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等衡鏡反應(yīng),就見幾個穿著黑衣服蒙著臉的彪形大漢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打劫!把身上有錢的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哥幾個不客氣!”
衡鏡看到領(lǐng)頭大漢手里明晃晃的刀之后,心里“咯噔”一聲,知道是自家?guī)煾高^于招搖,被人盯上了。
“師父……”
“?。磕銈冋J(rèn)真……”
衡逐月剛想嘲諷他們,就發(fā)現(xiàn)自己沒把至臻帶出來。
自己除了用劍其他的能打的都沒怎么學(xué)過,現(xiàn)在這個情況……他該怎么處理?
“師父,要不咱們……”
“咱什么咱,跑了!”
說著衡逐月一手抱起衡鏡,足尖輕輕一踮,便騰空飛起,精準(zhǔn)地落到領(lǐng)頭男人的頭上,再一用力,立刻就和幾個打劫的拉開了幾丈遠(yuǎn)的距離。
幾個劫匪愣了愣,便立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向他們追去。
衡逐月輕功了得,很快就拉遠(yuǎn)了距離,帶著衡鏡回到了張公祠。
“啊,真是的,這光天化日……不對,黑燈瞎火的,怎么還遇上打劫的了?!?p> “……”
衡鏡不想搭理自家?guī)煾福皇悄貦z查著包里的東西有沒有少。
“師父,你買的……什么人?!”
還未說完,大門就突然打開,灌進(jìn)來一陣陰冷的風(fēng)。
衡逐月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地盤,自然有恃無恐。
一伸手,倚在墻上的至臻劍便脫鞘而出,飛到了衡逐月手里。
“小鏡子,你乖乖待著別亂動。去拿你木劍,然后在神像后面躲好。這個護(hù)身的符紙貼身上就能用,你拿好?!?p> 說著,衡逐月便提著至臻走了出去。
衡鏡深吸口氣,冷靜下來,便按著衡逐月說的,乖乖縮到了神像后面。
“小弟弟,護(hù)身的東西,千萬要拿好哦?!?p> 突然一股熱氣從上方呼過來,一只帶有薄繭的手夾住符紙,將其從衡鏡的手中抽了出來。
還未來得及叫出聲,就感覺有什么東西鉆到了自己口中,發(fā)不出半點兒聲音。
黑影迅速地竄到了自己身后,然后衡鏡清晰地感受到了脖頸上傳來的一陣涼意。
衡逐月一劍刺穿了黑衣人的喉嚨,可不曾想到,那人倒地之后又爬了起來,拿起刀再次向自己沖來。
是剛才打劫的那一伙人,先不說他們知不知道自己住在這兒,就說以正常人的速度根本不可能這么快趕到。
再加上剛才“死而復(fù)生”的那個,這幾個人多半是半路上被人動手腳,變成傀儡一類的東西了。
為了節(jié)省時間,衡鏡不再攻擊那些要害部位,而是轉(zhuǎn)向了手腳之類的部位。
果然,傷口不能復(fù)原,被砍斷手腳之后,幾個人只能在地上如同瀕死的蟲子一般扭動。
有點惡心。
正想檢查一下這幾個黑衣人是什么來頭,就見祠中冒出金光。
小鏡子把符紙用了?!出什么事了?
衡逐月連忙趕回去,就見一個身材窈窕,長相英氣的女子周身散發(fā)著淡淡的護(hù)體金光,拿著刀子抵在衡鏡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
“你把我兒子帶到哪里去了?!”
兩人同時問道。
“兒子?什么兒子?”
見衡逐月一臉的茫然,女人情緒有些激動,刀子在衡鏡的脖子上劃出一絲血痕。
衡鏡疼得皺起了眉,但是咬著牙沒有喊出聲。
“我兒子,你中午把我兒子拐走了,現(xiàn)在就不認(rèn)了?!老實交代,你把我兒子藏到哪里去了?!不說我就殺了他!”
“中午?拐……你是說那只虎妖崽子?”
看著女人愈加激動的情緒,衡逐月知道自己猜對了。
可是……
“你說不說?你不說我就讓這個小子陪葬!”
