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還活著”船老大俯下身,戴著厚實手套的手穩(wěn)穩(wěn)地拿起一只海星,專注地觀察起來。
這種生物著實怪異,它皮膚上那藍黑色的紋路,就像是魷魚皮膚細胞中的反射素蛋白般跳動著,一刻不停地流動變化。那變幻的形態(tài)仿佛有著魔力,盯著看久了,會讓人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仿佛陷入了一個無盡循環(huán)的漩渦。它的五只尖銳步足正緩緩揮動著,透著一股頑強的生命力,像是被撈上岸仍奮力掙扎的雪蟹。
“boss?要抓嗎?”其中一個船員小心翼翼地問道,打破了此時略顯詭異的安靜氛圍。
船老大沒有立刻回應,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多年前,那時他還是個年輕懵懂的水手。
那是一次前往丹麥法羅群島的捕魚之旅。法羅群島坐落在挪威海和北大西洋之間,靠近挪威海域。這片海域寒冷的海流,宛如大自然慷慨的饋贈,將大量的微生物源源不斷地送到挪威的漁場。若是有人在那里潛水,便能目睹一幅奇妙的景象:成群的小魚或是忙著交配,或是踏上漫長的洄游之旅,又或是在追逐水中那些細小的微生物,享受著屬于它們的饕餮盛宴。
而那天的天氣狀況,竟與今日如出一轍,一場即將降臨的風暴正悄然逼近。老船長是個土生土長的丹麥人,經(jīng)驗豐富。他和其他幾位船長事先說好,帶領著船隊來到格陵蘭島附近海域撒網(wǎng)捕魚。與今日截然不同的是,那天的收獲堪稱豐厚。
巨大的圍網(wǎng)被精準地灑落在海面中央,周邊四五艘小船緊密配合,每只船的船尾系著圍網(wǎng)的一角,朝著與主漁船相反的方向緩緩行駛。隨著小船的移動,整個漁網(wǎng)逐漸鋪展開來,越來越大。那黃色的圍網(wǎng)浮標在海面上依次排列,遠遠望去,恰似在廣闊的海面上精心繪制了一個巨大的圓圈。
彼時,船上的每個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歡聲笑語回蕩在整個無線電頻道。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熱烈地交談著這次出海捕魚將會獲得的豐厚收獲,憧憬著回到陸地后美好的生活。
駕駛室內,燈光有些昏暗,老船長靜靜地站在操作臺前,嘴里叼著煙,目光緊鎖著面前的聲吶屏幕,一言不發(fā)??澙@的煙霧在他身旁盤旋。
站在一旁的青年船老大,看著老船長這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心中滿是疑惑,終于忍不住輕聲問道:“先生,你為什么愁眉不展?”
老船長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一口煙,聲音低沉沙啞蹦出一個詞:“KaaaitNunaat(格陵蘭語中的格陵蘭島的意思)”
“嗯.....咱們現(xiàn)在確實是在格陵蘭島附近捕魚”船老大撓了撓頭,有些不解地回應道
老船長沒有理會船老大的話,突然掐滅了手里的煙,動作干脆而果決。他轉過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與警覺,直直地盯著船老大說道:“不,祂來了?!?p> 話音剛落,老船長瞬間起身來,一改往日的隨和溫和,神情變得異常嚴肅。他迅速拿起無線電話筒,對著里面大聲呼喊起來,聲音因為焦急而有些顫抖:“是祂!把所有發(fā)動機都停下!把耳朵堵??!不要讓水手們看水下的東西!”
