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成親（1）
青鸞化作一個商販家富家小姐，畫眉兒化作俏婢子服侍在她左右，月老化作五十有幾的富商老翁。青鸞這里喊聲爹爹，月老那里一陣笑呵呵，婢子淘氣頑皮地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大伙兒已經(jīng)來到了書生李留仙家的門口。
“喂，請問貴府有人么？”
月老透過半掩著的柴門明明看見那書生李留仙兒在院子里苦讀，卻故意隔著籬笆院墻高喊著。
李留仙兒一聽有客人來，忙迎了出來，且心中思襯著這該死的童兒做事毛手毛腳的出去連個門兒也不關(guān)好的。
且他正自疑乎，出來看時，只見一行人兒商人打扮約摸五六個，咋一看不像是本地人氏。
“你們是？”
他欲要問時。
“我們是行走江湖的藥商，路過此地，想借宿一晚，不知方便否？”
卻聽那老者已先說道。
書生正在猶豫不決，老母扶著丫頭卻已蹣跚而至說道：“方便，方便。外鄉(xiāng)人可憐見兒的。這里距離鎮(zhèn)上遠(yuǎn)著哩，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可到哪里去投宿呢？進(jìn)來吧?！?p> 原來書生的老母是一個樂善好施的善人。無論是富的貧的，還是認(rèn)識的陌生的，只要有了難遇著了她，即便是一口白開水，她也會賞給對方一碗的。
月老一聽，一只腳早已邁了進(jìn)去。
那書生李留仙見母親已經(jīng)允諾了，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讓他們一行人都進(jìn)來歇息。
彼時青鸞身后跟著畫眉兒也進(jìn)來了。月老吩咐三個侍兒化作的隨從忙著搬弄車馬家伙什拾掇那些所販的藥材。
且說這鄉(xiāng)間寒院雖樸素了些，倒也酒飯果蔬具備。
書生李留仙本是一個清儒。父親在世時曾也破費(fèi)家資為他尋得一處學(xué)堂拜老儒為師，讀了幾年詩書。后來父親歿了，因家境逐漸艱難，他只得暫棄了學(xué)堂獨(dú)自在家院苦讀。后來在他們家隔壁的城隍廟中，不想一日來了個不僧不道的方士，愛慕此處清閑自在風(fēng)流雅靜，便在城隍廟中長住了下來。因他出家之前也是一個官宦子弟，通古博今學(xué)富五車，才高八斗的。只是一朝看破紅塵了卻塵緣，他即出了家云游天下做了游方腳僧。但他也不排斥道學(xué)，因而弄得個不僧不道的。
一日方僧聽見隔壁墻內(nèi)有朗朗苦讀之聲，心生好奇，便尋進(jìn)院來。他因見李留仙生得俊秀如女孩兒般，且又用功讀書，心中便思襯這鄉(xiāng)間僻壤之處，竟也有這等風(fēng)流人物？我猜他非等閑之物，定有前世今生的來頭。于是他便好心收了這書生為徒，將平日所學(xué)盡相傳授于他。
這李留仙天資聰穎，本進(jìn)過學(xué)堂，現(xiàn)又有方士所授之學(xué)，雜學(xué)正史皆兼容納，自然如鶴立雞群般屹立于這窮鄉(xiāng)僻野之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天神轉(zhuǎn)世能無師自通。
只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三代元帝坐掌紫薇宮中，且他登基時已是不惑之年，因而生怕辜負(fù)了這榮華富貴的大好年華，且不說清正廉明愛護(hù)百姓穩(wěn)固江山，只一味地縱情逸樂，大修宮廷園林，廣招天下美女?dāng)U充后宮以備自己淫逸。
單說這元國三代君主，個個都不愛炎黃的后裔。自第一代君主征服天下鳩占鵲巢攆了這炎黃后裔逼他們南遷，將他們貶為南人后，這些南人就再也沒有出頭之日。因而南人中的美人若是被召進(jìn)宮去，也不過是被這王君日夜糟蹋滿足其淫欲，哪里能做成娘娘享榮華富貴呢？至于那些讀書人一心想中試求官的，即便你高中了，也不過封個閑職小官罷了，難倒還會給你封爵賜宅讓你身居高位做朝廷忠臣？那些狼族子弟可往哪里安放呢？
但是這李留仙兒偏偏不信這個邪，非得要苦讀待日后進(jìn)京趕考以求高中，好光宗耀祖。
不過現(xiàn)下他得安置好這一撥突入造訪的客人才是上上策，俗話說得好來者是客，哪里有將人趕出去的理兒呢？大家行走江湖，誰沒個難處呢？老母心善命李留仙備酒飯盛情款待客人，兒子孝順自然不在話下。
待酒足飯飽之后，大家都坐在庭院中納涼。月老順便便問起李留仙年方幾歲？可否娶妻？
李留仙一副俊俏后生羞怯模樣，低頭不語。倒是老母答道：“犬子已是二十有二了，因家境貧寒，還未曾定下過親事?！?p> 月老對著老母呵呵笑道：“這有何難呢？我瞧你家公子這品貌兒絕非池中之物，又是一個極有上進(jìn)心喜讀書的人，我看著心里甚喜歡。老朽不才只是一個游方商賈，但我膝下有一女兒年方二八，生得裊裊娜娜風(fēng)流標(biāo)致，且品貌頗佳。我欲招得一好女婿來配我女，不知主母可愿意否？”
