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喜歡比奢侈品的數(shù)量、限量版的球鞋還有孩子的成績。小孩子比什么呢?比家里的玩具誰買的多;比誰的槍射程遠(yuǎn),看起來更霸氣;比誰的芭比娃娃搭配的更像明日之星;當(dāng)然,除了玩具,小孩子還會比慘。
“還在看電視,作業(yè)做完了嗎?”
“我和你說話呢!”
“等會兒做,我先看會兒!”
“還看什么看,做作業(yè)去!關(guān)掉!”
“啊!你干嘛給我關(guān)了!你自己打了麻將,耍完了就來管我了!”
“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就說咋了!我就不做!”
“你給我過來!?。∫惶焖iL了!”
“啊!媽媽我錯老!”
“??!媽媽!不要打!啊?。“。。 ?p> “媽媽!你好好說嘛!??!”
“你一天啷個和你媽說話滴!滾過來!兔崽子!”
“??!??!爸爸!不要打我!媽!你求求爸爸嘛!”
“??!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寫!”
今天,是周五的夜晚。晚飯后我正摳著腦袋思索著眼前的初階奧數(shù),耳朵里就傳來了對家小皮狗的叫喊聲。我的思緒自然是沒了。我抬起頭看向小皮狗家,黃色的窗紙上正投射著那一場“挨打劇”。小皮狗的媽媽拿著長長的衣架,高舉過頭頂,朝著小皮狗的身上揮去,小皮狗的影子在窗紙上躲躲閃閃的,但,還是挨到了好幾下。
“還敢躲!”
“把他抓到起!”
“哎呀!爸爸!不要?。∧闼砷_我嘛!我.......我錯咯!”
“啊呀!啊啊?。鑶鑶琛?p> “哎呀喂!啊呀!”
緊接著,小皮狗失敗了,還是被“施刑者”抓住了,啪啪啪的只看見衣架一次又一次地打在了小皮狗的屁股上,像敲擊的鼓棒一般,十分有節(jié)奏感。當(dāng)然,伴隨而來的還有劃破夜空的慘叫。
看到這里,我一點兒也不驚訝。因為小皮狗家發(fā)生這樣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像劇場的演出似的,每周都會上演個四五回。唯一令人疑惑的,就是他家衣架的換新次數(shù)以及小皮狗的屁股到底開沒開出花來。
那時候,我一直以為熊孩子才會挨打。所以,讀書的時候,我都比較老實乖巧,當(dāng)然,也是性格的原因,喜歡先做事再休息。這樣看來,也讓我少挨了許多的打。不過,沒被打過的童年好像連和伙伴兒們閑聊的素材都沒有。
這不,素材就這樣來了,就在這個夜晚。
“小咪,作業(yè)做完了嗎?”
“沒有,有道題我不會!”
大牛推開我房間的門,走了進(jìn)來。
“我看看?!?p> 大牛拿起我的奧數(shù)本,又拿起我的鉛筆和草稿本,看了看這道題目,又在草稿本上寫了寫畫了畫。
“好了,來,我給你講,你認(rèn)真聽哦?!?p> “我們先把這個設(shè)成A,再把這個設(shè)成B,然后找到他們對應(yīng)的數(shù),你看看,這個有多少,那個有多少,然后再把他們乘在一起相加,不就是總數(shù)了?再把這個算是解開,你看哈,這樣.......那樣.......”
大牛面目和善,十分有耐心地一邊給我講思路,一邊在草稿本上按照講的順序列出步驟來??晌覅s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不知道大牛在說些什么,好多詞匯,包括這個算式,我也是見都沒見過。
“好了,你做吧?!?p> 大牛講完了,好像對自己的講解非常滿意。
我拿過大牛手中的奧數(shù)本、鉛筆以及被撕掉講解那一頁的草稿本,開始發(fā)愣。鉛筆一直被我緊緊地握在手上,但始終下不了筆。
“大牛,我......我有點兒沒聽懂?!?p> “可以重新講一遍嗎?”
我一臉糾結(jié)地抬頭看了看大牛,小心翼翼地說出了這些話。
“沒懂?”
“行,我再給你講一遍,你認(rèn)真點?!?p> “.......”
這一遍,我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一點神兒都沒有分,可我仍然還是懵懵地。
我拿起筆,在草稿本上畫了畫,又在奧數(shù)本上圈了圈幾個關(guān)鍵數(shù)字。試著按照自己的理解寫了一個。
“你怎么在亂寫呢?”