“Margygr”這是船老大第一次聽說祂的名字。
瑪吉格,那個在斯堪的納維亞傳說中與挪威圣王奧拉夫二世戰(zhàn)斗過的美人魚,被人們稱作“海中女鬼”,她的故事在這片海域流傳已久,帶著神秘而恐怖的色彩。
老船長放下無線電,緊接著快步走到發(fā)動機控制臺上,迅速關閉了船上所有的發(fā)動機。剎那間,原本嘈雜的機器轟鳴聲戛然而止,整個漁船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聲吶設備還在持續(xù)發(fā)出單調的“滴滴”聲,在這寂靜的環(huán)境中顯得格外突兀。
老船長屏著呼吸,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只見屏幕上,一個小小的亮點正沿著固定的軌跡,勻速朝著船隊靠近。
就在眾人還處于緊張的觀望狀態(tài)時,突然,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海面下方傳了出來。那聲音像是無數(shù)冤魂的凄厲慘叫,瞬間在整個海面上回蕩開來。船老大只感覺那股可怕的魔音輕易地穿透了他捂住耳朵的手掌,直直刺入大腦深處。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個瘋狂運轉、永不停歇的蜂鳴器,在他的腦海里瘋狂作響,讓他頭痛欲裂,幾近崩潰。
船老大痛苦地捂住腦袋,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蹲了下來。
他強忍著劇痛,艱難地抬起頭看向聲吶屏幕,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那個小點正以驚人的速度朝著一個方向快速移動。憑借著多年在海上積累的經(jīng)驗,他在心中快速計算了一下,意識到那個方向正是船隊里一艘小漁船所在的位置。
緊接著,那令人膽寒的叫聲愈發(fā)急促。海面上頓時變得混亂不堪,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那陣騷亂是從幾艘小船上傳來的。各種慌亂的呼喊聲、驚叫聲交織在一起,伴隨著那恐怖的聲音,讓整個場景如同置身于人間煉獄。
然而,僅僅過了片刻,一切又突然恢復了平靜。海面上風平浪靜,仿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可怕的噩夢??墒牵洗笾?,這絕不是夢。
不知過了多久,船老大再次恢復意識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潔白的墻壁、刺鼻的消毒水味,都在提醒著他這是現(xiàn)實。一位護士走過來,輕聲告訴他,是有人把他送到了醫(yī)院門前,而他的上衣口袋里還塞滿了醫(yī)藥費。
醒來后的船老大滿心疑惑,他決定要弄清楚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于是,他開始四處打聽、多方求證。然而,無論他問誰,得到的都是一無所知的回應。而老船長也下落不明。人們都說他那次出海后再也沒回來。
同行的船員也都消失不見,最后丹麥警方將其定義為海上屠殺。老船長和其他幾位船長因為漁獲分割不均而發(fā)生口角,進一步演變成流血事件。最后極端天氣暴風雨導致所有船隊都沉入海底無一幸免。
關于那天海上發(fā)生的離奇事件,仿佛被一層無形的迷霧所籠罩,什么線索也查不到,一切都如同石沉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xiàn)在,船老大心里很清楚,當年那件離奇事件的真相,或許就藏在那種既像珊瑚蟲又類似海星的神秘生物身上?;叵肫鹪?jīng)目睹的種種詭異場景,他仍心有余悸,但金錢的誘惑此刻卻占據(jù)了上風。
他尋思著,要是能把這種神秘生物弄上岸,那些整天鉆研稀奇玩意兒的科學家們說不定會如獲至寶。一旦引起他們的興趣,自己必然能從中大賺一筆。而自己也能知道當年的真相。
“抓!有多少抓多少!”船老大猛地一揮手,聲若洪鐘。剎那間,小伙子們的回應響徹云霄,整艘漁船瞬間被緊張又熱烈的氣氛填滿,眾人像是被點燃的火把,迅速投入到忙碌的抓捕行動之中。
船老大轉身快步回到駕駛室,伸手摘下墻上掛著的捕鯨槍,舉槍朝著海面仔細觀察起來,想搜尋到瑪吉格的身影。極目遠眺,遠處有幾只露脊鯨悠然現(xiàn)身,它們時不時將寬闊的脊背和靈動的尾巴露出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舉一動優(yōu)雅從容,仿佛是大海舞臺上的舞者,盡情展示著優(yōu)美的姿態(tài)。
“哦?難道是鯨魚在捕食沙丁魚?可怎么我的雷達上一點顯示都沒有?”船老大皺起眉頭,心中泛起疑惑,嘴里嘟囔著,隨后伸手關上了發(fā)動機。因為國際公約組織有明確規(guī)定,鑒于時常發(fā)生鯨魚被船只傷害的悲劇,只要有鯨魚出現(xiàn)在船只附近,所有船只必須立刻停下發(fā)動機,靜靜等待鯨魚離開后才能繼續(xù)作業(yè)。
