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抱養(yǎng)經(jīng)歷
(1988)元月29日???星期五???陰
??忙碌一上午做回家的準備,同時委托田云信先把票買了,萬一有守校名額,我再退票。
下午,我再一次找到學生科陳科長,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婆。
陳科長告訴我守校每人一天一元錢,外加助學金,而且也沒有多余名額了。
我算了一下,將近一個月的假期,再加助學金,應該有四十元左右,來回車費的節(jié)省,即使除掉守校期間生活開支,大約可以節(jié)余二十元左右,馬馬虎虎過得去,可惜沒有名額了。
?。?988)元月30日至31日???星期六、天????陰
上午,我和伍雯月、田云信、張衛(wèi)北、盧舜橋五人一起上了火車站。
伍雯月和向龍燕依依惜別(兩人拜姐妹),向龍燕還囑托我們一定要照顧好她妹妹。
??火車徐徐駛出HY,于中午十二點到了珠州車站,我們下車轉(zhuǎn)晚上10點307次的。
因為時間還早,在寄存了行李后,我?guī)麄兊轿以?jīng)去過的奔龍公園。
到了公園,因為是冬天,湖水也干了,除幾株蒼松翠柏,一派蕭條景象。
為了消磨時間,我們走走停停,隨便逛來逛去。
下午四點鐘左右,我們出了公園,找了一個小飯館吃了一頓,一盤豬肝3元,炒瘦肉2.8元,比HY貴多了,每人合2.5元,還沒有吃到多少東西。
我們五人好不容易熬到晚10點擠上了火車,走廊上到處都是人;這是過路車,暫時無座。
從株洲到漣源,我們站了將近6個小時才有了座位。
伍雯月在懷化下車,我從她那借了5元錢,最后又被田云信借去3元。
除田云信還要到古丈縣,我們?nèi)齻€在吉首下車,張衛(wèi)北去乾州紡織廠有事,盧舜橋坐班車回永順,我直接到吉首汽車站準備回LX。
在汽車站,恰巧碰到剛下車的韓冬,他說來吉首幫姐姐購置結(jié)婚用品,并邀請我到時參加他姐姐的婚禮。
(1988)2月1日???星期一???陰
???母親已經(jīng)來到縣城幫三嫂帶小孩,昨天母親見到穿著樸素的我,第一句話就是帶著慈愛的目光說我消瘦了。
知子莫如母,腳痛近一周的折磨、期末考試、失戀暗傷、事業(yè)遇挫加上旅途勞累,豈有不消瘦的?
畢竟是母親,擁有一顆母親般細膩的心;昨晚三嫂睡覺后,我們母子三人坐了很久,談了諸多家事。
三哥的擔子很重,是大哥歸還銀行欠款的合同保證人。按照約定,今天要先期歸還1500元,可大哥還沒來。
三哥在上班,又將近年底,事比較多,他要我去吉首與鳳凰交界的鳳凰縣竿子坪鄉(xiāng)灣溪村找大哥要錢;大哥的磚瓦廠破產(chǎn)以后,他到鳳凰縣重操舊業(yè)做裁縫。
上午,我乘坐九點鐘的班車去乾州,然后改坐手扶拖拉機去往灣溪村。
到了村子,我東問西找,才在一個靠溪吊腳樓找到租住在這里的大哥。
大哥只比我大十四歲,正當壯年,但一萬元的欠款卻使他憔悴不堪,臉上布滿了憂郁。
也許已經(jīng)預感我的來意,他默默無語;晚上,安頓好一切后,我對大哥大嫂講了三哥委托的事。
大哥說他把大嫂自制的鞭炮銷掉后,大約有六七百元錢,但因為要等春節(jié)臨近時的好價格,所以還沒銷,手頭也沒什么現(xiàn)金。
我和大哥交談時,大嫂一直淚眼汪汪,這樣的情景下,我的心就似刀割般疼痛和難受。
(1988)2月2日????星期二??陰
???灣溪村是一個苗族山寨,依山傍溪,大約五十多戶人家。
大哥說這里臨近吉首,不那么偏僻,所以村民大部分會兩種語言,一種是苗語,一種是吉首話;村內(nèi)用苗語,對外講吉首漢話,所以交流上不成問題。
