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要步行去黃野家里找到他，還不一定找得到，李湛就覺得這個年代也還是很麻煩的，拉一個群，@一下全部難道不香嗎？
但這就是1995年，這時候手機都還是有錢人的玩具，網(wǎng)吧也不過就是電腦游戲室而已。
在1995年的小城市里，找人最方便快捷的，就是靠雙腿了。
幸虧呢，李湛和黃野在軍訓結(jié)束回學校的路上也說過建隊這個事情，黃野告訴李湛，這兩天他如果不在家的話，一定就在步行街的臺球大廳玩。李湛是因為經(jīng)歷的時間跨度太大了一點，差點把這個事情忘了。
這個時候他猛然想了起來，然后就果斷地在步行街的盡頭找到了黃野說的那家臺球大廳，進去一找，黃野果然在里面。不只是黃野，他們班另外幾個踢球的男生也在。這就好辦多了，大家約好明天的時間，然后每個人根據(jù)自己家里住的位置，各自分配了幾個找人的任務，分別去通知別的同學去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他們流連于游戲室、臺球廳的美好時光就此一去不復返了。因為他們漂亮的班主任凌清冽不反對他們運動、不反對有自己的愛好，也不反感他們的調(diào)皮搗蛋，甚至能夠接受男生打架，但她不允許他們出現(xiàn)在這樣就有盈利性、成人化的娛樂場所里。
李湛在外面晃蕩了一天，踩著落日回到小區(qū)外面的那個巷子的時候，李莞爾也回來了。姐弟倆在巷口碰到，李莞爾蹦蹦跳跳地哼著歌，一見到李湛馬上停了下來，好像她才是年齡更小的那個一樣。
這讓李湛掃視李莞爾的目光是充滿狐疑的，他想試試能不能從她的表情、神態(tài)、言行舉止里看出有沒有男生接近她的端倪。
李莞爾一接觸到李湛那個眼神就有點炸毛：“你又怎么了？”
李湛呵呵一聲，反問：“你那么緊張，是心虛了？今天跟你出去的不是柴櫻？”
李莞爾一跺腳，氣呼呼地說：“我簡直懶得跟你說，你太無聊了！”一生氣，就快了腳步往家里沖，可剛沖進他們家的小區(qū)門口，就聽到里面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
李湛笑了笑，突然覺得這樣捉弄一下李莞爾也挺好玩的。
第二天中午，在家里吃了飯以后，李湛就換上了足球服，帶上鬧著也要踢球的李莞爾一起往他們學校走去。他們家離學校并不遠，步行差不多1個小時，騎車的話20分鐘就夠了，也方便他們回家吃飯。李湛估計爸媽把他們姐弟安排進這個學校，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七中作為一所10年前新成立的學校，整個校園看上去也還是比較新的。
校園并不是很大，居中的就是一棟主教學樓，教學樓一共8層，橫截面就是一個“L”字，當然反過來說是數(shù)字“7”也算說得過去。
主教學樓旁邊有一棟實驗樓，緊挨著還有學校的辦公樓，這些樓房的前面是一片連在一起的籃球場，籃球場前面則是一片很大的自行車棚，再往前，就是校門了。而教學樓后面則是學校的大禮堂，大禮堂后面是食堂、住校生的宿舍，緊挨著教學樓左側(cè)和大禮堂門前的，就是七中的足球場。
七中的足球場并不是標準大小的足球場，它只能踢8人制，當然對高中生來說擠一擠11人也能行。球場邊上是一圈周長只有200米的跑道，而1995年的跑道，并不是塑膠的，而是看上去黑不溜秋的煤渣跑道！
一般學生們踢球的時候，要把跑道的兩條直道也算在球場界內(nèi)，李湛以前也是在這樣的帶煤渣跑道的球場上踢過野球的，這種跑道對于足球比賽最大的貢獻就是酸爽！
沒錯，只要在這樣的跑道上摔一跤，甭管是哪個部位著地，都一定會蹭破一塊皮，而且那些煤渣一定會鑲嵌進肉里，如果沒有耐心等到它們隨著傷口結(jié)痂以后脫落，就得自己找根針，從肉里把煤渣往外挑。
這種事，李湛還真沒少干過！
至于七中的足球場外面，那是學校的家屬區(qū)，和教學區(qū)之間隔著一條小溪，那條小溪也算是七中的一個著名景點，畢竟上面還有一座曲曲折折的小橋。
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當李湛和李莞爾花了一個多小時走到了七中外面的時候，伴隨著他們的，是那條穿城而過的小河。
這個時候，這條小河的河水還很清澈，水面波光粼粼，時不時還可以看到有小魚兒躍出水面。河邊長滿了梧桐樹，夏末的梧桐樹依然還很蔥郁，那些密密匝匝的比手掌還大的樹葉，過濾了耀眼的陽光，灑落到地上的，便是一片帶著檸檬色的詩意。
等到深秋，這一整條街都會層層疊疊地落滿金黃色的梧桐樹葉，這條路便也有了一個“黃金大道”的美稱。
李湛知道，也就是往后這幾年，這條河會因為生活污水以及上游的各種污水而變得渾濁，散發(fā)著惡臭，路邊的梧桐樹也會被砍掉，這條路本身也會被改建，而后又是耗時耗力對小河的治理……這是一個城市發(fā)展必然經(jīng)歷的陣痛，在這一點上，即使他預知一切，他也不可能去改變。
這是90年代，也許它還有許多問題，但對現(xiàn)在的李湛來說，這就是最好的時代。
當他和李莞爾施施然踩著夏末的陽光和風，還有校園滿地的樹影來到足球場邊的時候，黃野和班上的男生們已經(jīng)分了組在踢球了。
“喲！班長都來了呀？”
“班長班長，你是來當我們的啦啦隊的嗎？”
“班長就是我們女球迷的代表！”
“什么女球迷啊，我提議，我們的場上隊長可以讓李湛來當，但是場下的隊長嘛，還是讓班長來當比較好?！?p> ……
很明顯的，李莞爾的人氣可比李湛高得多了，尤其是她也穿著運動服和運動鞋，隨便秀了一下腳法，就引來了一陣嗷嗷叫，一幫男生眾星捧月一般的圍繞著她，給她傳球，給她鼓掌。
一時間李湛很郁悶，他倒是不在意李莞爾搶了他的風頭，但問題是，自己會不會有引狼入室的危險?。坎粚?，應該是自己把一只羊帶到了狼群里……
兩點鐘的時候，邊界非常準時地出現(xiàn)了，當他看到李莞爾接到黃野傳過來的一個半高球，竟然來了一個凌空抽射的時候，他拍了拍李湛的肩膀，說：“我知道這個隊的10號球衣該誰穿了，我放棄，你隨便給我一個號碼吧?！?p> 尼瑪……李湛打人的心都有了，你昨天還還為我讓給你10號而感動呢，現(xiàn)在竟然毫不猶豫地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