說著,女人手上的力道大了幾分,刀子劃破了衡鏡的皮膚,流出一滴鮮紅的血。
“呃……”
疼。不靠譜師父是干什么去了?拐了人家兒子賣錢了?他說今天師父怎么這么闊氣……可是再怎么缺錢也不能拐人家家里的孩子啊……
可惡,說不出話。
“聽見沒有!”
“我……帶你去……我把至臻給你,你把小鏡子放了?!?p> 看著帶著女人離開的衡逐月還有手里的小藥瓶,衡鏡一時間脫力,坐到了地上。
好可怕,他之前偷東西吃被人打的時候都沒有感到這么害怕過——以后會經(jīng)常遇到這種事情嗎?他經(jīng)常聽說書先生講那些妖魔鬼怪,可從未想到真的能讓自己碰見。
師父很快就回來了,身上有著一種說不出放疲憊。
衡逐月看著衡鏡的脖子,道:“吃藥了沒有?”
衡鏡點了點頭,衡逐月嘆了口氣,道:“過來,我給你包扎一下?!?p> 脖子上纏了一圈圈的布條,衡鏡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但是看著神游天外的衡逐月,自己也不好意思說出來。
“師父……”
“沒事,你先去睡吧,為師……要打坐?!?p> “阿嚏——”
衡鏡是被凍醒的。
天色還暗著,自己身上的被子已經(jīng)不翼而飛了。
然后突然感覺身上一沉,回頭一看,是衡逐月的手搭了過來。
“……”
所以他昨天擔(dān)心了個寂寞?他昨天睡前還想著要是今天師父還提不起精神,自己該怎么安慰他。詞兒自己都想好了,結(jié)果現(xiàn)在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在這里跟自己搶被子?!
衡鏡恨不得一腳把衡逐月踹下床去。
躺了一會兒,衡鏡感覺自己睡不著了。
看著枕旁熟睡的師父,衡鏡忍不住伸出了手。
師父的眼睫毛好長啊,這么長的眼睫毛,不會扎眼睛嗎?
戳了戳衡逐月的臉,確定他還在睡覺之后,衡鏡鼓起勇氣扯了扯衡逐月的睫毛。
衡逐月輕輕“嗯”了一聲,皺著眉,微微動了動腦袋,嚇得衡鏡立刻把手抽了回去。
“師父,你醒了嗎?”
衡鏡小聲問道。
見衡逐月沒有反應(yīng),他的手膽子更加大了,直接開始擺弄衡逐月的頭發(fā)。
上次見王大爺編草繩是怎么編的來著?好像……先分成幾股,然后這個繞一下……
嘖,好丑,還是拆了吧。
等下,怎么拆不開了……
正當(dāng)衡鏡手忙腳亂的時候,衡逐月緩緩睜開了眼。
一時間,衡鏡的恐懼程度超過了當(dāng)初被肉鋪老板發(fā)現(xiàn)自己偷雞的時候。
“師……師父……你頭發(fā)有點兒亂……我給你整整……哈哈……”
衡鏡的干笑成功地讓衡逐月在他腦門上點了一點“胭脂”。
“小兔崽子你長臉了是不是,趕緊給我解開!”
“好……好!”
……
最后衡逐月含恨用至臻挖了個坑,埋葬了自己那截凌亂的頭發(fā)。
當(dāng)然,衡逐月還友好地拜托了衡鏡用他美妙的哭聲來做伴奏,以烘托悲傷的氣氛。
并且為了感謝衡鏡真情實感的哭聲,衡逐月還熱情地幫衡鏡剪了頭發(fā)。
衡鏡看著自己的那截頭發(fā),一時間內(nèi)心分外復(fù)雜。
無奈地嘆了口氣之后,用自己的木劍在自家?guī)煾傅摹皝y發(fā)之墓”旁邊也挖了個坑,把自己的頭發(fā)埋了進(jìn)去。
由于技術(shù)水平限制,他沒有給自己的頭發(fā)立碑,只是插了幾朵花。
安息吧,可憐的頭發(fā)。
頭發(fā)風(fēng)波之后,衡逐月給衡鏡留了封信便離開了。
信的內(nèi)容文縐縐的,他不是很明白。但是知道師父讓他等著,順便好好練功,等師父回來。
他怕會錯過什么重要的內(nèi)容,很想找個先生給他念念,但是又怕師父在里面寫了什么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比如在哪里給他放了武功秘籍什么的,猶猶豫豫到最后,也沒有去找別人來看。
但是他師父忽略了一個嚴(yán)肅的問題——沒有給他留錢。
他師父真的是一個子兒都沒留給他,所以他現(xiàn)在……只有當(dāng)初存的那幾十文了……
所以他該怎么養(yǎng)活自己?
