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別走！”
夢中驚醒，葉白首先聽到了自己的聲音，睜開眼就看到火光中康嘉言含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看向他，“做夢啦？正好我閑著無聊，那咱們就來聊聊你的夢吧！”
葉白坐到火堆旁，猶豫良久后才將那個夢告訴了康嘉言，“在被困的那段時間里，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我來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在那里，一切都是智能機器人服務，便捷卻沒有人情味。后來，我尋著一些線索找到了所謂的家，在那里，我見到了除我之外唯一的一個人類，那是個和慕青長的很像的姑娘?！?p> “哦，明白了！”康嘉言笑意更濃，“是個好夢！”葉白苦笑道，“說不上好或者不好，只是那種感覺，讓我覺得很奇怪。那一切仿佛是我曾經(jīng)親身經(jīng)歷過的，但我醒來之后在記憶里搜尋了許久，都沒有任何印象。顯然，夢境只是夢境罷了?！?p> “那我們就換個角度來看這件事，”康嘉言心思活絡，擅長引導話題，他問葉白，“你還記得第一次和慕青見面是什么時候，又是什么情形嗎？”
葉白被他問的一愣，雙眼的焦點轉移到熊熊燃燒的火苗上，漸漸陷入那片溫暖光明之中，“我，我想想?！彼_始將記憶朝著更遠處翻找，忽然慌了。
被樁樁件件大事小情堆積起來的記憶之山高聳入云，葉白手腳并用的向上攀爬，想要在一處處幽深的山洞中找到初見蘇慕青時的那一段?？墒菬o論他怎么仔細尋找，都找不到那一段。
看到葉白的臉色沒有因為篝火的溫暖變得紅潤，反而漸漸蒼白，康嘉言沒有擔心，反而笑了，“看吧，人生就是這么奇妙，即便是真實發(fā)生過的事情，想要在一時三刻間回憶起來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所以，你真的確定，那只是個夢嗎？”
“老康，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葉白覺得今天的康嘉言和平時不同，掛在嘴角的那一抹笑意中多了幾分他看不透的神秘。康嘉言撇了一眼鼾聲大作的沈迪，壓低了聲音對葉白說，“其實，我最近在研究一項非常古老，卻從沒有人解開的話題。那就是，我們的夢境只是夢境嗎？”
“當然！”葉白說，“夢境只是人類最尋常的生理活動之一?！笨导窝源髶u其頭，“那古籍中對夢的記載，尤其是那最著名的《周公解夢》難道只是空穴來風嗎？”
“古人也曾經(jīng)堅信天圓地方，難道也是正確的嗎？”葉白笑了，“老康，你最近是不是見過什么人，被他們影響了？”康嘉言堅持道，“不，心理學家弗洛伊德認為，夢是潛意識欲望的滿足，人在清醒的狀態(tài)中可以有效地壓抑潛意識，使那些違背道德習俗的欲望不能為所欲為。但當人進入睡眠狀態(tài)或放松狀態(tài)時，有些欲望就會避開潛意識的檢查作用，偷偷地浮出意識層面，以各種各樣的形象表現(xiàn)自己。我覺得，這種說法可以再向外引深，那就是，我們的潛意識是最了解自己的?！?p> “這又是什么道理？”葉白對這個話題產(chǎn)生了興趣。康嘉言往火堆里添了幾根木棍，將火燒的噼啪作響，他接著說，“潛意識會在人的一生之中發(fā)揮出非常強大的作用，比如說，你潛意識里覺得這件事會有危險，你潛意識覺得這個人不靠譜。每每這種時候，你的潛意識十有八九都是正確的?！?p> 按照他的邏輯，葉白試著回憶了幾件類似的事情，發(fā)現(xiàn)康嘉言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
“而我們在入睡之后，潛意識也會逐漸薄弱，所以夢才會出現(xiàn)。”康嘉言說，“那你有沒有想過，潛意識為什么會攔截這些夢，不讓它們通過其他的方式出現(xiàn)在我們的生活里呢？我想，那是因為潛意識不愿意讓我們知道一些什么。有研究表明，只要進入睡眠狀態(tài)，每個人都會做夢。那些聲稱自己沒有做夢的人，只是在醒來之后，不記得那些夢境罷了。那么問題來了，是誰悄無聲息的瞞過我們，抹去了那些夢境呢？”
“是潛意識？”葉白覺得自己被帶進了一個深潭之中，疑問和恐懼入滔天巨浪向他涌來，讓他幾乎不能呼吸。
“沒錯，就是潛意識在作怪！”康嘉言說，“那下一個問題來了，潛意識為什么要這么做？是在替我們規(guī)避危險，還是在隱瞞一些至今為止人類都無法解開的謎題？”
談話到了這里就停止了，葉白靜靜的坐在火堆邊，看著篝火時而明亮火熱，時而黯淡赤紅，深深的陷入了思考當中。
如果剛才所有的假設都是成立的，夢境不僅僅是夢境，而是曾經(jīng)存在卻在潛意識的作用下被遺忘的，那他究竟是什么時候去過那座城市，在耳邊響起的忠告之語究竟是什么意思，想要尋找事情的真相，該從何入手呢？
但這些并不是眼下最困擾葉白的，讓他頭疼的是，自己竟然想不起和蘇慕青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葉白慌了，難道康嘉言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記憶中的不一定真實存在，夢境也并非虛構出來的，那眼前的這些人呢，蘇慕青，沈迪，康嘉言，他們又是真實存在的嗎？
漫無目的的思考持續(xù)了整夜，直至天亮，葉白昏昏欲睡，準備放棄時，一段記憶忽然從腦海深處跳了出來。
沒錯，就是這個！那時的蘇慕青穿著一身白衣，身姿窈窕，英姿勃發(fā)的站在自己面前。看著這個嬌弱的女子，葉白微微有些失望。畢竟隊里接到的任務異常艱苦，他們這些大男人尚且要吃些苦頭，何況一個姑娘家？可接下來的相處中，葉白知道，自己看錯了她！
終于尋找到這段記憶，葉白那顆躁動不安的心沉靜了下來。他像是得到了一件求而不得的珍寶，在明滅的火光中，心滿意足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