我剛一寫下,大牛瞧見了便質(zhì)問道。
“我.......我還是沒理解到這個算式的意思.......”
我看著眉頭微微皺起的大牛,低沉的氣壓朝我傾斜,我說話的聲音愈發(fā)的小了。
“你!再聽一遍!”
大牛拽過我手中的書書本本,聲音提高了一度,又給我講著。
“這一步懂了嗎?”
“沒.......”
“好!嗯........”
“我再重新講這一步怎么來的!”
“......”
“懂了嗎!”
大牛的聲音愈發(fā)的高了,也不再是柔和的目光,大牛臉上的汗珠刺激著他的大腦,讓他不能在像之前那樣冷靜。
“懂......懂了。”
“這兒!懂了嗎!”
“懂了。”
“這下都該懂了吧!”
“嗯?!?p> 在這一連串的“懂了嗎”的提問環(huán)節(jié)里,我實在是不敢再說不懂這個詞,就像是加快定時炸彈爆炸的按鈕一般,我生怕下一秒炸彈就炸了。
“你做吧!我看著。”
大牛把本子扔到我面前,示意我開始做題。我謹(jǐn)慎地接過本子,用余光輕輕地掃射到大牛,只見大牛正緊繃著臉,捏著拳頭在一旁觀望。好在,我把大牛列的那些算式背的差不多了,我不慌不忙地寫了下來,心想:這下,可以解脫了吧。可,人算不如天算,上天注定要送我這樣的閑聊素材。
“嗯,寫是寫對了,你給我講講每一步的思路。”
聽到大牛這句話,我的腦袋差點兒當(dāng)場裂開,我驚得瞳孔放大到了極致。
“這一步是......是先.......先設(shè)一個A再.......再設(shè)一個B,然后相加.......然后等于總數(shù),再消?!?p> “什么玩意兒?”
“設(shè)了數(shù)直接加???你自己列的你說不出來?”
大牛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全是嗜血般的兇狠,大牛一邊質(zhì)問著一邊用手使勁兒地敲著我的奧數(shù)本和我的小腦袋瓜。
“我講題的時候你在干嘛?”
“你給我聽最后一遍,聽好了!”
大牛又火速地講解了一遍,在大牛地恐嚇下,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像坐了過山車一般,除了“嗡嗡”聲,啥也沒聽進(jìn)去。
“你講!”
大牛又命令著我。
“好好和小咪說,干嘛呢?!?p> 大牛的動靜兒驚動了馬兒,馬兒推開門看著大牛,說了一句。
大牛敷衍地點了點頭,一個眼神回應(yīng),馬兒也沒再說了,關(guān)上了門,離開了。
“快講!”
“我.........嗚嗚嗚嗚——”
在這雷聲般地詢問聲中,我繃不住了,眼淚嘩嘩地掉了下來??烧l知,大牛最討厭的就是這時候的淚水,火氣一下子就冒到了頭頂。
“干啥呀!”
“啊,一說你就哭!”
“還哭!”
大牛一把抓住我的衣領(lǐng),把我拎起來一些高度,讓我的肩膀不自然地聳起,但我的腳尖卻又能碰到椅子,只是不能發(fā)力。緊接著大牛猛烈地左右搖晃著我,我就像被獵人捉住的貓一般,任人宰割。
“嗚嗚!”
“我真的不會!”
“嗚嗚嗚嗚——”
“講那么多遍了!還不會!?。 ?p> “哇——啊啊啊啊啊——”
我越哭,大牛越來氣??晌沂钦娴娜滩蛔?,哭的聲音越來越大。大牛在我的哭聲下,越發(fā)的暴躁了,拎起我,一把摔在了貓墊上。
馬兒聽見我的哭聲和尖叫,沖進(jìn)屋里來。
“大牛,你在干嘛!”
“好好說動什么手啊!”
“你別管!”
“不準(zhǔn)哭,給我收住!”
我縮在貓墊邊,貓爪緊緊地抓著貓墊,尾巴緊緊地夾著,眼睛里盛滿了哀傷和惶恐。
“不準(zhǔn)哭了!”