說實在的,要是沒有遇上自家?guī)煾福赡茏约阂恢毙⊥敌∶€打,甚至乞討都沒什么大不了的,也能湊合著把自己和小三小四養(yǎng)大,但是這段時間真的是……
所以有什么他一個十來歲小孩兒能干的、而且不耽誤練功的活計?
一邊啃著砍了半天價買來的饅頭,一邊漫無目的得逛著。
祠里如果有人來許愿什么的應(yīng)該能有些收入吧?但是一般人壓根不知道有這么個地方,只當(dāng)做是個破廟——雖然自己當(dāng)初也是這么想的。
然后自己雖然認(rèn)識不少字,也能讀文章,但是教書……別提了,他不用想都覺得沒可能。
去給別人家打工的話,保不準(zhǔn)會遇見以前偷過的,然后……
怎么感覺路都被自己堵死了?
寒來暑往,三年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衡鏡呆坐在門口,試圖等著某個人回來。
記不清是什么時候,這破廟突然開始熱鬧起來。
一開始是一對過來借宿的夫妻,成親多年沒有孩子。婦人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地拜了拜張公,幾個月后,居然真的傳來了害喜的消息。
從那時起,這神廟送子的故事就傳出去了。后來這無名神仙的業(yè)務(wù)逐漸擴展,婚喪嫁娶,無所不包。
衡鏡一下子變成了陀螺,一刻也停不下來。連軸轉(zhuǎn)的過程中,他撿回來一個沒爹沒娘的小屁孩。
“哥哥!看!花!”
“嗯……下來!”
看著在自己和師傅頭發(fā)的墳頭上蹦跶的小孩,衡鏡連忙把他抱了下來。
“別鬧,乖一點兒,聽見沒?”
“哥哥,花!”
“嗯,花?!?p> 他總感覺這小孩兒腦子不是很好使,跟自家?guī)煾敢粯诱焐敌Α?p> “小鏡子啊,你這孩子給嬸兒回去稀罕兩天唄,過兩天就給你囫圇送回來?!?p> 一個坐著牛車的婦女從車板上跳下來,拿著剛才編好的草螞蚱遞給小孩兒,道:“小子,叫個嬸兒聽聽。”
“你這老婆子,又打人家娃娃主意……”
前面趕車的老農(nóng)笑著嘆了口氣,也下了車,一并過來逗小孩兒。
“叔兒,你給看看,這小孩兒腦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不好使?你這話啥意思?”
“這小孩兒人整天傻乎乎的窮樂呵……”
“屁大點兒小孩兒,要是現(xiàn)在就開始發(fā)愁,什么時候才到老哦。小孩兒高興點兒好,這小子笑得招人稀罕。”
“嗯。”
“狗蛋兒啊,回去跟嬸兒玩兒兩天好不好?嬸兒給你買糖吃?!?p> “糖!”
“嘿,小鏡子,你看,人家狗蛋兒都答應(yīng)了,就讓嬸兒回去玩兒兩天唄。”
“……”
隨便吧,反正玩兒不死。
可能是身體不大好,李叔李嬸都稀罕小孩,但是自己又不生,整天東跑西跑去抱別人家的稀罕。
上次狗蛋去李嬸兒家直接跟半人高的狗睡在一起,那大黑狗見人就要咬,除了夫妻倆誰也不待見,也不知道狗蛋是怎么跟它這么親的。
難不成因為腦子都不好使?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也不知道師父什么時候能回來,以師父的性子,絕對能跟大黑混成兄弟。
不靠譜的玩意兒,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