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香樓議論
養(yǎng)心殿中,這是司徒盈變成這副模樣后第一次回去,這一次,她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心中便已經(jīng)心痛不已,靖王叔在一旁端坐,認(rèn)真地檢閱第一遍奏折,而高仕德則手持拂塵,恭敬地站在另一邊,隨時聽候吩咐。
中間那個頭發(fā)蒼白卻孔武有力的男人,正是這天下一國之君,是堂堂大武朝權(quán)力的象征。
明明三個人的模樣和曾經(jīng)沒有太多改變,可是這副模樣,卻讓她不免悲嘆,滄海桑田,時代變遷,曾經(jīng)侍奉在皇爺爺身邊的人明明就是太子爹爹,如今卻已經(jīng)另換他人。
她至今都不能忘記,是靖王叔,是她三歲生日時,在上京城把最后一瓶桃之夭夭讓給她的文雅男人,可這個人,表面上看著如此端莊儒雅,最終確實暗中囚禁太子爹爹的罪魁禍?zhǔn)住?p> 難道這不是偽善嗎?
四下無人,她一個人趴在門邊,不由得心生怨恨,雙手無意識地攥成拳頭,現(xiàn)在的她,沒辦法直接找到導(dǎo)致一切事件發(fā)生的罪魁禍?zhǔn)?,但她知道,誰傷害了她爹,誰就是十惡不赦之人。
況且,在很早以前,她便器;眼看到他和契丹的暗探接頭,明顯就是雙方有交易。
當(dāng)初若不是生活中瑣事太多,她給忘記了,況且還被那個所謂的耶律將軍追殺,最后導(dǎo)致了契丹王室兄妹倆跑來找她報仇,直接導(dǎo)致了兩國交戰(zhàn)。
她的哥哥,就是在那場無名之戰(zhàn)中折斷。
西京河畔,風(fēng)燭剪影,暗波蕩漾,畫廊船舫一曲散京城。
鼎香樓格局宏大,高高地佇立在西京河畔,她埋伏在這里,等待著那個人的出現(xiàn)。
“靖王爺,好長時間沒見您來了!”
迎接這樣的貴客,一般都是凌兒這個當(dāng)掌柜的親自接待。
可看他的神情,憂郁纏綿,似乎并不想在這里找樂子,反而是想在這里尋求慰籍。
“給本王找一個安靜的位置就好。”
他只是淡淡說了這一句話,藏在角落另有一番裝扮的司徒盈淡淡地抿了一口茶,細(xì)細(xì)想來,這王叔,儒雅非常,心事重重,卻也知道自己跑來鼎香樓排憂解難,果真風(fēng)雅。
不過今天晚上,可是她的質(zhì)問之夜。
玄色帷幔被晚風(fēng)吹得微微翻動,他的眼睛,就像是那扇窗戶,是不是風(fēng)兒吹動,就露出西京河畔水波。
當(dāng)年靖王落難,王妃與其恩斷義絕,帶走三個孩子,靖王便扶起那位曾經(jīng)被山賊俘虜過的側(cè)王妃為正,二人膝下原本一對雙胞胎女兒,如今也薨逝了一個司徒儀,僅剩一個司徒湘。
聽說不久后,扶正的王妃,也薨逝了。
靖王府,忽然變得形影單調(diào),似乎再也沒有人能夠讓這位悲情倒霉的靖王眼底掃過更多的神色。
可惜,世人皆沒有料到,就是這樣一個被所有人拋棄的靖王,終究憑借著與世無爭的態(tài)度,苦求安寧的愿望,成為了如今最熱門的儲君人選。
“唉,聽說了嗎,靖王府以前和離的那個王妃呀,如今又想帶著三個孩子回到靖王府了,這要不是看著人家靖王爺飛黃騰達(dá),這女人肯定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p> “問世間情為何物,大難臨頭還是各自飛呀!”
“畢竟人家還有三個兒子呢,我猜靖王爺肯定會接納的,不然以后等靖王爺?shù)巧洗髮?,誰來繼承這萬里山河呢!”
“噓!不想活了!這事兒你也敢自己拿著說,萬一被別人聽到了,你這腦袋怕是不用長了!”
“……況且,人家畢竟還有一個東宮太子在那里擺著呢,就算靖王爺要那啥,也得先堂堂正正把太子廢了才行,這一算下來,沒個幾年,肯定不能成。”
“就你知道的多!陛下要傳給誰,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要我說,靖王爺肯定不會接納那王妃?!?p> “這是為何?難道非要大晚上一個人睡冷被窩才舒服?”
此話一出,惹得一陣哄堂大笑。
“不是……圣上多疑,你想呀,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要是靖王殿下偏偏接納了那母子四人,圣上怎么想?肯定會覺得靖王殿下心存不軌,都在找接班人了!”
“哦,那這樣說的話,陛下就實在是看的慣自己兒子老大不小了還這么單著,這算什么事?難不成陛下還把靖王當(dāng)下人使用?”
一群人忽然住了口,各自抿了一口醇香濃烈的黃酒,忽然笑道:“看來帝王家也比不得我們這些平凡人吶!”
“怎就比不得了?”
一道陌生而深沉的聲音從幾個人身后響起,正要回頭看看又是哪位可以談天論地的酒友時,一個個都嚇破了膽,人仰馬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靖……靖王殿下……”
“小的錯了,錯了!都是酒后胡言!”
“殿下饒命!”
眾人皆知,司徒逸以儒雅清正為名,一向不喜歡摻和世事,即便是聽到了關(guān)于自己的什么言論,也不過是聽過就忘了,可如今,他那清雅的面容在此情此景中卻稍稍有了變化。
司徒盈親眼見證了這一切,聽到了那一句“妄議朝政者,判充軍三年?!睍r,她自己都愣了,就算她再怎么對司徒逸有意見,也還是知道這完全就不是他的風(fēng)格。
那冷漠地不能再冷漠的音調(diào),仿佛這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再能把他溫?zé)崞饋淼氖虑?,就算是太陽逼近,也不能將他融化半分?p> “怎么,本王說得不對嗎?”
剎那間,整個鼎香樓鶯歌燕舞之聲,全部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樓下這一場鬧劇。
“靖王殿下,凌兒在這里給您道歉了,對不起,以后我們鼎香樓一定嚴(yán)加管理這種事情,您別生氣,要說這事兒我們鼎香樓也有錯嘛……”
“與鼎香樓何干?不關(guān)你的事,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你們幾個,跟我走一趟吧?!?p> 凌兒心頭一緊,自己的客人在這兒喝酒聊天都被充軍了,那她鼎香樓以后還怎么開?本來一句客套話,想勸勸司徒逸這個熟客算了,沒想到,他竟然還當(dāng)真了。
司徒盈把一切看在眼里,本以為今天晚上等著司徒逸出門之后一路跟蹤,暗中把他拿下,就可以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沒想到發(fā)生這樣的事,倒是有好戲看。
“走吧,不用跟本王耗時間?!?p> “王爺……”凌兒簡直都要哭出聲了,沒想到,司徒逸只是對她微微一笑,并未多言,便帶著一行人揚長而去。
附近巡邏的官兵一聽這事兒,立馬持刀跑來接管這事兒,司徒逸終于一個人了。
可是司徒盈不明白,要說生氣,這司徒逸對凌兒姐姐的態(tài)度好像有些與眾不同。
明明同樣出自紅塵喧囂,他從未正眼看過為自己吹拉彈唱舞的各色女子,反而是對這一個精明的老板娘溫柔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