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樹先生(一)
“老板!你這里賣不賣煉金物品!”
身穿黑色大衣,搭配白色短衫和純黑皮褲的少女推門而入。
陸伯看著書,頭也不回地道:“沒有,請離開?!?p> 阿榮從二樓探出頭來,“抱歉,這里只賣書哦?!?p> “那么說這里還是有煉金物品的。”
少女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說個價錢吧,不管有多少我全要!”
陸伯接過阿比遞過來的茶水,淡淡道:“談判的藝術(shù)從來不在于虛張聲勢,故意的夸大只會令人心生厭惡?!?p> 少女收攏起笑容,認(rèn)真地看向陸伯,“開門做生意,無非是出價多少的問題。老板你盡管開價,錢不夠我自會離開?!?p> 陸伯玩味輕笑,“你覺得大概多少錢能買下你的命呢?”
少女愣了一下,旋即微笑道:“我可不貴哦,大概價值五百萬的源質(zhì)結(jié)晶就夠了?!?p> “那我這里的東西自然要價值五百萬的源質(zhì)結(jié)晶。”
陸伯飲了口杯中茶水。
初入喉時帶著幾分苦澀,但緩緩滲入后,又有幾分甘甜滋存。
算得上是值得一品。
少女臉色不變,平靜道:“老板何必消遣我,你既然打著煉金工坊的名號開門做生意,哪有不賣的道理?”
“倘若我來時得罪了老板,那我便道歉認(rèn)錯,哪怕叫我下跪也無妨。但我真的需要一件防御性質(zhì)的煉金物品,希望老板仁慈。”
陸伯看著作勢就要下跪的少女,搖了搖頭,“我又不是吃人的妖怪,不是什么事情都要靠下跪解決。男兒膝下有黃金,女子又何嘗沒有?”
“說說吧,做了什么事得罪了本地的黑市,哪怕撞運氣也要買到煉金物品?!?p> 少女裝作輕松的語氣說道:“無非是打傷了幾個胡作非為的混蛋,算不得什么大事?!?p> “不止吧?!?p> 陸伯意味深長地看著少女。
“老板,有時候知道太多不是件好事?!?p> 少女低聲道。
“你既然找到了我這,我要是賣你任何一件煉金物品都脫不開關(guān)系,你之前又可曾想到?”
少女臉色突變,“抱歉老板,我這就走?!?p> 少女起身連忙向門外走去,結(jié)果卻是和一個高大的身影撞了個滿懷。
“黑爾加,西比爾老師告訴我你最近經(jīng)常曠課請假,你到底在干什么?”
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背著陽光走了進(jìn)來。
看到前方坐在椅子上的陸伯,男人呆愣住了,隨后緩緩道:“好久不見,陸君冕下。”
陸伯看著男人,他不再像記憶中那樣謙遜高大,如同太陽般給予他人光明的完美騎士。
反而像是個擔(dān)憂在外孩子的父親,愁容在他臉上刻下歲月的痕跡。
“好久不見.....烏鷲?!?p> 陸伯緩緩道。
烏鷲帶著愁苦的笑容,“黑爾加這孩子沒有給您添麻煩吧,我這就帶她走?!?p> “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又何必抓著不放,坐吧烏鷲?!?p> 陸伯對烏鷲伸出手,“這是我作為友人的邀請。”
烏鷲嘆了口氣,領(lǐng)著一臉懵逼的黑爾加坐在了陸伯的對面。
“差不多五年了吧,自從那次邊境戰(zhàn)爭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p> 陸伯率先開口道。
“是,五年了?!?p> 烏鷲握著阿比遞過來的水杯,低聲道。
“明明你已經(jīng)盡力了,不是嗎?”
陸伯輕聲道:“他們不曾怪你?!?p> “我還活著,就是最大的錯誤?!?p> 烏鷲苦澀地?fù)u了搖頭,“如果當(dāng)時我能在強(qiáng)點,在快點,哨所根本不會淪陷,他們也不會在我眼前被深淵的烈火焚燒吞噬?!?p> “只有我活了下來,用他們的生命換得?!?p> “我對不起他們?!?p> “院長......”
黑爾加看著眼前這個本來熟悉的人,此時突然變得陌生起來。
他對她們是那么慈祥和善,仿佛天塌下來也要用脊背護(hù)住她們。
她們心安理得地接受著他的愛,卻絲毫不曾了解他的過去到底背負(fù)了什么。
“如果不是喬治老爺子,想必你早就自盡了吧。”
陸伯嘆了口氣,“那場深淵的突襲來得猝不及防,我們在深淵的線人根本沒有收到任何戰(zhàn)前的預(yù)示。”
“我不會勸你放下過去,因為那是不負(fù)責(zé)任的行為?!?p> “烏鷲,曾經(jīng)的光明王,被譽為太陽的你,真的肯接受巴德爾般的逝去嗎?”
“喬治老爺子為什么將米特斯汀交給你,你這五年真的有思考過嗎?”
烏鷲下意識說道:“因為腐爛之主對我下了詛咒,它用腐朽的世界樹殘片詛咒我將如同樹木般死去,老師用米斯特汀其中所蘊含的毀滅之意來抑制世界樹殘片的生長之意?!?p> “加上我本來殘缺的源質(zhì),這才讓我能夠茍活于世?!?p> 陸伯搖了搖頭,手指輕點烏鷲的額頭。
一瞬間,偽裝卸去。
烏黑的頭發(fā)變得像是干枯的枝條,四肢上是層層的樹皮。
仿佛一顆腐朽的大樹坐在那里。
這便是烏鷲原本的樣貌。
“院長!”
黑爾加很是震驚,隨即看向陸伯,大聲詰問:“你對院長干了什么?!”
“不,黑爾加,這就是我本來的面貌,他只是幫我卸去了偽裝?!?p> 烏鷲攔住了暴怒的黑爾加,低頭看著自己的四肢,這就是他被詛咒后的樣子。
正常人的外表不過是他的偽裝。
“米斯特汀如果真的能抑制住腐朽世界樹殘片的詛咒,你又為何會繼續(xù)樹化呢?”
陸伯平靜道:“喬治老爺子給你魔劍,是希望你能理解,你存在的意義。”
“槲寄生殺死了光明神巴德爾,哪怕這并非它的本意,但結(jié)果也不會因此改變?!?p> “強(qiáng)烈的自我譴責(zé)令它對自我進(jìn)行了放逐,變成了傳說中帶來詛咒與災(zāi)難的魔劍?!?p> “烏鷲,你們的命運何其相似,皆因自己的無能為力而對自己進(jìn)行詛咒?!?p> “腐朽世界樹的殘片真的能詛咒你嗎?是你在詛咒自己罷了,詛咒自己為什么還活著,而不是同他們葬身于那火海之中?!?p> “既然無法與自己達(dá)成諒解,那便去發(fā)泄吧,宣泄自己內(nèi)心積攢的怨恨,不管它是否將你帶向毀滅?!?p> “但你真的會選擇這條道路嗎?”
烏鷲看著陸柏,那波瀾不驚的眼睛里倒映出他丑陋的樣子。
自己,真的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