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喚沒有離開,只是吩咐人看著秦妗,自己轉身到了另一個牢房,那個人正坐在床上閉目,聽到江喚的聲音也不動作,
甚至連呼吸都輕的很,
對于這種老練的人,江喚自然不能與對待秦妗一樣,他在沉默中先開了口“前輩……”
甚至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床上的人睜開眼看了他一眼“這是騙完姑娘來騙我這老人家了?”
老人家?他今年也半白了,那頭發(fā)卻不算很白,身子骨看著也硬朗,江喚沒有去反駁他,他干咳兩聲來掩飾自己。
騙姑娘,
怎么聽著這么奇怪?
他站在空白處,想了想還是先說“前輩可認識付青熒?”
老人挑了挑眉,沒有回答,江喚卻從這無聲中理解到了他的默認,便直接說“晚輩其實沒有什么其它要問的,只一件事我們很想知道,依您的身份,當時為什么要收付青熒為徒弟呢?或者,您是不是認識她的娘或者父親?”
他了當地切入主題,其真誠不言而喻。
然而老人仍然不言語,他咬咬牙“前輩,付姑娘這些年是怎樣過得您也清楚,我們在一戶人家中知曉了當年聞姑娘是在綺都城門消失的,是以我等愿放前輩歸國,只求前輩能告知一二,即便沒有下落……”他艱難說道。
那人似乎是有所松動,眸子閃了閃“你說,聞曦是在綺都門口不見的?”
“據說是的,蹤跡查至門口便沒了。我們派人去了聞家,也沒查出什么來?!?p> 老人自嘲一笑“聞家?你們這些小娃娃呀,當年戰(zhàn)火之中,聞家嫡系早已被屠殆盡,熟悉的人也都被火燒了,如今的聞家,不過當時殘留的一些外室罷了。能知道什么?”
被迫回憶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對于他這種已經年老出不來的人,更是悲傷,他悠悠地嘆了口氣,眼前仿佛是那年女人含笑的眸子,那人溫柔至極,卻也性情剛烈,
原來付青熒,當真是她的女兒??!
他搖搖頭笑了“聞曦是聞家嫡女,有一年我朝伊王來洛,見到了聞曦,是以洛歷王親許了他們的姻親,后來兩國關系漸惡,洛歷王便拿聞家泄憤。至于她的下落,我更是不知道。”
他嘆了口氣“青熒那孩子,小時候便藏著一身傲骨,她身子在外面被傷了根子,我這里有一副藥,念著故人情誼,你一并拿了去吧。”
江喚默然拱手,從他手中接過了藥,他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去寫信的同時又忍不住想了很多,當年件件樁樁,所謂表象原來未必是真,有些早就聽在耳里的道理,原來親自體驗是這般令人……
他想起還在等著他的時二來,也悠悠地嘆息了一聲,將來若能早隱,他想帶著他去游山玩水,知音在側同游山河,
眼前的每一刻都該是被珍惜的。
他將信封了口,眼看著人離開,在燭火倒映中,江喚看見了蕭景的影子,似乎也看到了當年聞曦的影子,顧嚴的影子,還有姐姐的,
人這一生都在不停地得到與失去,來回往復,以至于成了一些人心中不可愈合的傷痕,然而兜兜轉轉,歲月之下,又能怎樣呢?直到如今,他才明白過來,蕭景早就懂得了并一直想讓他也體會到的是什么……
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