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消亡

　　生命里的每一次日升日落，每一次離別重逢，都像是眼前的篝火和篝火周圍唱著奇妙歌謠的男人和女人們一樣，是真切地存在的。

　　有時候生活就是這樣奇妙，有時候你所以為的精彩片段，可能僅僅是篇幅很小的一個章節(jié)，在別人的印象里被一筆帶過。

　　“這個部落的人，在每有一個新的生命誕生的時候，他們的母親都會一個人去到野外，去聽聽樹和沙子的聲音，仔細看看這個生活的地方，然后回到部落的時候，她就會找到一起相熟的三五個婦女，教給她們她所領(lǐng)悟到的歌曲，等到孩子出生，她們就會一起為這個孩子唱這首歌，自此之后，生日、成年、成家，這首歌曲會伴隨著孩子生命里的每一個時刻，整個部落的人都會唱這首歌。直到這個不再年輕的孩子的葬禮，這首歌就會隨著他或者她的軀體，一起沉沒在無數(shù)的沙粒之下?！倍房粗矍坝殖痔娜巳海凵裨隗艋鹬鲜チ私咕?。

　　唐子文也看著篝火，沒有說話。

　　“說起來有些諷刺，有時候反倒是更愿意和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談一談?！倍氛酒鹆松?，看著盤腿坐在一旁的少年，感嘆道：“我像你這么大年紀的時候，還在跟著家里人四處倒賣軍火呢，根本沒有想過想過有一天會自己出來接活?！?p>　　“沒辦法，如果有選擇的話我也不來，只不過他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我沒有辦法拒絕，要說的話只能是生活所迫?！碧谱游膿u了搖頭，一副無奈的模樣。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我的確被你給裝到了。二狗看著狀若無辜的唐子文，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硬生生的裝了一手。

　　“該怎么說呢？你到底是什么人？不過我估計你也不會告訴我。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這么多年了，你這樣的我還是頭一次見?！敝形拿凶龆返恼材匪瓜壬械椒浅５牟唤狻?p>　　“誰知道呢？反正我不是一個瘋子，也不是一個亡命徒?！碧谱游亩似鹆艘慌缘乃畨?。車上雖然帶有威士忌，但是無論詹姆斯怎么勸說，唐子文就是連一口也不碰。

　　“那讓我們?yōu)槟悴皇沁@兩種人干一杯！”詹姆斯抬起了酒瓶，和唐子文碰了一下，一飲而盡，接著二人有開始看著篝火，和篝火旁的人們，陷入了沉默。

　　時間倒回幾個小時前，巴賈邁勒尚且在唐子文對峙的時候。

　　“沒有意外的話，我想你是來除掉我的?！辈凰迫说墓治锼撼吨粏〉穆晭?，金色的眼眸看向了唐子文，這個年輕的少年，什么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黑色的眼眸里是他的倒影——一個血淋淋的，披著白大褂的怪物。

　　“或許我本來只是真的來做個交易的，可是現(xiàn)在你這幅模樣，讓我不得不改變主意了。”唐子文稍稍抬起了手里的劍，劍尖與地面呈現(xiàn)一個尖銳的角度。

　　“所以現(xiàn)在屬于談判破裂了？”巴賈邁勒博士看著身后玻璃管里的金色液體，“你根本就不明白，這場實驗到底有多么重要，它又對整個人類的發(fā)展史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你根本就對此一無所知！我們的身體里面，流淌著一種不屬于我們的血液。人類社會的發(fā)展，一直伴隨著血統(tǒng)論的興衰，但是這種被稱為光輝的人性上的瘢痣的頑疾，就猶如跗骨之蛆一樣，牢牢附著在我們的靈魂之上?！?p>　　“即使對于這種神圣的血液，也不能夠免俗，血統(tǒng)的純度在一定程度上也決定了地位的尊卑，很諷刺，不是么？混血種身體內(nèi)的血液，其強度某種程度上并不取決于其本身的強度，我們可以通過釋放自己的靈魂深處的某種特性來加強這種純度，我翻閱了全部可以查閱到的所有的資料，關(guān)于這方面的東西只有一片空白，我這能通過一點點蛛絲馬跡來窺見它往日往日的余暉?！?p>　　“而現(xiàn)在，我憑借多年的研究，終于找到了能夠釋放這種特性的物質(zhì)，這是打開新世紀大門的鑰匙，而這些該死的凡人居然想要阻止我！憑借這種物質(zhì)，我們的血統(tǒng)純度就能夠呈幾何倍的上升，這是人類的福音！”

　　“確實，我對此一無所知，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我可能要糾正一件事，這件事你說的不是那么的正確?！碧谱游牡难劬镉薪鹕奈⒚ｉ_始浮現(xiàn)。

　　“愿聞其詳?！卑唾Z邁勒身體表面的鱗片還在不斷增長著，這些像是小刀片一樣的東西在血液之中生長著。

　　“我們單位的信條里面，沒有和怪物談判這一條，所以，也許現(xiàn)在就該結(jié)束了。”

　　話音剛落，門口唐子文的身影就已經(jīng)消失了。憑借巴賈邁勒強化過的動態(tài)視力，也還是沒能夠發(fā)現(xiàn)唐子文的身影。

　　儼然化身怪物的巴賈邁勒眼中有數(shù)據(jù)流轉(zhuǎn)，是在推算著唐子文下一次的出現(xiàn)地點。

　　可惜等待巴賈邁勒轉(zhuǎn)過了身，才看見年輕的少年已經(jīng)收劍挺立，正在抬頭看著他身前的巨大試管，里面滿是金燦燦的液體，滿是能夠讓人蛻變成為這種怪物的藥劑，就像是金色的財寶一樣，等著旁人的發(fā)掘。

　　“結(jié)束了嗎？這么多年的努力，就在別人的手下，輕易的化為了虛影了嗎？”

　　“如果是用別人的生命得來的成果的話，那么我只能夠說你時運不濟、命途多舛，實在是可惜了?！碧谱游膿u了搖頭，向著門外走去。

　　巴賈邁勒想要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有辦法出聲了，只能夠頹然倒在了地上。

　　最后的畫面里，少年提著劍，向著漫漫的黃沙里面走去。巴賈邁勒臉朝地，倒在地上。地上的血，未干。

　　等到唐子文來到二狗停車的地方，卻看見了幾個雇傭兵的尸體，倒在黃沙之上，每個人的腦袋后面，都有一個血淋淋的小孔。

　　二狗坐在引擎蓋上，手里是一瓶威士忌。手邊還放著一把手槍，以及幾枚彈殼，臉上散漫的神色就好像現(xiàn)在一樣。

　　“人都懼怕死亡，我也不例外，只不過我更懼怕毫無意義的死亡。”

　　“所以你就槍斃了那幾個雇傭兵？”

　　“他們先威脅我要開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