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鏡州侯哈哈大笑道:“圍住比武場,他二人若出石臺,格殺勿論!”話音剛落,從四周一下子涌出數(shù)百兵士,個個手執(zhí)硬弩強弓,將比武場的石臺團團圍住,箭尖直指著二人。
對于各種兵刃,秦淵其實最忌諱的便是這種箭陣,若成規(guī)模,數(shù)百弓箭手齊射,任他是再怎么身輕步快,也不能全身而退,故當日在仙山看到的白衣劍客,那般高強的武藝,也在逃脫過程中身中數(shù)箭。
正是因為這弓弩殺傷力過大,自古民間平民入城可帶刀劍,卻絕不許佩戴弓弩,違者常以刺客論處的,平民在家中藏有弓弩也是死罪,否則隨便一個幼童老者拿著把勁弩,都可以刺殺深居城中的權(quán)貴了。
鏡州侯回身道:“衛(wèi)大人,景侯爺勿慌,我等不妨飲酒賭賽一番如何?”
那邊景國衡陽侯遠遠揚了揚手中的銅爵,道:“這蠻人力大無窮,我怕無什么懸念啊?!?p> 那刺史衛(wèi)子常卻道:“若鄭家不能敵,我自當派我門下劍手上場,必不掃了兩位侯爺?shù)呐d致便是了。”
那鄭萬眼珠直轉(zhuǎn),哪敢插嘴,他哪敢為個小小的奴隸得罪幾位權(quán)貴啊,反而饒有興趣的在衛(wèi)子常耳邊說笑起來。
說話間,那巨大的蠻人已看到眼前的秦淵,滿臉的橫肉向兩邊一咧,露出一個叫人作嘔的笑容,大踏步向秦淵走了過來。
秦淵看著巨人一步步逼近,面色似是平靜,滿腦子卻在急速運轉(zhuǎn)中,不停默念:弱點!弱點!
記得在仙山,客絕曾與他研究過猛獸的弱點,任是那丈余高的巨熊,還是那口吞牛羊的巨鱷,都有其弱點,巨熊皮厚身肥,一般刀槍砍刺,不但不能擊殺,反會被巨熊回擊身亡,卻有耳根、眼珠等數(shù)處要害,可一箭擊斃之,那巨鱷身披厚甲,刀槍難入,卻也有喉腹軟皮一擊即破。
這巨人身軀之壯碩,遠超凡人,秦淵自知以自己的指力,便是找到他的血脈穴道亦難靠分筋錯骨的手法制服他,何況此人經(jīng)脈是否與常人相同尚不可知。
待巨人上前與秦淵只有兩丈遠時,秦淵才拿定主意,任你是力大無窮還是鋼筋鐵骨,眼耳二處必是要害。
可秦淵抬頭一看,這才充分的體會到這蠻人的高度,站在自己面前像一座小山似地,讓他想起了大師兄客絕的壯碩,只不過一個帶給自己的是恐懼,一個帶給自己的是安心。
那巨人上前右手一掌照秦淵的頭蓋了過來,秦淵只覺眼前一黑,那大手足有鍋蓋大小,戴著鐵鑄的手套,便是掌心也有鐵片護著,秦淵毫不懷疑若被他蓋住了頭自己這顆小頭顱便會像西瓜一樣碎開,忙躲向一邊,短劍從側(cè)砍向巨人的手腕。
那巨人可并非愣頭傻子,動作竟快的驚人,完全不像是想象中的身大則遲緩,只見他猛的橫手一揮,秦淵的短劍斬在他手背的護手上,“鐺!”的一聲,秦淵只覺的像撞上一座大山一般,巨力震得整個右手都麻木了,身子也被推向一邊。
那巨人可不給他喘息思考的功夫,大手如兩只巨大的鐵扇,左右抓來,秦淵心提到了嗓子尖,這一下抓著了還安有命在,連忙就地一滾,躲過巨手,那巨人一抓不中,一腳踢來。
秦淵見那巨腳迎面而來,連忙運劍一擋,那一腿足有千斤之力,秦淵只覺得雙手欲斷,巨力踢得他整個身子飛了起來,直飛出去兩丈來遠,才重重的落在地上,摔得后背生疼。
臺上的鏡州侯哈哈大笑,一邊的景國衡陽侯舉杯笑道:“鄭老板,估計你手下一人難以匹敵啊,不妨多下幾個劍手?!辈恢窍胭u個面子給鄭萬還是想他輸?shù)酶鼞K些,鏡州侯絲毫沒有不悅,仍是狂笑不已。
鄭萬連忙向臺下?lián)]手,高陽哪還看不到,連忙打開籠門,可只有成化沖了出來,其他奴隸早被那巨人嚇破了膽來,誰敢出去。
秦淵左右閃躲,只有靠著身材瘦小,躲過巨人一次次攻擊,那巨人屢抓不中,氣的滿面通紅,一腳踏在地上,秦淵只覺的好像整個石臺都為之一抖,腳都震麻了,再看那巨人腳下,連那一尺來厚的玄武巖也被踏碎了。
那巨人拾起一塊巨石,就朝秦淵丟來,秦淵嚇了一跳,慌忙退開,這時成化已然上場,手執(zhí)長劍,二話不說就從一側(cè)飛身而起,直斬向巨人的肩頸處。
秦淵忙喊:“不可力敵!”
