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坐著容郁的馬車，待遇極好，蘇菀沒覺得有什么，可這次乘著自己的小馬車，一路上搖搖晃晃下來，她胃里翻江倒海，面色慘白。
夜晚，一襲人入住沿途驛站。
下了馬車，蘇菀不得不過去給容郁打個招呼，步子還沒邁出去，姜如玉就先她一步朝他走去。
“王爺?！彼?，嬌滴滴叫道。
容郁剛和衛(wèi)瀾交代完事情，扭過頭來就看到有人站在他面前，鼻尖涌入濃厚的脂粉味，他的手在袖口里蠢蠢欲動。
遠遠的，蘇菀就看到了容郁眼里的殺意，憑她先前的經(jīng)驗，姜如玉再不走，下一秒怕是要完。
于是她放慢了步子，打算看個好戲。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容郁卻面色淡淡繞開了姜如玉，朝驛站走去。
姜如玉轉(zhuǎn)身想跟上，下一秒就被衛(wèi)瀾提起來扔到了一邊，一柄閃亮的劍抵在了脖頸上，只一瞬便溢出血絲。
她驚呼一聲，連忙望向蘇菀求救，這時倒是忘了自己的小心思。
蘇菀看了她一眼，眼里帶上戲謔，視而不見般施施然便跟上了容郁的腳步。
他一身黑色的長袍，身形欣長，披著略厚的繡金絲線披風，身無旁物，可單單那張清冷絕美的臉，就瞬間讓這個小驛站有了生色。
幾個驛卒不小心多瞧了幾眼，見驛長弓著身子跟在后面，猜是大人物，便大氣也不敢出。
驛長弓著身子將容郁帶著上樓，還不忘回頭眼神警告這些驛卒一番。
姜如玉灰頭土臉的，由著衛(wèi)瀾帶她進來，心里窩了不少氣。
她雖說身份不高，可也不是一個侍衛(wèi)可以隨隨便便欺負的，若不是念及這侍衛(wèi)是瑞王的人，她今日肯定要鬧一番。
看來，母親說的那些話，她是時候考慮考慮了。
......
驛站修在山林里，夜晚濕氣重，蘇菀腿上的傷雖已愈合，卻難免還是會疼痛。
正翻來覆去睡不著，耳邊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是破門而入的聲音，幾聲低語過后，門又被關(guān)上。
若沒記錯的話，隔壁應(yīng)是容郁的屋子，難不成他出了事？
她立馬翻身起來，穿好衣服鞋子，邁步出了房門。
容郁的房門緊閉，衛(wèi)瀾帶著兩個護衛(wèi)面容嚴肅地站在門口，使得這個寂靜的深夜神秘又緊張。
見她過來，衛(wèi)瀾拱了拱手：“姑娘，你怎么來了？夜晚濕氣重，還是不要亂走?！?p> 此時蘇菀只穿著單薄的縷金挑線紗裙，三千青絲散落著，有幾縷垂在脖間，襯得皮膚更加白皙，沒了妝容的加持，她的臉色略有些蒼白，卻不妨礙那雙杏眼牢牢鎖在衛(wèi)瀾身上。
“他怎么了？”
衛(wèi)瀾邁步擋住門口：“無事，方才只是叫屬下進去答話?！?p> 蘇菀瞇了瞇眸子：“真的無事嗎？我方才聽見瓷器碎裂的聲音，以為這里出了什么事?！?p> 她的眼神太過凌厲，衛(wèi)瀾招架不住，便垂下眸子，轉(zhuǎn)身推開門進去，半晌才出來，道：“王爺已經(jīng)歇下了，蘇姑娘不必擔心?！?p> 衛(wèi)瀾是容郁的近衛(wèi)，她說的話自然也是他的意思。
既然他不想讓自己知道些什么，那么蘇菀也不想拂他的意，左右與自己無關(guān)，便轉(zhuǎn)身回了自己房間。
她走的倒是果決，再沒有逗留，衛(wèi)瀾這才松了口氣。
想起方才屋中所見情景，眸中頓時充滿了擔憂。
夜里起了身，蘇菀回房之后，剩下那點困意也沒了，硬生生睜著眼睛到了天明，帶著一對黑眼圈走出房門。
路過容郁的屋子，見房門還是緊閉，而衛(wèi)瀾一臉嚴肅地守在門口，昨晚的疑惑又冒了出來。
正想發(fā)問，衛(wèi)瀾便抱拳行禮：“姑娘，驛站已經(jīng)備好了早膳，早些下去用吧！王爺稍后便來。”
她守了一夜，即使是身體素質(zhì)極好的護衛(wèi)，到底是個女子，連嗓音都啞了。
蘇菀點了點頭，對她說道：“待會喝碗冰梨水潤潤嗓子吧！”
繼而繞開她們，順著樓梯朝下走去。
姜如玉已經(jīng)坐在桌旁，正拿著勺子攪動著碗里的熱粥，臉上全是嫌棄，旁邊的驛卒一臉菜色。
不用想也知道，許是這大小姐嫌棄早膳簡陋吧！先前姜府的膳食確實要精致許多。
她沒有與她說話，坐在另外一個桌旁，溫聲同旁邊的驛卒道了謝，小口小口喝起熱粥來。
兩人表現(xiàn)如此不同，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方才被姜如玉訓斥了的驛卒們心里這才好受了些。
她昨日沒有出言相救，姜如玉心里很是惱火，脖子上那道傷口仿佛還在疼著，于是她放下勺子，施施然起身坐到了蘇菀對面。
“表姐昨晚沒睡好嗎？怎的黑眼圈如此之重？”
才喝下半碗粥的蘇菀面色不虞地抬頭：“你吃飽了？”
姜如玉撫了撫秀發(fā)，細聲道：“如此簡陋的早膳，我不怎么吃得下，表姐你吃得下嗎？”
蘇菀試著想要忍忍，卻實在厭惡她這副矯揉造作的模樣，抬眸對上她的眼，語氣冷淡：“我本是吃得下的，你坐在我對面，我便吃不下了?！?p> “你——”姜如玉拍了桌子站起來，臉色漲的通紅。
“還望表妹體恤，既自己吃不下，便別擾了旁人，我見隨行護衛(wèi)在籌備路上的食材，不若表妹去幫幫忙吧！”
說完，她便埋下頭，繼續(xù)喝剩下來的那半碗粥。
姜如玉自小從蜜罐里嬌養(yǎng)著長大，怎可能去幫忙干活，甩了袖子便上樓回房間去了。
半晌，蘇菀放下碗筷，填滿肚子之后，一夜未眠的后果便顯現(xiàn)出來了。
容郁還未下來，車隊尚不出發(fā)，向身邊驛卒道了謝之后，她便上樓補覺去了。
衛(wèi)瀾站在容郁房里，將門拉開一條縫隙，見那兩人都回了各自的房間，便關(guān)好門，轉(zhuǎn)身回了床榻邊。
“王爺，要不我們先行一步，屬下帶您去尋程醫(yī)師吧！”她低頭抱拳，不敢看那榻上人一眼。
一夜的痛苦過后，容郁被體內(nèi)那離魂散折磨的奄奄一息，冷白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見，衣衫凌亂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望著床頂，渾身無力，像極了破敗的娃娃，沒有一絲往日的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