我被這一聲嚇得抖了一下,然后用爪子隨便的在臉上擦了擦,將淚水拭去,但淚水還是接著翻涌而出,淌進(jìn)我的嘴巴里,流到我的脖子處,掉落在我的貓墊上。我只好捂著嘴巴,低聲地嗚嗚著。在燈光的照射下,大牛的影子映射在我背后的墻面上,像一頭巨型的怪獸,有著粗壯的胳膊,發(fā)達(dá)的肌肉,拳頭有小山丘那么大,鼻孔處還冒出一團(tuán)團(tuán)粗氣。我被這樣的壓迫感壓迫的快要窒息,身體不由得發(fā)起抖來。
“行了!你做起這個樣子干嘛呢。”
“事后你想清楚了,又要后悔?!?p> “怎么了怎么了!”
綿綿也從屋里跑了過來,一看我這副慘狀,便開始教育大牛。
“哎呀!你打小咪干嘛呀!你一天那么暴力干嘛。”
“你小時候挨的打,你不知道疼嗎?”
“老兔那時候不知道怎么教,你自己經(jīng)歷過,你還要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行了行了!有你什么事兒!”
“你少管!”
大牛還在氣頭上,對誰說話都是那么不恭敬。
“老綿,我一會兒說她,你先去休息吧。”
“小咪她.......”
“我來,你別累著你自己了,老綿,你就別擔(dān)心了?!?p> 馬兒關(guān)切著老綿的身體,讓老綿回屋里去。
“就知道動手,唉!”
綿綿經(jīng)過大牛的身旁,冷冷地說了一句,表達(dá)出了對大牛的不滿。也表達(dá)著因自己年老,幫不上什么忙的無奈。
“你出來!”
待綿綿離開這“戰(zhàn)場”后馬兒恨了大牛一眼,把大牛拉回了自己屋。然后馬兒又跑到我的屋子里來,安慰我:
“小咪,今天是大牛不對,一會兒我好好批評大牛。”
“別哭了!媽媽抱抱!你好好休息,今天的事就別想了。”
“我一會兒就收拾大牛?!?p> “嗯......你先出去吧?!?p> 我抽泣著,淚水還是止不住的往外冒。待馬兒離開后,我把房間鎖了起來。其實,我的心里也十分不理解大牛的舉動,我一直以為熊孩子才會挨打,可誰知道,成績不差,平日乖巧的我卻能因為一道不會做的奧數(shù)題挨了打。奧數(shù),真是害苦了我。
那晚,我縮在被窩里哭了很久,暗自決定明日不和大牛說半句話。然后,哭著哭著就哭累了,帶著紅腫得不行的眼睛就睡著了。
第二天,我起了床準(zhǔn)備吃早餐,睜眼后的視線只有一條縫隙那么大,誰讓我的眼睛那么嬌氣,只要沾染了淚水,必腫無疑。這時,大牛也上了桌,但和昨天儼然是兩個人。
進(jìn)餐的時候,我一直沒有說話,保持著高冷的風(fēng)度,只有嘴巴嚼著面包微小的聲音。大牛和馬兒也默不作聲,氣氛有些緊張。某個時刻,馬兒一個眼神示意著大牛做些什么。
“小咪,吃完了,我們?nèi)ス涑邪?。?p> 大牛低下頭,笑容滿滿地看著我,溫柔地對我說。
我絲毫不理會狂風(fēng)暴雨后的討好,繼續(xù)吃我盤子里的小魚面包。
“哎呀,別生氣了!走!買好吃的!”
“吃什么都行!”
說罷,大牛就抱起我,將我抱出了兔子窩,馬兒也跟了上來。
“放下我!你放我下來!”
我自是不滿,在大牛的懷抱里板來板去,扭來扭去??纱笈J钩鲋旅^招——撓癢癢。
“放我下來,啊哈哈哈哈——”
“哎呀!哈哈哈哈——”
果然,我又被“收拾”了,笑出了聲音來,這一笑,崩起來的所有高冷面目毀于一旦。畢竟,我是個小孩子。畢竟,大牛和馬兒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媽媽,也不知道怎樣當(dāng)好一個爸爸媽媽。就這樣,我莫名其妙的就和大牛和好了。
等我到了學(xué)堂,將奧數(shù)本交了上去。沒多久,我就從教書先生那里得知,那道題上的算式是中階才學(xué)的,問我是怎么做出來的。我玩笑般卻也真話般地說了句:
“打出來的唄~”
不都說嗎,動物身上每一道烏紅的印記都意味著離成熟更近一步。我是不是也更成熟了?至于挨打嘛,等大牛老了,我再和他算賬!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