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凜冬將至
十二月十五日,大雪。
周圍是一片白色的積雪,純白的景有些耀眼。純凈的白掩蓋了地上的種種顏色,美好又骯臟。
“凜冬的雪落在地上的時候,是感覺不到冷的,等到它消融的時候,就會有一直積累的刺骨的感覺。”
包子少年站在窗子前,看著外面紛紛的雪花,用某種詠嘆的調(diào)子說道。
“那個時候,我站在那里,覺得我的生活可算是完蛋了?!?p> 中年男人在窗前望著著鵝毛大雪。
“目前來看,不至于那么徹底,不是么?”
帶著眼鏡,套著白大褂的博士看著他,像是在打量著什么。
“很徹底。沒有結(jié)束的只是生命,我的生活如我所說的一樣完蛋了。
否則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坐在自己家里,烤著暖爐,像是其他那些平常的丈夫們一樣看著電視節(jié)目,或許邊看著英超、德甲、意甲什么的,邊喝著可樂或啤酒。我的女兒會突然跑過來,問我可不可以帶她去外面玩雪,我取舍一陣之后會去門口換鞋,然后叮囑她不能在雪地里打滾,會弄臟衣服……”
中年人的眼中閃過憧憬的光,一瞬之后就消逝不見,像被風(fēng)吹散的迷離的霧。
“不過現(xiàn)在也還不錯,起碼我可以坐在這里專心的去干一件事,不用突然停下來帶一個小女孩去玩雪,也不用顧忌那些像瘋狗一樣四處搜尋我們的人了。”
博士看著他,有一瞬間感覺頗為荒唐。
這一個身世成謎的家伙,居然能讓那幾個看起來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他的龐然大物無可奈何,這種不可思議的反差讓人無法不佩服這個中年男人的能力和膽魄。
“我覺得有如同現(xiàn)在這樣的努力,即使失敗也了無遺憾?!?p> 博士扶了扶眼鏡,看著面前的人影。
房間里陷入寂靜,中年男人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在干什么?”
沒有人回答,只有一個包子少年默默盯著眼前掛在墻上用作裝飾的鹿頭發(fā)呆。
楚子航看著好像又開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唐子文,搖搖頭從他身邊走過。
有時候包子少年就是會陷入某種沉浸式的自我遐想,讓他天馬行空的思緒漫無邊際的四處亂跑。
“我給你講個小笑話吧?!?p> “……”
“從前有個小個子畫家,他在做演講的時候說;‘蘇聯(lián)就是一棟房子,只要我們踹上一腳,它就會轟然倒塌?!?p> 后來他帶著他的信徒們狠狠踹了那棟房子一腳,那房子里跑出來了一群人把他們揍得鼻青臉腫。
不過再后來這棟房子的人從內(nèi)部輕輕踹了一腳。
然后這棟房子就真的塌了?!?p> 楚子航不想理會這個莫名其妙開始講冷笑話的家伙,徑直走到自己放書的桌子前坐下,攤開了書。
“你說,會不會有一種能量,能夠賦予死物以生命?!?p> 包子少年喃喃道,更像是自言自語。
“就算是有,它活了之后也不會說人話的。而且你不覺得那需要付出不可估量的代價嗎?物質(zhì)是守恒的?!?p> 楚子航頭也不回,下意識的反駁包子少年毫無根據(jù)的奇思妙想。
這幾天里,他已經(jīng)見識過了這個家伙的天馬行空。
包子少年的行為邏輯很奇怪,有時候一眼就能夠猜透,有時候就算你想到了一千種可能,他也能找出一個那一千種之外的。
“那么假如有一種超出物質(zhì)之外的力量呢?我是說,作為一種渠道或者方式,似的達(dá)成這種結(jié)果的原料轉(zhuǎn)化為更加容易得到的,可實現(xiàn)的東西。比如已有的生命什么的。”
包子少年多說的幾句話,讓楚子航愣住了。
“但是目標(biāo)是什么呢?耗費生命復(fù)活一個死物?”
“或許是用在了別的什么地方?比如激發(fā)某種東西的活性什么的?!?p> 包子少年看著面前鹿的眼睛,好像試圖從哪純黑色的眼睛之中尋找到一絲生命的光芒。
“我們可沒有證據(jù),也沒有資料記載過類似的東西,歷史上這種說話都被證明是虛構(gòu)的?!?p> 楚子航皺著眉看著包子少年。
“那歷史之外呢?”
“……”
包子少年不再看鹿頭,轉(zhuǎn)身走向了書房的方向。
“肉食者謀之。我可不相信他們沒有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的預(yù)案。等到能夠說服他們相信一個毫無根據(jù)的猜測的時候,或許我們這些人的尸體還能有些余溫呢?!?p> 包子少年打開書房的門。
“這只是一個奇思妙想而已,要是這都被我猜中了……”
聲音停頓了幾秒,像是在思考。
“那昂熱校長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就吃壞肚子。”
包子少年的聲音消散在門后。
雖然這種概率完全構(gòu)成一個不可能事件,但是在那一瞬間里,楚子航還是沒有忍住的想象了那個畫面。
房間里面無表情的冷酷少年摸了摸下巴,然后翻開了面前的書。
“或許這不算是最糟糕的情況,但是我知道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博士,你走吧?!?p> 男人抬起了頭,注視面前這個幾乎拋棄了一切來幫助自己的人。
“這里最終還是只需要我,他們也只想要我的人頭?!?p> “可是我還沒有見證……”
博士激動地站了起來,振振有詞。
“我們的事業(yè)還沒有完成!而我只能止步于此了?!?p> 中年男人打斷了他,之后默默低下了頭。
博士也沉默了,靜靜看著此時此刻像是末路孤狼的中年人。
頭頂上的燈光照耀下來,中年人藏在黑袍之中的臉部露出一角,映著冰冷的光。
窗外是鵝毛大雪,如若柳絮因風(fēng)起。
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都出現(xiàn)過穿著黑色制式風(fēng)衣的身影,在漫天白雪的映襯之下余外顯眼。
屋子里面是燃燒著的壁爐,不時有噼噼啪啪的聲音響起,讓人想到在靠著壁爐的沙發(fā)上熟睡的貓。
線條尖銳,面容冷峻的少年沒有看眼前翻開的厚厚的書,而是望著窗外的白色出神。
書房里沒有壁爐,沒有木柴燃燒的聲音,紙張翻動著。
窗戶前坐著黑袍覆蓋的中年人,白袍的博士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窗外的大雪不見減小。
凜冬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