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拜師
時光如水。
轉(zhuǎn)眼又過去了兩年,又是一年春耕時節(jié)。
林易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五年了。
洪溪如往年一般清澈碧綠,如同纏繞在山林間的玉帶,從遠處的深山中曲折盤繞,旖旎而來。
臺山對面有座二三十米高的石頭山,連綿兩三公里。
洪溪順著這座石頭山的山腳,從洪林村前流過。河面寬的地方有十多米,窄的地方只有四五米,一面是陡峭的山壁,另一面是洪林村的稻田。
與往年不同的是,田地間沒有了來來往往的挑水人。
在河道比較窄的地方,一座直徑四米左右的滾輪式水車,屹立在河面上。
三根成人合抱的樹干,兩長一短,組成門字形,立在洪溪邊上,上面架著一根同樣粗細的樹干,正穿過滾輪的中心,另一端捅進山壁之中,牢牢將滾輪固定在河面上。
仔細看,穿過滾輪的樹干上,還套著齒輪,不知道有什么用。
在水車不遠處,還有座三米多高的水塔。
水車的滾輪有三尺厚,邊緣處懸著二十多個水桶,四分之三露出水面,四分之一沉在水里,此時隨著河水沖刷,滾輪不斷旋轉(zhuǎn),帶動著水桶,將水倒入水塔中,然后水塔通過竹制管道,將水輸送到各家各戶的稻田中。
同樣的水車和水塔,在洪溪邊還有三座,可以在半個月內(nèi),對洪林村所有稻田完成灌水。
自春耕以來,四座水車邊,每天傍晚都有村民來圍觀。
當(dāng)他們議論到這些水車的制造者時,便會看向林易家的方向,面露感激之色。
往年,這時候他們還在一擔(dān)接一擔(dān)的挑水,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因為林大山,帶人制造了這幾個大輪子,才有了他們現(xiàn)在的輕松悠閑。
兩年前林易釀了十幾次酒,全都以失敗告終。
或許是環(huán)境不同,也可能是其他的因素。釀出的來酒不是太苦就是太澀,總是有些奇怪味道,浪費了幾十斤糧食,除了釀酒手法熟悉了不少,再沒有更多收獲。
釀酒接連失敗,林易也沒有死磕。
他改換思路,想換個方法改善自家的生活。
思來想去,決定從農(nóng)業(yè)技術(shù)下手,畢竟他前世也是農(nóng)家出生,長大后下意識比較關(guān)注農(nóng)具方面的知識。
比如說水車,就是他前世看抖音時所學(xué),十幾個視頻,他足足看了四五遍,記住了造水車的大部分步驟,每個零件的形狀,制作方法。
自此去年開始,林易便開始費勁心機啟發(fā)家人改良農(nóng)具。
在他旁敲側(cè)擊的暗示下,老爸林大山“發(fā)明”滾輪型水車,爺爺林冬木“發(fā)明”了曲轅犁,鄰居石頭叔“發(fā)明”了堆肥技術(shù)。
和林易家走得近的幾家,去年水稻畝產(chǎn)量至少提高兩成,林易家更是提高了三成五,直接導(dǎo)致林易家去年的生活水平提高一大截。從以前的天天白米粥、白米飯,到現(xiàn)在隔三差五能吃回肉。
糧食產(chǎn)量提高了不說,因為水車跟曲轅犁的存在,干的活也輕松了很多。
這下頓時在洪林村引起了轟動,紛紛打聽起林易家的種田技術(shù)。
新技術(shù),必然會觸動既得利益者的神經(jīng)。
反正他又不靠種田發(fā)家致富。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風(fēng)險,林易家并不藏私,主動分享了水車制造方法,親自演示曲轅犁耕田,林大山還組織村民到鄰村傳播種田技術(shù)。
周圍十里八鄉(xiāng),無不交口稱贊,林大山真仁義。
這是林易沒有料到的事。
好在他的目的達到了。
……
借著晚霞的余光,林易在楊秀英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一座小院門口。
大門虛掩,楊秀英也不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門后的小院,布局跟林易家差不多,唯一的區(qū)別就是大廳比他家要寬敞許多,還多了幾個窗戶,讓大廳里光線更加明亮。
此時大廳中坐著十來個小孩,大的八九歲,小的五六歲,正在埋頭寫字。書寫工具是灰色石塊和青色石板。
一個老者背負雙手,在大廳中來回踱步。
這座小院,其實便是村學(xué)堂,上一任村長帶人修建,至今已有三十多年歷史。
自從八年前村里原來的教學(xué)先生,在一個大雪天去世,學(xué)堂就一直荒廢,直到去年楊平住進了村學(xué)堂,才再次開放。
村里的富戶紛紛將兒子送到來讀書。
“好了,放學(xué)回家吧。”
見楊秀英帶著林易進來,楊平當(dāng)即宣布放學(xué)。聲音落下,一個個正襟危坐的男孩們,都如脫韁的野馬,歡呼一聲向?qū)W堂外跑去。
只有年齡最大的男孩沒有動,彎腰向楊平行了一禮,然后才向外面走去。
男孩路過林易面前時,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擦身而過。
林易能感覺到,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惡意。
這并不是他多疑。
或許是因為面板的原因,他今世的靈魂異于常人,別人針對自己的情緒,是善意或者惡意,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他的比較復(fù)雜的情緒也能模糊感應(yīng)。
“剛才那人是誰?”林易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楊嬸。
