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凌工作的幼兒園，中午一個學生在食堂吃飯時，食物中毒了。人倒是沒什么事，但是誰不心疼孩子呢，此刻園長正在和家長商量賠償問題。
已經(jīng)10點了，還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碰巧又是自己班的學生，于凌這邊也脫不開身。想著獨自一人在家的女兒，心里終究是不放心。這孩子膽兒小，這么晚了一個人在家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了。
于玲猶豫再三后，給吳悅發(fā)了條微信，吳悅幾乎秒回，只有三個字：馬上到！
算起來，吳悅?cè)ミ^于凌家好幾次了，有時候是送水，有時候是于凌邀請，更多的時候是不請自來。他跟于凌的女兒，已經(jīng)混得很熟了。
孩子嘛！有糖衣炮彈的加持很容易接近的，這個技能，吳悅是從小外甥女身上學到的。所以每次去的時候，吳悅都會給孩子準備一個小玩具或者一堆零食。
吳悅也知道，她的凌姐姐，是那種萬事不求人的性格。輕易不會跟人求助，而且，她離婚的事，應該不會跟家里說。否則家里也不會放心讓她一個人又上班又帶孩子。
吳悅把油門踩到了郵箱里，平日里半個小時的路程，今天只用了十五分鐘。他輕輕敲門，小聲兒跟門里邊說：
“軒軒，是我?！?p> 孩子認出了他的聲音，哭著打開了門?？粗薜猛t的眼睛，吳悅有點心疼——可憐的孩子，攤上個沒良心的爹，又搭個不著調(diào)的媽，能活下來也是個奇跡啊。
“軒軒，不怕啊，媽媽還在工作?！眳菒偙鸷⒆?，幫她擦干眼淚問：“吃飯了嗎？”
孩子揉揉眼睛：“吃過了，但是剛才一哭，又餓了?！?p> 吳悅被這個回答逗笑了，他翻開于凌家的冰箱，里面還有點剩米飯。切了點火腿丁、胡蘿卜丁、青椒丁、又放了點玉米粒，炒了一大盤蛋炒飯，端出來放到孩子面前。
軒軒雖然很餓，但是骨子里于凌三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淑女基因顯露，還是櫻桃小口，細嚼慢咽。一邊吃一邊說：
“比媽媽做得好吃?！?p> 吳悅又笑了：“背后不能議論別人，這話以后當著媽媽的面說哈?！?p> “??？”軒軒抬頭盯著吳悅
“可是那樣的話媽媽會揍我的?！?p> “她揍你，我揍她，拉鉤！”
吃罷晚飯，又幫孩子洗漱完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吳悅抱起孩子去了臥室，這還是他第一次進于凌的“閨房”。
“叔叔，你會講故事嗎？”
“呃……”這可難住了吳悅，故事他倒不是不會講，但是太磨嘰，他是個完美主義者：開端、發(fā)現(xiàn)、高潮、結(jié)局，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不可以落下。這一個故事講完，孩子就別睡覺了，他用自己超強的概括能力，講述了一段經(jīng)歷：
“有個傻弟弟，剛剛跟喜歡的女生分手，整天都悶悶不樂的。后來，他認識了善良姐姐，在善良姐姐的關(guān)心下，傻弟弟慢慢開朗了起來。但是傻弟弟太傻了，無意中說了嚴重冒犯善良姐姐的話。從那以后，兩個人就沒那么親密了，也有十幾年的時間不再聯(lián)系。直到有一天，善良姐姐帶著她的女兒又一次出現(xiàn)了。傻弟弟發(fā)誓，任何人都不能將他們再次分開……”
于凌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她看著沙發(fā)上睡得歪七扭八的吳悅，躡手躡腳去了臥室。不一會兒，拿出個枕頭和一條毛毯，給吳悅“裝備”起來。
看著熟睡的吳悅，于凌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昔日里那個整天纏在她身邊撒嬌的傻弟弟，如今已經(jīng)成了她身后一棵可以倚靠的參天大樹。又摸了摸吳悅的左臉，小聲問：
“還疼嗎？再遇見你真好！”
第二天，吳悅醒來的時候，腦子突然短路了。他望著眼前的場景，問了自己三個問題：我是誰？我在哪兒？這他媽又是哪兒？直到看見于凌，這才想起昨晚的事。
“醒了啊，洗漱一下吃飯吧?！?p> 吃飯時，于凌跟吳悅講述了幼兒園的經(jīng)歷：現(xiàn)在家長那邊倒是安撫下來了，但是食堂工作人員都被辭了，短時間內(nèi)不能在學校吃飯了。
“啊？那你中午不得忙死？平時上班也沒有時間做中午飯?。俊?p> “克服一下吧，不行就點幾天外賣?！?p> “拉倒吧，就你那摳門勁兒，能點超過二十塊錢的東西算我白認識你這么多年?！?p> 吳悅思索一番后，沖于凌伸手：“給我一把！”
于凌：“啊？什么？”
“備用鑰匙，以后我做好，給你們送過去。”
于凌暗喜，看來那個人又說對了，但是于凌還是根據(jù)那個人的建議，來了招欲擒故縱：
