的“白蹄驊”,其余的馬隨機分給比賽兩隊的隊員。
一名場吏將“白蹄驊”牽到鄒嶸跟前,請鄒嶸上馬。
一年未見“白蹄驊”,鄒嶸十分高興,抬手撫摸“白蹄驊”的紅鬃?!鞍滋泸憽币埠芘d奮,用脖子輕蹭鄒嶸的臉頰。
鄒嶸正要翻身上馬的時候,意外的情況出現(xiàn)了。
“白蹄驊”身子往后退,似乎不愿意讓鄒嶸騎上它的背。
鄒嶸再次嘗試,“白蹄驊”卻再次后退,仍然是抗拒的模樣。
鄒嶸嘗試了幾次,“白蹄驊”一再后退。它的表現(xiàn)很明顯了,就是不讓鄒嶸騎上它的背。
鄒嶸無奈,便讓他的一名隊員張勣過來嘗試下。
張勣卻順利地騎上了“白蹄驊”。
鄒嶸不愿當(dāng)比賽的看客,便讓張勣與他對換坐騎。
比賽兩隊的隊員騎著各自的坐騎熱身之后,比賽正式開始。
鄒嶸的隊伍憋了一整年,第一場比賽就氣勢如虹,開場不久就由張勣連取兩分。
跟太子交換了乘馬的張勣,有了“白蹄驊”的助力,在場上縱橫馳騁,迅疾如飛。
其余隊員只管將木毬往對方毬門的方向用力一擊,張勣自然會拍馬趕到,揮杖將木毬?lián)羧雽Ψ綒麻T。
連取兩分的他,對第三分也是志在必得。
隊友再一次將木毬往對方毬門的方向用力一擊,一馬當(dāng)先的他再一次追上了木毬。他傾斜身子,準(zhǔn)備揮杖將木毬?lián)羧雽Ψ綒麻T。
意外卻在此時發(fā)生了。
正要揮杖之時,他右腳的馬鐙突然從馬鞍脫落,致他右腳踩空,翻身落馬。
“白蹄驊”的后腿避讓不及,重重踏在他的身上。后方追趕的人馬同樣躲避不及,馬腿重重踏在他的身上。
張勣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小腿發(fā)出了一聲脆響,接著就是鉆心的劇痛。
場上雙方隊員看到有人墜馬,忙勒停了坐騎。比賽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下了馬察看張勣的傷勢。張勣血流滿面,表情十分痛苦。
眾人再一細(xì)看,張勣的左腿竟然彎折成了兩截。
太子鄒嶸忙讓人去把毬場的馬車牽過來,將張勣抬上馬車送醫(yī)。
薛元詔此時站在場邊,出于做了兩年的緝事的本能,他想看看張勣為什么墜馬了。
他走進草場來到“白蹄驊”跟前。管馬的黃三這時也走到了“白蹄驊”跟前,正要將“白蹄驊”牽走。
薛元詔叫停了黃三,仔細(xì)觀察“白蹄驊”的馬鞍。
他看見馬鞍右側(cè)的馬鐙不見了,連接馬鞍和馬鐙的鐙帶斷了。
他在不遠(yuǎn)處找到了馬鐙,馬鐙是完好的。
原因似乎不難推測:鐙帶斷裂,馬鐙脫落,導(dǎo)致張勣踩空墜馬。
薛元詔將“白蹄驊”牽到鄒嶸跟前,告訴鄒嶸:“馬鐙脫落了?!?p> “馬鐙怎么會脫落?之前從沒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鄒嶸感到很詫異。
一旁的黃三膽怯地說一句:“馬鞍都是檢查過的,沒有問題。這是一個意外。”
此時的“白蹄驊”在一旁低著頭,像個犯了錯手足無措的孩子。
薛元詔撫摸它的紅鬃安慰它。他心想,幸好今天不是太子殿下坐的這匹馬,否則……簡直想都不敢想……
比賽雙方的隊員見了張勣墜馬的腥酷場面,無心再賽了。落后的一方也認(rèn),雙方就以當(dāng)前的比分直接結(jié)束了比賽。
鄒嶸便帶上自己的隊員回東宮。
眾人正要離開的時候,薛元詔突然生了一個念頭:將“白蹄驊”的馬鞍和馬鐙帶回東宮。
他將“白蹄驊”的馬鞍取下。
“把這些帶著做什么?”鄒嶸問他。
“我想把這兩樣?xùn)|西再帶回去看看?!彼嬖V鄒嶸。太子坐騎的鐙帶竟然都斷了,他想多核幾遍原因。
“這只是一個意外?!编u嶸告訴他。
……
鄒嶸在回到東宮的第二天專門去看了墜馬的張勣。張勣斷了一條腿,再也不能上馬馳騁。
鄒嶸此時感到了一絲后怕。如果昨日沒有跟張勣換馬,也許斷腿的就是自己。
但他沒有想太多,只覺得這是一場意外。
只有薛元詔越想越覺得奇怪:為什么之前從沒有出現(xiàn)過這種意外,偏偏今年出現(xiàn)了這種意外?為什么斷了馬鐙的不是別人的馬,偏偏是太子的馬?出于緝事的習(xí)慣,他決定再找黃三問問。
他找來一匹馬,騎馬出了東宮。
他在快到中午的時候到了馬毬場。黃三此時不在馬毬場。他就在馬毬場一直等,等到未時黃三來到了馬毬場。
“比賽之前,這些乘馬的馬鞍你都檢查過嗎?”他問黃三。
“都檢查過的,肯定是沒有問題的?!秉S三告訴他。
“什么時候檢查的?”
