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血色夕陽
整個上午蘇任啟、于成志、袁勛三人在帥帳內頻頻收到聯(lián)軍兵馬調動的消息。
“看來他們比我們更著急?!痹瑒渍f道。
“我想他們的糧草已經(jīng)用盡了,否則也不至于這么快就孤注一擲過來與我們決戰(zhàn)?!碧K任啟說道。
“你猜的有理;他們這么多將領怎么會不知倉促迎戰(zhàn)本就是兵家一個大忌;只是,他們幾國好不容易湊到一起,事到如今哪會不舍得先搏一搏實在不行之后才放棄機會。”袁勛說道。
“引誘我們進駐圈羊灘本來就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他們趁我們剛剛到這里腳跟未站穩(wěn),也未了解這里的地形情況,因此現(xiàn)在他們大軍壓迫而來也是在情理中之事。”蘇任啟說道。
“從地形上看,倘若我們沒有后手,被他們逼死在這也不奇怪?!庇诔芍菊f道。
“從他們的角度看,這里的確是進來容易出去難的地方?!痹瑒渍f道。
“在這聊的內容多數(shù)是空談;咱們還是到外面找個高處比如投石車那邊觀察一下更為妥當?!碧K任啟說道。
“你們兩個去吧,我該去前鋒營那邊了?!痹瑒渍f道。
“你早些過去也好,好讓那邊的將士見到有你在心里更踏實。”蘇任啟說道。
“臨行前再提醒你一點,你們前鋒營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聯(lián)軍,不要與他們戀戰(zhàn);他們一但攻破拒馬陣;你們馬上佯敗撤回來?!碧K任啟繼續(xù)說道。
“這個你放一百個心,我會讓我們的人一個個安然無恙回到這來?!痹瑒渍f道。
蘇任啟與于成志送袁勛走出帥帳外。外面秦少英與吳永純已經(jīng)在外面等他。
袁勛走后,蘇任啟與于成志正往投石車那邊的高地走。上官箐從附近一個營帳后走過來剛好與他們碰面。
“于大哥,你們要去哪?我也跟你們一塊去?!鄙瞎袤湔f道。
“我們打算到投石車那邊眺望聯(lián)軍的調動情況。”于成志說道。
“那四個跟屁蟲怎么不見人?”蘇任啟問道。
“你是說李立仁他們四個?我讓他們去監(jiān)督物品搬運去了?!庇诔芍菊f道。
“那些東西是我們出奇制勝的關鍵,把它交給別人我不放心?!庇诔芍菊f道。
“也好,他們做事你也放心,不過細節(jié)的東西我們有時候沒有必要去干涉他們太多,但前提條件是他們做出來的事能達到我們想要的效果?!碧K任啟說道。
“說是這么說,就象昨天晚上埋炸藥時我是一點都不敢怠慢了;這種事關乎到我們的生死存亡,誰敢大意?!庇诔芍菊f道。
“這一仗對于你我來說它只是兵家的一場勝負,但它的影響說來就不簡單了;它關乎幾個國家未來二十年或者更長遠的走向;試問現(xiàn)在多少個國家的皇帝都在關注這一戰(zhàn)的結果以至夜不能寐,這些你我都不得而知?!碧K任啟說道。
“的確如此,我們能一路順利走到這多虧跟你一起北上的江湖兄弟們了?!庇诔芍菊f道。
“你們肯來到這與我并肩作戰(zhàn),不過是我因人成事罷了?!碧K任啟說道。
“因人成事?這話從何說起?”于成志問道。
“他們表面上跟的是我,事實上他們跟隨的是王道,如果不是陛下行仁政行德政,哪個傻子愿意站出來保家衛(wèi)國?而如今多少江湖豪杰愿意北上,我不過是把他們聚集在一起的那個人而已?!碧K任啟說道。
“兄弟,你分析得有道理,是皇帝讓百姓得到豐收的喜悅,讓他們看到生活的希望,才有這么多人有識之士愿意站出來保家衛(wèi)國?!庇诔芍菊f道。
“聽你一席話,連我都覺得今日縱然戰(zhàn)死,也有雖死猶榮的感覺了?!庇诔芍纠^續(xù)說道。
“咱們暫時不說題外話了,依我看聯(lián)軍很可能今天調度好了以后便朝我們攻來,到時候我不一定能跟你站在指揮架上。”蘇任啟說道。
“你打算去哪?”于成志問道。
“戰(zhàn)場上千變萬化,我是擔心聯(lián)軍未必完全按照我們設計的路線走,萬一哪一塊出現(xiàn)緊急情況我會帶些人過去支援。”蘇任啟說道。
“行,到時候如果真的出現(xiàn)別的情況你盡管去;我就站在指揮架上指揮咱們百輛投石車,讓它們往兩里長兩里寬的埋炸藥區(qū)域給聯(lián)軍投擲‘禮物’?!庇诔芍菊f道。