成化身在空中,哪還能收招,那巨人一臂揮來,正好與成化的長劍相迎,又一聲脆響,成化臂力過人,但仍無那巨人一半之力,被震向一邊,可他已是滿臉戰(zhàn)意,雙眼通紅,再次使出群狼劍法,沒頭沒腦的一陣瘋砍過來,巨人雙臂一時間也只有應(yīng)付,秦淵見狀哪還敢拖延,小步繞到巨人身后,飛身而起,短劍直刺巨人的后頸。
那巨人耳目卻靈的驚人,竟聽到秦淵的動作,側(cè)身左拳轟向成化的劍鋒,右手一拳迎向秦淵。
四周看臺的觀眾終的發(fā)出一陣驚呼,卻只見秦淵與成化同時被這巨人如同沙包一般轟出去三丈來遠,秦淵的短劍早就脫手擊飛出去數(shù)丈遠,成化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緩過了去勢,待他立起身來,他人才看見他依然雙臂發(fā)抖,虎口已被震裂,鮮血淋淋,只是勉強才把長劍摯在手中,秦淵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就地一滾,估計已是全身散架了。
巨人迫向秦淵,秦淵此時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縱然是看到他的動作軌跡,可那有計施,心想:這巨人的力氣,怕是大師兄也比不上了,師尊曾說以力破巧,一力降十會,力量達到一定境界,確實可以無視我這樣能力的巧技啊。
巨人一腳踏來,秦淵使出吃奶得勁來,翻身而起,一把抓住了巨人的靴子邊緣,借力如猿猴一般爬上了巨人的后背,巨人忙一肘向后擊來,但畢竟后揮范圍有限,讓秦淵輕易閃過,竟讓他爬到了肩膀上。
秦淵可沒那么客氣,毫不猶豫的揮出全身力氣一拳擊向巨人的耳根,此處極為脆弱,沒有肌肉護住,又正在頭骨縫隙,力道可直達內(nèi)腦。
巨人卻非引頸待戮,只見他脖子一縮,竟用側(cè)后腦直接了秦淵一拳,秦淵只覺著如同一拳打到了銅墻鐵山,分明聽到自己的手骨“格拉”一聲幾乎折斷,顧不得劇痛,巨人已一手抓來,生生抓住了秦淵的另一只手,向前拽去。
秦淵嚇的三魂去了兩魂半,哪敢與巨人以力相碰,連忙順著巨人抓拽的勢子而去,那巨人把秦淵如流星錘般貫向地上,秦淵一個翻身抓住了巨人的大手,任憑雙手的劇痛,只求不被巨人生生扯斷手臂。
幸好成化見秦淵危急,擲出長劍,直射巨人面門,一拳迎向巨人揮出秦淵的那只大手的側(cè)腕。秦淵慌忙配合,一腳蹬向巨人的肘窩。
巨人右手撥開飛來的長劍,左手手腕和肘窩卻一吃痛,手一松,將秦淵丟了出去。
成化一個翻身,護住了秦淵,兩人跌坐在地上。
那巨人毫發(fā)無傷,面目更加恐怖,仰天狂叫起來,直叫的兩人心下無比絕望。
“莫非今天要死在這么?”成化滿色蒼白,他應(yīng)受了不輕內(nèi)外傷。
秦淵苦笑道:“哪能料到突然冒出這么個怪物啊,也算是天亡我們二兄弟啊?!?p> 可正在此時遠遠的看臺上突然強光一閃,一物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直射而出,飛出數(shù)十丈竟勢頭絲毫不減,直刺巨人的面前。
巨人伸手去抓卻抓了一空,那物直沒入巨人右眼上,頓時巨人瘋狂的咆哮起來,似極是痛苦。
秦淵一驚道:“有救兵!”