“哼,果然是壞了!這破玩意兒,一點都不禁用!”船老大煩躁地錘了一下控制臺。就在這時,不知從何時起,原本呼嘯的凜冽海風竟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瞬間扼住了咽喉。船上原本隨風烈烈飄揚的旗幟,此刻也軟綿綿地耷拉下來,沒了生氣。
“boss,不好啦!帕克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暈倒了,而且還吐個不停!”一個水手慌慌張張地從門外跑進來,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暈倒了?”船老大頓時愣住,心中滿是不解,目光下意識地又掃了一眼那毫無反應的壞掉的雷達,隨后匆匆走出駕駛室。
來到甲板上,帕克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著。他雙眼迷離,意識混沌,已經(jīng)完全無法和旁人正常交流。船老大急忙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帕克的額頭,那滾燙的溫度差點讓他縮回手,燙得實在是嚇人。
“帕克到底干什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發(fā)燒成這樣?船醫(yī)呢?趕緊喊他過來!”船老大心急如焚,扯著嗓子大聲吼道。
“他是第一個接觸這種東西的人?!迸赃呉粋€水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模樣怪異的黑色海星,遞到船老大眼前。
船老大剛要張嘴發(fā)問,卻突然感覺嘴唇上有一股溫熱的異樣感,下意識地抬手一擦,攤開一看竟是滿手的鮮血,在射燈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
“這是.....額啊啊??!”望著眼前那突如其來的變故,船老大話還未說完,一只粗壯且尖銳的巨大蟄針,如同一柄流星錘,瞬間穿透了他的胸膛。強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輕而易舉地舉了起來,在空中晃蕩了幾下后,被隨意甩進了波濤洶涌的大海之中。
“boss!”船員們見狀,紛紛發(fā)出驚恐的呼喊。
就在眾人驚愕之際,一只模樣怪異的生物,正悄無聲息地沿著船艙外圍的墻壁緩緩站立起來。它有著類似馳龍科恐龍——恐爪龍的外形,修長而矯健的四肢,鋒利的爪子緊緊扣住船壁。它那梭形的腦袋微微歪向一側,六只散發(fā)著幽冷光芒的眼睛,不緊不慢地打量著眼前驚慌失措的眾人,仿佛在審視著一群待宰的羔羊。
“活了!這些東西活過來了!”不知是誰突然歇斯底里地喊了一聲,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循聲望去。只見原本散落在甲板上的那些黑色海星,此刻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自動聚集在一起。它們相互糾纏、融合,逐漸凝聚成了越來越多的恐爪龍型生物。這些新生的怪物扭動著身軀,發(fā)出陣陣低沉的嘶吼。
“原來如此,帕克的病,還有我剛才鼻子里的血......這些都是那些生物有極強的輻射性,雷達也因為這些生物的輻射而導致失靈....”在逐漸下沉的過程中,船老大終于明白了這一系列詭異事件背后的緣由。然而,此時的他已無力回天,緩緩沉入那無盡黑暗的海底。
一名年輕的水手在慌亂逃竄時,無意間撿到了船老大之前拿在手中的捕鯨槍。面對步步緊逼的恐怖生物,他來不及多想,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將捕鯨槍射了出去。伴隨著一聲沉悶的呼嘯,帶著強勁沖擊力的長矛如閃電般飛向那只恐爪龍型生物,精準地將其定在了墻上。
眾人原本絕望的眼中瞬間燃起一絲希望的火花,還沒來得及歡呼慶祝,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們剛剛升起的喜悅瞬間化為烏有。捕鯨長矛就像是扎到了一團黏糊糊的石油上,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這只怪物只是隨意地扭動了一下身體,便輕松掙脫了長矛的束縛。更為恐怖的是,被長矛刺穿的部位,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仿佛從未受過傷一般。
局勢瞬間急轉直下,失去了有效抵抗手段的船員們,在這群恐怖生物的攻擊下毫無還手之力。甲板上頓時亂作一團,哭喊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這些恐爪龍型生物如惡魔般肆意橫行,鋒利的爪子和尖牙無情地撕扯著船員們的身體,整個漁船很快淪為了一片血腥的屠宰場,濃濃的血腥氣在海風中彌漫開來,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