“在你這位置首要關鍵是掌握好投放物品的時機;當他們跑進炸藥區(qū)一里之時,你便下令每臺投石機依次投發(fā)三包火藥粉出去,之后再投放火籃球出去,最后才是生石灰粉;這三樣東西投放的順序不能亂;聯(lián)軍怎么沖過來,你都無需管他們;在他們前面反正有絆馬索,在他們到達你們面前前,你有足夠的時間做好以上的事情?!碧K任啟說道。
事態(tài)變化正如蘇任啟所料。下午未時末,圈羊灘西北方向十里外忽然揚起陣陣沙塵暴。這一股沙塵暴延綿數(shù)里寬。它的形成可不是因為大風,而是數(shù)十萬騎兵正朝圈羊灘內的武周駐軍殺過來。
兩盞茶過后,伴隨著海濤轟鳴聲塵暴越來越近。蘇任啟能感覺腳下的大地已經(jīng)有微微顫動。他們終究來了。
五里外的圈羊灘西北側入口處遭到聯(lián)軍前面進攻。袁勛手下的弓箭手守在入口的窄處。他部下前鋒營的弓箭手一箭搭一箭地往拒馬陣外射去,一時間圈羊灘拒馬陣外的箭支密如雨下。聯(lián)軍的人他們在馬背上以各種方式躲避朝他們射來的羽箭。隊伍當中不時有人躲避不及被射中,只是他們身穿戰(zhàn)甲被射死的人并不多。
武周布置的拒馬陣阻止了他們第一次沖擊。然而,他們在人數(shù)上是袁勛部下前鋒營的數(shù)倍。當他們再次襲來,袁勛率人不管如何反抗也支撐不到半柱香的工夫,拒馬陣便被他們攻破。
拒馬陣一破,黑壓壓一片聯(lián)軍有如流水一般往圈羊灘內涌來。
袁勛見時機已到,立刻令眾前鋒營撤退。他們邊跑,原本綁在馬身上的棕油袋被割一個小口后邊往下漏。按照蘇任啟原先的計算:他們向谷內駐軍營跑,當戰(zhàn)馬走出埋火藥區(qū)時棕油袋內的棕油剛好漏出來完。
拒馬陣被破后,聯(lián)軍攆著武周的前鋒營一百丈后追。當他們沖進武周埋火藥區(qū)一里處,隨著投石車投出第一袋火藥粉,同時武周駐營處一支竄天猴沖向天空并發(fā)出‘啪’一聲響。圈羊灘之戰(zhàn)才真正拉開序幕。
竄天猴的響聲證明敵人已經(jīng)全部進入圈羊灘。同時,圈羊灘北側三里外的幾個山丘上一塊塊草皮被翻開站起一個個武周士兵。原來這些將士早在天亮之前已經(jīng)在此埋伏了。他們在這里等的便是竄天猴一響立刻起身前往圈羊灘西北面入口堵住聯(lián)軍的退路。此前,他們之所以蓋上草皮,其目的是躲過聯(lián)軍的情報偵察鷹在空中偵察。
圈羊灘內的火藥區(qū),隨著第一處的炸藥引爆。它們有如連鎖反應一般四處炸響。不一會,一平方公里內白色的生石灰煙升騰而起。在白色石灰煙與棕油燃燒產(chǎn)生的黑色濃煙混合籠罩下,烈火灼烤著大地?;鹧嫦逻€不時傳出爆破聲。這聲音夾帶著人慘叫、戰(zhàn)馬的嘶鳴交織在一起。人、畜的鮮血同樣匯聚在一起往低洼的地方流去。血腥之氣不斷向外彌漫,令站在外區(qū)域的許多武周士兵作嘔。
半個時辰過后,一般混亂的聯(lián)軍約五萬人左右沖出火藥區(qū)往西北方向逃去了。
再過半個時辰圈羊灘內余燼仍冒著煙,里面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基本平息。
蘇任啟從指揮架旁走到埋炸藥區(qū)域的邊緣地帶。他看見不遠處一匹血肉模糊的戰(zhàn)馬躺在地上眨著眼睛。那邊草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無數(shù)聯(lián)軍士兵的尸身,有的尸體上此刻有的仍有火上面燃燒。一股布衣、皮肉混合燒焦的刺鼻性氣味撲面而來,讓蘇任啟忍不住用手在鼻前扇了扇。他看在眼中,這地方象極了一處人間地獄。
蘇任啟的目光從層疊的尸體移開望向別處。他還看見個別幸存者卷縮在草地上哀吟。他們的生死盡此刻盡掌握在自己手中,具體如何處理要等到清理戰(zhàn)場的將先把他們抓回來再說。
傍晚的陽光透過天邊白云縫隙處照下來,它有如一道道長劍斜插到地面上。這本來是它賜給生命的禮物。然而,圈羊灘內大戰(zhàn)過后,數(shù)十萬條生命已經(jīng)進入永遠的黑暗之中。待到明年春天這里的草或許長得比別處要茂盛。這里盛開的野花也許會比別處鮮艷。
蘇任啟在那里站了許久,別人忙于清理戰(zhàn)場也沒人來打擾他。夕陽如血逐漸下沉,直到最后一光輝失在地平線上,大地再一次進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