正說著,只見兩側(cè)看臺上各跳出一人,飛身而出,只是四周兵士目光還在那巨人身上,才讓這二人輕松飛躍而過,直沖向比武石臺。
其中一人直跳而起,越上那近兩丈高的鐵欄,翻身而下,站在巨人一旁,那人身著青衣,身材高大,留著絡(luò)腮胡須,一柄銀炳墨鞘的三尺長劍被他架在肩頭,正是那趙國的劍客錦弦,只是那掛在腰間的木牌卻不在了。他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一手拿著只舊酒壺,壺蓋還開著,卻不見酒水濺出。
另一人氣勢更是嚇人,一身黑麻布衣,頭戴斗笠,臉蒙黑布,身材高大超人,右手握著一柄厚背開山大刀,左手握著一柄兩尺長黑厚大劍,他如一團黑旋風一般從兵士群中絞出,直撞在那鐵欄上,他一旋身,竟用大刀硬生生開出一個大洞,鉆了起來,三兩步已跨出十數(shù)丈距離,擋在了秦淵與成化面前。
這黑衣人比普通人要高出大半個頭,全身肌肉撐起黑衣,顯得壯碩無比,站在秦淵面前如同一座鐵塔。
“大師兄!”秦淵破口而出,大喊道。
黑衣人側(cè)頭道:“交給我吧,你二人躲到一旁去?!?p> 秦淵聽他說話,哪還有假,不是他仙山兄長,大師兄客絕還有誰人。
錦弦晃晃酒壺道:“那匕首可是我擲的啊,為什么好像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秦淵這才看向他,拱手道:“多謝救命之恩?!?p> 錦弦擺擺手道:“閑話少說了,大個子,這蠻貨就交給你了,我?guī)麄兲映鋈ピ僬f了?!?p> 客絕點頭道:“有勞尊駕了?!?p> 那巨人拔出右眼的匕首,那怒氣可想而知,客絕大喝一聲,向巨人撲將過去,錦弦指著那巨人沖進來撞倒的那片鐵欄道:“跟我來?!?p> 秦淵與成化哪還有耽擱,看到救星希望,全身也像多了幾分氣力,跟將上去。
主看臺上早忙成一團,一眾權(quán)貴哪料到有人竟敢闖入戰(zhàn)龍?zhí)镁热?。鏡州侯更是臉上無光,大吼著:“攔住他們!攔住他們!”