“他是村長林常明的小兒子,林元威?!?p> 不等楊嬸回答,楊平背著手從教室走了出來。
相比五年前,楊平蒼老了許多,白發(fā)幾乎全白,臉上皺紋也更多了,人倒是還精神。比第一次見面時的狼狽,此時多了幾分從容,一副大師氣度。
“村長的兒子,林元威?!?p> 村長一詞,林易想到了最近的傳聞。
這個世界制度偏封建,但洪林村卻是遵循原始的選舉制。
而現(xiàn)在的村長已經(jīng)做了十七年,再過三年就是重新選舉村長的時候。
在林大山冒頭之前,村長大兒子林元定因為樂于助人的名聲,當(dāng)選村長的呼聲最大。
近來林大山無私推廣農(nóng)業(yè)技術(shù),威望與日俱增,在春耕開始幾天之后,大家嘗到了新農(nóng)業(yè)技術(shù)帶來的便利,更是家家都說林大山好,威望徹底超過了林元定。
“真是頭痛?!?p> 林易皺了皺眉,露出一臉無語之色。
為了避免太冒尖,他已經(jīng)將“發(fā)明家”的身份讓給了家人親朋。
為了分擔(dān)風(fēng)險,還故意將技術(shù)傳播了出去。
沒想到最后還是得罪了人。
不過,這也是必然。
新技術(shù)的推廣,總會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無可避免。
眼下已經(jīng)是最好的局面。
想到村長林常明,林易感覺有些壓力。
那可是個老狐貍啊。
擔(dān)任村長十七年,林常明家里的田,全都換成了洪溪邊的上等田,并且面積擴大了好幾倍,村里還沒人說他不好,可見其手段之高明。
村長的大兒子林元定,林易見過一次,只是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敗家子。
對方在外面的形象卻是樂于助人,顯然是林常明的功勞,可見其老謀深算。
玩陰謀詭計,十個他加一起也不是林常明的對手。
陰的玩不過只能來陽謀。
只要他將自家利益和全村牢牢綁在一起,任憑林常明有天大手段也施展不開,除非他想自絕于洪林村。
要做到這點,還需要些時間。
在林易思慮時,身旁的楊秀英推了他一下。
回過神來,林易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楊秀英對著他揚了揚頭,并看了大廳門口的楊平一眼。
林易明了,上前一步,拱手道:“楊老,我來學(xué)藝。”
“可。”楊平點頭。
林易愣了愣,跟想的有點不一樣。
他說的是來學(xué)藝,而不是像其他稚童一般來學(xué)文識字,對方竟一口答應(yīng)。
林易懷疑楊平?jīng)]聽懂自己話里的意思,便補充道:“我不止想學(xué)識字,還要學(xué)醫(yī)術(shù)藥理?!?p> “可?!睏钇近c頭。
這就成了。
林易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此行太過順利,他總覺得這里面有些貓膩。
回想楊平的態(tài)度,還有這兩年對方的所作所為,林易才有些明悟,對方很可能就是沖著他來的。
……
在林易拜師成功時,林元威回到了家里。
村長家也是土木結(jié)構(gòu)的房子,只是砌房子的土磚,明顯更規(guī)整,也更密實,房頂蓋的不是茅草,而是瓦片,院子空間比平常人家也大了兩倍。
剛進家門,林元威便看到“大哥”正在跟父親爭執(zhí)。
林元定是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身上穿著白色錦衣,渾不似農(nóng)家模樣,反而如同富家少爺。
林常明四十多歲,身形肥胖,穿著黑色布衣,卷著袖子和褲腿,仿佛剛從田里回來。
此時林元定背對著林元威,語氣急切的道:“自從春耕開始之后,洪溪邊上的水車不知道給林大山長了多少聲望,我們必須毀掉它,不然這個村長就要被他搶走了!”
“愚蠢!”
林常明面帶怒意,有些恨鐵不成鋼。
“林大山造出了水車,無償將技術(shù)捐獻出來,讓全村人收益,可以說其勢已成,你將它毀掉,就是侵犯全村的利益。若被人發(fā)現(xiàn),必然陷入眾矢之的。就算你破壞成功,還沒被人發(fā)現(xiàn),他們也可以重建水車,不但不會怪罪林大山,反而會同仇敵愾?!?p> “那怎么辦,難道任由他當(dāng)選村長?”林元定氣急敗壞。
林常明深吸了一口氣。
說得這么清楚,這逆子竟然還沒明白。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林常明安耐住火氣,語重心長道:“你只需要知道,這個世界終究是憑實力說話,小聰明只能一時得意,無法長久。”
“什么長久不長久……”林元定滿臉焦急。
見林元定還要繼續(xù)爭辯,林常明不耐煩了,打斷道:“行了,趕緊回自己屋里去,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林元定一臉不服的轉(zhuǎn)身離去,并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朝小院外走去。
路過林元威身邊時,斜眼冷哼了一聲。
林常明看到眼前這一幕,氣的渾身發(fā)抖,直想抽死這混賬。
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氣,平息了怒氣。
隨后,林元威過來見禮,林常明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便轉(zhuǎn)頭離開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