“不用了吧，你也挺忙的。”
吳悅蹭一下蹦起來：“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接下來的日子里，吳悅不管多忙，都會抽出時間把做好的中午飯給于凌送過去。因為這個，吳悅隔三差五就學一道新菜。半個月下來，娘兒倆的臉色紅潤了不少。
這天去幼兒園的時候，看見于凌在和一個男人交談，面露不悅的樣子，吳悅趕緊跑了過去：
“姐！怎么了？”
男人看到吳悅后問：“沒聽說你還有個弟弟啊。”
“你又是誰？”吳悅一臉警覺。
“哦！”男人很熟練的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吳悅，吳悅接過一看：xx律師事務(wù)所——金牌律師——萬云風……軒軒好像也姓萬……原來是那個朝秦暮楚、跟自己有奪妻之恨的于凌的前夫……
吳悅看著名片強壓怒火，用不陰不陽的語氣回到：“好名字！來匆匆，去匆匆，萬里云煙一陣風！”
男人感覺到語氣不對，臉色很難看：“哎！你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那輛梅賽德斯QQ是你的吧？趕緊開走，幼兒園門口不讓停車不知道嗎？”
男人還想說什么，還沒開口，吳悅把名片一丟，剛準備動手，被于凌拉住了，她扭頭沖萬云風說：“你還不準備走嗎？”
男人很識趣地走開了，看著吳悅怒發(fā)沖冠的樣子，于凌會心一笑：“他又沒得罪你，怎么還要動手呢？”
“我不管，誰讓他欺負過你的！”
“呵呵，傻弟弟！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吳悅遞給于玲一個好幾層的飯盒：“你可別跟孩子搶啊，當媽就得有當媽的樣子！”
“好好好，這孩子讓你慣的，現(xiàn)在我做的飯都不好好吃了。”
吳悅眼睛一斜：“自己廚藝不行你怪誰！走了！”
望著吳悅的背影，于凌突然想起什么：認識吳悅時他剛和初戀分手，正處于“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敏感時期，但是他沒有那么想不開，無非就是餓個肚子或者無病呻吟什么的。那天從老高口中得知，吳悅又在絕食，她也是跟吳悅今天一樣，拎著大包小包的吃的去找對方。
“小悅，又想起她了？”
吳悅心情正處于低谷，看見于玲來了，再也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情緒，哇的一聲哭了。
“姐，我真的好喜歡她呀！她只是輟學，我又沒說什么?！?p> “但是她不想耽誤你的學業(yè)，你得理解她的苦心啊。”
“怕耽誤我學業(yè)，早干嘛去了！”
于凌無奈的搖了搖頭，因為當初是那個女生先追的吳悅，現(xiàn)在也是她提出的分手——這件事，還是發(fā)生在上大學之前。
吳悅說過，那時的自己是一個內(nèi)向到近乎孤僻的存在，脾氣也是出奇的怪，在班里一點人緣沒有，除了成績優(yōu)異之外沒有一點可取的之處。他想不透初戀為什么會接近他，為什么能堅持每天晚自習上主動和自己“飛鴿傳書”。
意識到自己的性格缺陷后，吳悅開始了蛻變，從三桿子打不出一放個屁，到現(xiàn)在的滔滔不絕——完全是為了能讓自己配得上初戀，也更不想讓別人說初戀沒有眼光。
“為了她我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這么大個活人，說不要就不要了。姐，我看不透！”
于凌把手里那一兜零食放在的吳悅面前，用命令的口吻說：“知道你委屈，但是不能餓肚子知道嗎，把這些都吃了，聽話！”然后摸了摸吳悅的頭。
吳悅打開一個面包，含著淚吃了下去。眼淚滴到了面包上，他也沒發(fā)覺，從那以后，他就覺得天底下的面包就應該是咸的。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吳悅心中的天枰開始慢慢向于凌這邊傾斜……
下班之后，于凌帶著孩子去了商場里的一家手表店，她打算獎勵一下吳悅。
“媽媽，是不是要送給小悅叔叔？”
于凌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因為從明天起，中午就可以在學校吃飯了。這幾天要不是叔叔給我們送飯，媽媽就會很忙……”孩子說的頭頭是道……
“嗯，所以我們要送個禮物表示一下呀，對不對？”
“嗯！”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讓你來選吧！”
“可是我不知道，你們大人的喜歡什么樣的?！?p> “那媽媽給你一個提示，不過你要保密，叔叔喜歡紅色的東西。小時候過年，很多男生都買了一身黑色米老鼠圖案的衣服，只有他穿了一身大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