頓時無數(shù)兵士涌向諸人逃去的方向,數(shù)十手執(zhí)長劍的劍客也從主看臺上躍身而下。
這錦弦面色毫無懼色,回身道:“跟緊了,小心箭矢哦~”
秦淵一眼看去,石臺下以有上百的兵士擋在了面前,并開始彎弓搭箭,可此時哪還有退路,和成化對視一眼,咬緊牙關(guān),緊跟著錦弦踩著倒地的鐵欄,跳下臺去。
錦弦雙目瞪得老大,臉上一片狂熱的表情,大笑中劍已出鞘,那應(yīng)是天下有名的神兵了,只見他如同一陣青風,沒等那些兵士瞄準,已然沖進了人群,那劍光之下,哪有兵士可是他一合之敵,長劍舞出一道白練,所到之處,一眾兵士不是斬首就是斷臂,秦淵緊跟其后,都有不少兵士的鮮血噴在了他身上。
石臺到關(guān)押巨人的籠室本就只有十丈之距,三人幾步便到,錦弦卻未鉆進去,回身一手抓住一人,縱身而起,二人只覺得一陣騰云駕霧一般,竟隨著他跳上兩丈高的看臺,正好將一群劍客丟在了看臺下。
一眾兵士總算涌到看臺下,箭在弦上,正欲將三人亂箭分尸,卻見比武臺上的客絕也跟著跳了下來,重重砸在一眾兵士群中,又是一陣亂刀破陣,后面還跟著那巨人,之見那巨人已然受了客絕數(shù)刀,在肩胸留下數(shù)道兩寸深的血槽,雖未斃命,想也是疼痛難當,讓其憤怒欲狂,二人跳下石臺的兵士群中,那還不是猛虎入了羊群,沸水澆進碎冰,一陣摧枯拉朽,客絕可不耽擱,跟著三人去的方向跳上看臺,揚長而去,留下一群劍客兵士被那巨人當做玩具一般瘋狂的殺戮。
主看臺上鏡州侯牙齒恨不得咬出血來,可也阻不住四人的去勢,回頭狠狠盯著鄭萬道:“鄭老板,這些賊子卻是何人,來攪我的戰(zhàn)龍?zhí)谩!?p> 鄭萬嚇得面色蒼白,他再是富有,也不敢和這應(yīng)國的前三號權(quán)貴正面敵對,忙拱手道:“侯爺明鑒,小人確是不知?!?p> 那鄭鈞也氣的肺炸,恨恨道:“那青衣大漢我認識,乃是趙國名劍客錦弦,應(yīng)是趙國大將常信的賓客,出自浩博宮?!?p> 聽到是趙人,那景國衡陽侯眉頭一揚,并未接話,笑瞇瞇的品著他的美酒,卻當眼前的事全然與他無關(guān)。
刺史衛(wèi)子常拍著膝蓋自顧自笑道:“今天的劍斗真讓衛(wèi)某大開眼界,多謝侯爺了,若是侯爺要去找趙人的麻煩,切莫忘了讓衛(wèi)某趕去助威啊?!?p> 鏡州侯氣的牙癢癢,用力將手中的銅爵摔碎在地,他再有權(quán)勢,卻也不敢去惹那天下公認最強的趙國,和那位居天下名將之首的大將,“軍神”常信。
——
與此同時,遠在北面趙國北境,一座漆黑的城樓頂上,迎著深秋的寒風,正立著兩名男子,一人身材高大,身著褐色的軟皮戰(zhàn)甲,扎著一條藍布頭巾,腰間掛著兩柄寶劍,滿臉滄桑,留著淺須,但又只看得出只有三四十歲的樣貌,依然英俊非凡;另一人全身穿著緊身的黑色勁服,蒙著臉頰,后腰別著一把短劍,個子不高,但立在那卻給人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感覺不到他的存在,有好像在散發(fā)極為強大氣勢。
身穿軟甲的男子用他很有磁性的聲音道:“轉(zhuǎn)眼三十年過去了,世事似有變化,又似只是如春秋般輪回,你看這滿山黃葉,枯朽中又透著生機,著實耐人尋味?!?p> 黑衣男子卻并無那觸景生情的興趣,他用一種語調(diào)飄忽變化,時而沙啞時而正常的聲音說道:“太子讓朔心帶話與君上,陛下暗自招了幾個道人進宮,欲煉丹術(shù),恐有不妥。”
軟甲男子淡然道:“陛下非愚君,自有定論,我等外臣,怎還操的了內(nèi)宮的心,太子殿下錯愛常信了。”原來此人便是趙名將常信。
黑衣男子朔心接著道:“我也就帶個話,君上聽到便可?!?p> 常信嘴角一揚,微笑道:“我只好奇,你刺王朔心,是忠于陛下,還是太子?!?p> 朔心冷冷道:“我只忠心于趙國王室。”說完也不見他做何動作,就這么憑空消失,無影無蹤。
常信像是司空見慣了,看向城樓下的秋景,喃喃道:“道人……空云教么……”
白麟朔
熱血少年,木有感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