“臨要比賽前都會再檢查一遍的?!?p> “你確定每副馬鞍都檢查過的?尤其是‘白蹄驊’的馬鞍?”
“確定檢查過,而且‘白蹄驊’的那副馬鞍我還檢查了兩遍,沒有任何問題?!秉S三很篤定。
“那鐙帶為什么會在比賽的時候斷了呢?”
“這個,我確實也不知道為什么……應(yīng)該就是一個意外?!?p> “行吧?!毖υt告訴黃三:“如果有什么我再來問你?!?p> “是?!?p> “對了,你家住哪里的?”薛元詔心想萬一下次過來黃三又沒在馬毬場。
“回郎君,我住在邧門坊的?!?p> “好,我知道了?!?p> ……
薛元詔騎馬回到東宮,始終還是覺得納悶:既然是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的馬鞍,怎么比賽的時候鐙帶突然就能斷了?
他決定帶上馬鞍馬鐙再去街面上的鞧轡行問問。
……
“店家,麻煩幫我看看這副馬鞍,它的鐙帶為什么會斷?”北六街的一家鞧轡行里,薛元詔將馬鞍馬鐙拿給店家,請店家?guī)兔纯础?p> 店家將馬鞍馬鐙放在柜臺上仔細(xì)看了一遍。
“騎馬的時候斷的嗎?”
“是的。”
“應(yīng)該不會?。∵@鐙帶可是用皮革做的,堅韌耐張,并不容易斷裂的啊。”店家指著馬鞍說道:“這種鐙帶,人怎么可能踩得斷呢?”
“可它就是斷了……”
“這個我也覺得很奇怪。這么結(jié)實的鐙帶怎么就被人直接踩斷了?!”店家也很詫異:“這種鐙帶應(yīng)該是最結(jié)實的了。這種樣式的馬鞍,主要是北方人用的,我們南方人不用這個。我們用的馬鞍,鐙帶在馬鞍的外側(cè)。北方人用的馬鞍,鐙帶在馬鞍的內(nèi)側(cè)?!?p> “我們不用這個樣式的馬鞍嗎?”薛元詔順口一問。
“是的。我們這邊幾乎不賣這種樣式的馬鞍。你在永熙府都看不到這類馬鞍。你看我的店里都沒有這樣式的馬鞍?!?p> 薛元詔順便看了看店里的馬鞍,的確都是鐙帶在外側(cè)的馬鞍。
“客官,您來一副我店里的?”店家對他說道。
“倒不用。謝謝店家了?!毖υt取了馬鞍馬鐙離開了。
他又去北六街另外幾家鞧轡行問了,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樣:這副馬鞍的鐙帶堅韌耐張,幾乎不會斷裂。為什么直接就被人踩斷了,的確有些說不過去。這種鐙帶在內(nèi)側(cè)的馬鞍南方確實很少見,成本還要高一些。
問了幾家鞧轡行的薛元詔感到更加困惑了:明明很結(jié)實的鐙帶,比賽前還檢查了沒有問題,怎么就被人直接踩斷了?另外,馬毬場為什么要用這種北方人才用的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