老母一聽，喜得容顏失色道：“好恩人，這世間果真有這等好事呢？可也算是我兒的造化了！他爹去世的早，我又是一個沒什么本事的老婆子，家里這個使喚丫頭和書童還是他爹再世時買的，如今家里益發(fā)凋敝，世人都是一雙富貴榮華眼，哪里肯將女兒屈嫁于我家呢？”
月老又呵呵笑道：“我家小女就愿與你家俊郎相配?！?p> 說完，月老便喚青鸞道：“鸞兒，還不快快來這里見婆婆呢？”
青鸞沒法，只得由畫眉兒陪著，一副嬌滴滴千金小姐的模樣兒，來到老母的跟前作輯問好。青鸞心里埋怨著雖說是了卻前緣舊事，到底這月老兒忒心急了，如此唐突，也不問問她的心里愿意不愿意。況她素日在蜀山自由自在逍遙慣了，如今讓她學(xué)著凡間的女子羞羞答答地見公婆，可不是為難她么？
老母見青鸞果然生得非凡，好似仙娥下凡塵，只是眉間略帶些男兒豪俠之氣，那閨閣千金小姐的端莊羞怯之態(tài)倒遜色了七八分。好在天上掉餡餅，白撿個富家兒媳，也罷了。老母仍是歡喜異常，連連稱贊，叫聲：“可是蒼天憐憫咱們李氏，端端兒地降這么一個好姻緣于李家?！?p> 由此，那李留仙兒才抬起頭正色地端詳了一番青鸞。這一看不打緊，竟令他大驚失色。
“她？她好生得面熟？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卻又想不起來。莫非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邂逅她的夢？”
書生心里想著，廢力在腦海里搜索，希望能夠?qū)さ揭唤z半點(diǎn)的回憶。
青鸞見他這般，心里自然是知曉會意的。“那日我趕走了人妖，恢復(fù)了龍吟村的生機(jī)，那至陽之氣很是厲害，把村子里的記憶也給封存了?！?p> 只是這李留仙兒本是文殊菩薩尊前的玄法童子轉(zhuǎn)世，只因他和青鸞前世有姻緣，癡心不改，因而神識未忘卻。雖然他和青鸞邂逅相識的記憶被封存了，但冥冥之中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還在腦海里盤旋，因而他才會覺得他和她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畫眉不知這期間發(fā)生的曲折離奇的故事，心里想著虧我那日與鸞姐救了你，你竟裝作不認(rèn)識。只是這一路來佛祖指婚，普賢師尊又說姐姐非得要和那個玄法轉(zhuǎn)世之人婚配不可。種種已經(jīng)令我云里霧里的了，你們都在搞什么名堂呢？
畫眉兒正要痛罵李留仙一番時，被眼疾手快的青鸞給捂住了嘴。青鸞悄聲附在她耳畔道：“妹妹先別激動，雖說我和他成婚配，他不過一區(qū)區(qū)凡人，難倒還能奈何了我么？他的記憶已被我封存了。故事很長，我日后定會細(xì)訴于你。”
畫眉兒一聽，深信姐姐的話，便罷了默不作聲。
月老和老母定下三日之后是一個吉利日子，好給青鸞和李留仙成婚配拜堂結(jié)為夫妻，一切自是不在話下。
夜深人靜時，眾人都歇息去了。青鸞悄悄來到月老房中，揪住那月老的胡須笑罵道：“好個不正經(jīng)的老老，你可坑死我了！”
月老戲謔道：“我的兒，我為你覓個好夫婿，你何苦來罵我呢？虧你轉(zhuǎn)世修行也五百多年了，現(xiàn)也算是半個仙人了，居然沒看出來這李留仙就是玄法轉(zhuǎn)世么？”
青鸞驚道：“怪哉，我第一次瞧他就忒眼熟的?！?p> 于是她便將三年前在蜀山南山中救李留仙的事情兒給月老一一說了。
月老聽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的兒，其實那場惡風(fēng)就是你師叔普賢菩薩做得怪了?！?p> 青鸞不信道：“我只當(dāng)我和李留仙婚配不過是仙佛兩界布的局罷了，畢竟我不能隨隨便便在凡間招搖走動的。老老休得騙我呢？”
月老道：“我的兒，我何嘗騙你呢？只是天機(jī)不可泄露。這惡風(fēng)也不單單是普賢作為，普賢利用他師弟孔雀明王菩薩號稱西山圣母的那位刮來的那一股惡風(fēng)，恰恰給你引來了曠世佳緣。”
青鸞聽他說得玄妙難解，竟不知該作何回答。
“罷了罷了，你好好去歇息，莫要做瞎想，三日后風(fēng)風(fēng)光光成婚才是。我怎可騙你呢？”
月老安慰她道。
“師父曾說那怪物大有復(fù)蘇之勢，蜀山一日比一日增高了，定是那怪物在作怪了！我先時還疑忽那惡風(fēng)定是那怪物所為了?！?p> 青鸞仍不肯罷休道。
“噓，小心隔墻有耳！咱們這些話，千萬不可被人聽了進(jìn)去！現(xiàn)在妖魔鬼怪亂竄了，妖魔皆化作人形，你我哪里辨曉呢？”
月老慌忙捂住她的嘴，小聲提醒著她。
“好吧！”
青鸞也只得罷了，自去回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