早上起床后,可見穿著黑色或青色裙子,包一圈黑布包頭的苗族婦女以及打著黑布綁腿,身著黑色無領對襟衣的苗族男子開始忙碌農(nóng)活。
徐一龍已經(jīng)三歲多了,我昨天給他帶了一個彈弓玩具,他也早早起來陪我一起玩,很是喜歡我這個小叔叔。
大哥六口家人的吃穿用度,再加上欠債,壓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他招收了五六個女徒弟,可以得一點師傅錢,另外,因為手藝好,附近村寨的苗服,基本上都送到我大哥這里加工。
大哥用了兩個多小時為三哥的女兒精心縫制了一件棉衣,然后和一龍把我送到公路上,看我上了一輛鳳凰到吉首的過路班車,才抹著眼淚轉(zhuǎn)身回去。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流淚的大哥,心里的酸楚可想而知,思緒一下子被帶回到母親經(jīng)常重復的“抱養(yǎng)”往事。
父親死后的第二年,盡管大哥二哥綴學回家,但畢竟才十四五歲,集體化時是評不上工分的。
大哥正在學裁縫手藝,還沒出師,二哥跟在母親后面打下手,三哥11歲,四哥6歲,我1歲半,祖母七十大幾了。
這樣的家庭境況,母親再怎么有能耐,也支撐不住了;恰好寨上有一戶和我父親同輩分的叔伯,他本人在鎮(zhèn)上郵政所工作,愛人在寨上務農(nóng)沒有生養(yǎng),想把我抱去做養(yǎng)子。
母親和祖母商量,畢竟在自己寨子,又是叔伯,家庭條件好,所以再怎么不舍,孩子有一個好去處,又能減輕負擔,便答應了。
不料從我被抱走的第一天開始,我就不吃不喝,哭過不停;實在餓了,一吃完又開始哭,大半個寨子都能聽到,母親和祖母心如刀絞。
二哥偷偷到另外一個村子把情況告訴正在學裁縫手藝的大哥,于是,大哥向師傅請假后,心急火燎往家趕。
一到家里,大哥淚水和汗水交織在一起對祖母和母親說:“婆,你不是說過‘兒多窮不久’的話嗎,父親死了不到一年,怎么就把弟弟送走了呢,這會讓我們在村里人面前永遠抬不起頭!”
祖母和母親同時遞淚雙流地你一言我一語進行解釋,一家子聚在一起傷心不已。
大哥決絕地說:“熬過幾年,我們很快會陸續(xù)長大,父親留下的五個兒子決不能拆散,否則他在九泉之下不會瞑目,如果不把弟弟要回來,我從此不進這個家了!”
父親早逝,長兄為父,母親和祖母邊擦試眼淚邊問大哥現(xiàn)在怎么辦?
大哥說他去叔伯家跪求,并準備馬上出發(fā);正在這時,叔伯兩口子把穿了一身新衣服的我送回來,我立即赴進祖母的懷里緊緊抓住她的衣領不放。
叔叔對我們說:“實在養(yǎng)不熟,別可憐孩子了,順便送你們十斤米”。
好心的叔伯兩口子走后,我們?nèi)冶ё饕粓F,喜極而泣!
(1988)2月3日???星期三???陰
???
從大哥那里回來,我把他當前的狀況向三哥做了詳細敘述;有什么辦法呢?三哥眉頭緊鎖,半天沒有說話。
是呀,大哥十四歲外出闖蕩,二十多年時間,雖然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但卻傷痕累累。
小時候,見多識廣的大哥一直是生活在偏僻山寨的弟弟們的啟明星,誰知多年后卻陷入如此境地。
三哥沉思了很長時間,然后對我說,看目前的狀況,大哥一時半刻是爬不出來,得讓他緩過氣來,今年的債務我先試試能否借到錢,明年再想辦法,或許我得下海賺錢幫助大哥。
晚上,我就在三哥小客廳的沙發(fā)上睡覺,卻輾轉(zhuǎn)難眠,我投身文學事業(yè)的信仰受到動搖,萌生畢業(yè)后搞經(jīng)濟,把大哥拖一把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