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的實力太弱小了,在徐州又毫無根基,陶謙的兒子以及那些謀士部將怎么可能服氣于我這么一個外來人?沒有他們的支持,我根本沒辦法坐穩(wěn)徐州牧這個位置。而我一旦坐上那個位置,袁術(shù)會服氣?袁紹公孫瓚會服氣?兗州的曹操與呂布一旦分出勝負,騰出手來后,只怕第一個要對付的,也是徐州。到時我守著一個徐州牧的空名號,不過是取死之道罷了?!?p> 關(guān)羽沉默良久,嘆道:“主公思慮周全,云長拜服?!?p> 劉備說道:“這事,關(guān)鍵還是要看糜竺兄弟等人的態(tài)度,我們暫且留在小沛靜觀其變吧?!?p> 揚州刺史府內(nèi),袁術(shù)聞報陶謙欲以劉備領(lǐng)徐州牧,不由大怒。
自與曹操戰(zhàn)于匡亭,大敗之后,袁術(shù)返身攻取了揚州,占據(jù)江淮,自領(lǐng)揚州牧,兼領(lǐng)徐州伯,封張勛、橋蕤為大將軍。
李傕又遣太尉馬日磾封袁術(shù)為左將軍、假節(jié)、陽翟侯,袁術(shù)搶了太尉手中的軍中符節(jié),扣留不歸。
袁術(shù)一向視徐州為自己的囊中之物,早已垂誕多時,陶謙病重,他已有興兵之意,如今陶謙想將徐州送給劉備,袁術(shù)自然不會善罷干休,對那個販席的大耳漢恨之入骨。
沒過多久,又有消息傳來,劉備拒領(lǐng)徐州牧,反向陶謙推薦了袁術(shù)。
袁術(shù)這才心氣稍平,暫且示了動兵之念。
已數(shù)日未上早朝的楊翦今日終于再次上朝,與往常一樣,楊翦盡量保持著低調(diào),對什么事都不輕易發(fā)表意見。
侍中劉艾在朝堂之上公然指責御史侯汶奉陛下之命,以太倉之糧在長安城多置粥場,卻枉顧皇命,暗中私吞太倉之糧,導致長安城大街小巷餓死的百姓尸體依然隨處可見,人吃人的現(xiàn)象也還是常常出現(xiàn)。
楊翦這才知道,在自己以司隸校尉的職司上奏這事后,小皇帝不放心,又暗中讓侍中劉艾調(diào)查了此事。
侯汶轉(zhuǎn)身向著小皇帝跪拜,直呼冤枉。
劉協(xié)看著侯汶,直直的看著他,面無表情,只是眼睛里的譏諷之意,朝堂之上卻都看出來了。
“冤枉嗎?”劉協(xié)語氣很平淡的問道。
侯汶回答道:“臣冤枉?!?p> 楊翦看著侯汶,心道:“你這表情與肢體語言也太夸張了些,很難取信于人啊?!?p> 劉協(xié)轉(zhuǎn)頭對張宇吩咐道:“讓他們進來吧?!?p> 然后對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們說道:“今日聯(lián)請各位大臣們喝粥?!?p> 眾臣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正愕然間,只見有一群宮女內(nèi)侍抬著兩口大鍋,抱著柴火,提著木桶來到大殿上,開始支起大鍋,倒水生火。
劉協(xié)看了侯汶一眼,發(fā)現(xiàn)他也是一臉錯愕,心中冷笑,對張宇道:“各取五升米豆分別倒入兩口鍋中?!?p> 眾臣這才恍然大悟,小皇帝這是要當場煮粥,看看五升米豆能煮多少粥出來。
侯汶臉色微變,眼珠轉(zhuǎn)動之間,還是未低頭認罪。
小皇帝未再說話,閉目養(yǎng)神,眾朝臣只得耐著性子等候。
楊翦心中苦笑,自己應(yīng)該陪著甄姜膩歪幾日再來上朝。
終于聽到張宇回稟道:“陛下,粥好了?!?p> 小皇帝睜開眼睛,看著滿頭大漢的宮女內(nèi)侍,對張宇道:“待會給他們賞賜些錢帛之物,現(xiàn)在給諸位大臣一人盛碗粥先喝著吧?!?p> “侯汶,你自己上前看看,五升米豆能煮成多大一鍋粥?你又從太倉拿走了多少糧食?長安城里又還有多少人口?為什么仍有那么多城中百姓餓死?還是有人吃人的慘劇發(fā)生?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劉協(xié)站了起來,手指侯汶,聲色俱厲,一連串問題連珠炮般問出來。
侯汶終于跪伏于地,一頭搶地,只道:“臣死罪,臣死罪?!?p> “來人,將侯汶杖責五十,就在這金殿之上?!?p> 朝堂之上一時俱寂。
楊翦看了眼小皇帝一眼,心道:“高高舉起,輕輕放下。這等欺君欺世欺名大罪,居然只是打板子了事,這小皇帝不簡單啊?!?p> 旋即又想到一事,忍不住便要笑出聲來,急忙掩口。
小皇帝眼尖,看了過來,一臉感興趣的問道:“漢興侯可是有什么高興事?”
楊翦自覺失態(tài),卻也沒想到小皇帝會把話題轉(zhuǎn)到自己身上,回道:“臣剛剛完婚娶妻,自然高興。不過適才發(fā)笑,卻是想到,陛下剛剛賜粥,馬上又要看侯大人挨板子,不知道諸位大人有幾人能喝得下去,又有幾人會吐出來。是臣失禮,請陛下責罰?!?p> 小皇帝一聽,看著楊彪等一眾老臣嘴角抽動,想著待會的場景,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皇帝說道:“將侯汶拖出去打板子吧,受完板子,在家將養(yǎng)兩日,繼續(xù)負責施粥,若再有所犯,朕定不輕饒。”
侯汶謝恩,任由兩名宮衛(wèi)拖出了正殿。
朝堂之上的百官也松了口氣,真要看著血肉模糊的景象,聽著殺豬般的哀嚎,這粥還真沒幾個人能喝得下去。
楊翦奏道:“陛下,這件事,臣也有失察之處,臣會加派人手,專門盯著這件事?!?p> 小皇帝點了點頭,說道:“那就辛苦侯爺了?!?p> 楊翦揖手道:“這是臣之職司所在,不敢當?shù)帽菹滦量喽??!?p> 小皇帝笑了笑,又轉(zhuǎn)向朝堂百官,說道:“還有兩件事,請諸位大人商議,一是如今黃河匪寇猖絕,交通不便,朕擬將涼州河西的武都、隴西、天水等郡與司隸校尉部的三輔并置為雍州,治所設(shè)在長安?!?p> 楊翦一愣,轉(zhuǎn)頭望向養(yǎng)父楊彪,正巧楊彪也望了過來,看神色也是初聽此事,心中狐疑。
涼州如今已成韓遂、馬騰的地盤,小皇帝從涼州分地,又將自己管轄的司隸校尉府地盤拿走大部,甚至包括京城,而自己管的河內(nèi)等地又還在張楊手中,這是什么意思?挑事嗎?
小皇帝看著楊彪父子眼中的錯愕之色一閃而過,心中暗嘆姜還是老的辣啊。
楊翦臉色很快恢復了平靜,心中依然警惕,卻沒有一絲表露出來,也未出聲,靜待這事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