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回家
早晨。卯時(shí)。大理寺獄。
馮三來到了內(nèi)獄,廊道里坐班的地方卻沒有人。他到雜房一看,裴四還在睡覺。他讓裴四繼續(xù)睡覺,到伙房取了薛銘御的早飯,提著食盒走到薛銘御的牢房前。
透過柵欄看進(jìn)去,薛銘御還平躺在床上。
“今日薛行臺(tái)怎么還沒起床?”馮三有些詫異,這跟往常不一樣。
馮三輕手打開門鎖,輕腳走進(jìn)牢房。
……
“出大事了!”在雜房里睡覺的裴四被驚惶的馮三叫醒了。
“怎么了?”裴四睡眼惺忪地問馮三。
“薛行臺(tái),薛行臺(tái)……”馮三喘著粗氣。
“他怎么了?”
“你快跟我來看吧!”馮三領(lǐng)著裴四去薛銘御的牢房。
……
薛銘御的牢房里,裴四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不輕。他十分“細(xì)致”地查看了薛銘御的手腕、地上的大攤血、床上兩根磨尖了頭的銅筷、桌上寫有血字的碎布,得出結(jié)論:薛銘御私藏銅筷,磨尖筷頭,割腕自殺了!
……
薛銘御“自殺”的消息立即被大理寺少卿汪樆報(bào)給了刑部尚書趙儼,趙儼將消息報(bào)給了左尚書令丁疏琰。丁疏琰立即入宮,將消息報(bào)給了皇帝鄒颙。
鄒颙突然聽到薛銘御自裁獄中,沉默良久,吩咐丁疏琰:“派人通知薛銘御的家眷,到大理寺獄將薛銘御收殮了吧。邊境之事,到此為止?!?p> ……
傍晚。
薛元詔剛從永熙府尹署回到家中,就聽到院外有人敲門。
陸娘去打開了門。
門外的馮三開口問道:“請(qǐng)問薛元詔在嗎?”
馮三在整個(gè)勛門坊只看到了這一處掛著“薛宅”門匾的宅子,心想薛元詔就在這家了。
“你是?”陸娘問馮三。
“我受人之托,有封信要交給薛元詔?!?p> “那你給我吧?!标懩镎f道。
“托我的人囑咐了,這封信只能由薛元詔親啟。我必須親自交到他的手里。還望見諒?!?p> 陸娘只得把薛元詔叫了過來,從馮三手里接過信。
馮三已經(jīng)換成了便服,薛元詔沒多問眼前人的身份,也沒多問送來的是誰的信,拿著信走到書房里,把信拆開……
陸娘才送走馮三關(guān)了院門不久,門外又響起了扣門聲。
打開門,門外的尚書臺(tái)承宣郎李苚開口告知:“薛銘御于昨夜自盡獄中,立即到大理寺獄將薛銘御收殮?!?p> 陸娘一聽,幾乎昏厥過去。
……
半個(gè)時(shí)辰后。
薛元詔在永熙府的大小街道逐間旅館尋找程運(yùn)峰。他要找到程運(yùn)峰,把程運(yùn)峰的馬車牽到大理寺獄收殮薛銘御。薛銘御沒有在信中告訴他程運(yùn)峰住的哪間旅館,他只能一間旅館一間旅館地尋找。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腳步。他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抽走了,只剩下了一副沒有知覺、沒有念想的軀殼,行走在四面的黑暗里。
……
次日。清晨。
天一亮,聿門坊的祁宅就響起了扣門的聲音。
鄭昔打開院門,門外的馮三開口問道:“請(qǐng)問祁尚卿是住這家嗎?”
馮三在聿門坊找到了三處掛著“祁宅”門匾的宅子,他只得一家一家地扣門。
“是的。請(qǐng)問你是?”鄭昔問道。
“有人托我交一封信給他?!?p> “那,你把信給我吧?!?p> “托我的人囑咐了,這封信只能由祁尚卿親啟。我必須親自交到祁尚卿手里。還望見諒?!?p> 鄭昔只得把祁尚卿叫了過來,親自從馮三手里接過信。
祁尚卿一問,得知面前的人名叫馮三,是大理寺獄的一名獄卒,送來的是薛銘御的親筆信。
“薛行臺(tái),在獄中可還好?”祁尚卿正想知道獄中薛銘御的情況。
馮三惋惜地答道:“薛行臺(tái),薛行臺(tái),在獄中自殺了!”
“你說什么?!”
“這是他提前寫的信,讓我……在他走后,把信交到你的手里。”
祁尚卿顫顫巍巍地打開信,顫顫巍巍地看完。
“帶我去見銘御??!”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
祁尚卿到了大理寺獄,一問才知道兩個(gè)時(shí)辰前已經(jīng)有人過來將薛銘御收殮了。來的人,自稱是薛銘御的兒子,名字叫薛元詔。
祁尚卿想到薛銘御在信中再三囑咐勿與薛元詔見面,一時(shí)不知所措,不知何去何從。
……
薛銘御“自殺”的消息在永熙府的大小衙門傳開了。到了傍晚,消息傳進(jìn)了東宮。太子鄒嶸立即出東宮去找祁尚卿求證。
……
“他人……現(xiàn)在在哪里?”確認(rèn)了薛銘御去世的消息,鄒嶸很久才能說出話。
“在薛宅。上午我去了大理寺獄,他已經(jīng),回家了。”
“現(xiàn)在外面?zhèn)鞯乃亲詺?,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我不相信銘御會(huì)自殺?!逼钌星淠贸隽搜︺懹o他的絕筆信,遞給鄒嶸:“這是銘御去世前在獄中寫的,托付一名獄卒送出來的。”
鄒嶸接過,逐字看完。
“真是丁疏琰!!”
“我們也算知道了,銘御是因何入獄?!?p> “丁疏琰是殺人的兇手,我要把這封信交給陛下,讓丁疏琰償命??!”
祁尚卿強(qiáng)忍悲痛,說道:“殿下,不可?!?p> “為什么?!”
“這封信是銘御去世之前寫的,只是銘御的猜測(cè)。就算我們相信,但是沒有實(shí)證,只要丁疏琰一口否定,就奈何不了他,反而長(zhǎng)他的氣焰?!?p> “你我都知道,殺人兇手一定就是他!”鄒嶸情緒十分激動(dòng):“難道就這么放過他?!”
“我們必須找到直接的證據(jù)?!?p> “他怎么可能傻到留下證據(jù)讓我們發(fā)現(xiàn)?!”
“是啊……”祁尚卿也很苦惱。
“丁疏琰,我一定讓你血債血償!”鄒嶸起誓。
祁尚卿看著他,欲言又止。
“我們……真的不去送他一程嗎?”又過了許久,鄒嶸沉痛地問道。
“銘御在信中再三囑咐我們不要去他家中,我們,就遂了他的愿吧?!逼钌星涑镣吹鼗氐?。
“我之前想去大理寺獄見他,你為什么要攔我???”
祁尚卿無言以對(duì),說不出話。
……
薛元詔為薛銘御料理了后事。按照薛銘御的囑咐,他在云遙山上找了一處清靜地將薛銘御安葬。
喪事過后,他還有一件難事:如何將父親去世的噩耗告訴母親?思前想后,他始終放心不下,決定親自回隼州當(dāng)面告訴秦子姝,再把秦子姝接回永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