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很快就布置好了,婚禮的一切都是按照最高規(guī)格來準備的。
可是就是這樣隆重而盛大的婚禮,卻沒有邀請一位賓客前來參加。
這實在是不符合月簫生的為人,他是如此的愛面子,現(xiàn)在出嫁的是他最喜歡的掌上明珠,他怎么可能會不邀請眾位武林人士前來參加呢?
這一切怪異的背后,都隱藏著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那就是這場婚禮從一開始就只是一個幌子,目的就是為了借此名正言順地取得蕭雨夜的寶藏。
蕭雨夜雖然是個性格沖動的莽夫,卻也明白了其中的貓膩。
但他也沒有任何辦法,現(xiàn)在只能和月簫生暫時合作,等到取回寶藏之后,他們的親密關系將會徹底結束。
此時,他的身后站著兩個俏生生的丫鬟,正在為他整理衣服。
他站在銅鏡前,看著身穿喜服的自己。
這身華麗的喜服在他看來還不夠奢華,只因為他曾經穿過比這更霸氣的衣服。
今晚,他就要娶妻了,盡管如此,他卻一點兒也不高興。
因為他知道這只是一場交易而已,他對大小姐沒有絲毫的喜歡,大小姐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好感。
兩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人為了一場交易被強行結為夫妻,這是在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就在整個云山派都充滿了歡慶喜悅的氣氛的時候,屋子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哀嚎聲。
那聲音聽上去凄慘極了,那聲音的主人如同遇見了這世上最為凄慘,最為可怕的事情一樣。
在這大喜的日子里,聽到這種掃興的聲音,實在是讓他本就不好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起來。
兩個丫鬟看到自家姑爺黑了臉,自然是明白他為何如此。
她們連忙解釋道:“外面的那些人都是云山派弟子,他們一向最喜歡也最仰慕小姐了,現(xiàn)在忽然聽到小姐出嫁,自然是痛徹心扉?!?p> 蕭雨夜聽到這話,不由得對這些云山派弟子產生了一絲好奇,他出了門,然后順著聲音來到了一處小河的上游處。
這里是云山派的一處名聲僅次于金頂?shù)牡胤?,這條小河的上面就是云山派珍藏佳釀的地方。
平時,這條河的上游會有幾個丫鬟不停地用木盤裝著盛滿酒的酒杯,然后順著河流讓它們不斷流下去。
那些云山派弟子們平日里喜歡在這條河的附近寫詩作詞,其內容都是奉承吹捧月家大小姐的。
可謂是傾城傾國不足以形容她的完美容顏,閉月羞花也難以盡顯她的婀娜多姿。
等到那些木盤來到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就順手取出美酒,然后一邊喝酒,一邊寫詩。
曲水流觴,倒也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此時,這些云山派弟子們紛紛哭得昏天暗地,平日里用來寫詩的筆早已不見了蹤影,只顧一邊喝酒,一邊抽泣。
蕭雨夜看著他們這幅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他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
或許他永遠也無法了理解這些文人墨客到底為何而如此動容。
每個人心中的美都是不同的,在蕭雨夜心中,月大小姐和尋常女子沒有什么不同。
他不知道這些人將月家大小姐視作心中的女神,在他們看來自己的女神應該永遠是高高在上,圣潔而不可玷污的存在,像這樣的她怎么能像尋常女子一樣嫁人呢?
只是等到大小姐年華老去之時,他們就會失去這份炙熱,到了那個時候,女神早已不是女神,而他們還可以去追逐新的夢想。
就在他若有所思的時候,那些哭喪著臉的人忽然認出了他的樣貌。
幾個人兇神惡煞地對著他為了過來。
看著這些瘦弱無骨,身穿白衣的男人,蕭雨夜一臉不屑。
這些人他只用一只手就可以全部打倒。
一個臉上涂抹著胭脂水粉的男人對著他質問道:“就是你要娶大小姐?”
蕭雨夜兩只手臂交叉在胸前,一臉淡漠地說道:“是又如何?”
那人對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之后,一臉嫌棄地說道:“就你這樣的粗野漢子,哪里配得上我家小姐?”
“那你又陪得上嗎?”蕭雨夜沒好氣地反問道。
那人一臉傲氣地說道:“當然,你看我這皮膚,大小姐的皮膚也沒有我的光滑,你看我的眼睛,大小姐的眼睛也沒有這么水靈?!?p> 蕭雨夜轉過頭去,不再看他,然后淡淡地說道:“你如果不滿意,可以向我挑戰(zhàn),我們一對一,或者你們一起上,只要你們贏了,我立刻離開云山派,再也不回來了。”
那人聽到這話眼前一亮,笑著說道:“這可是你說的?!?p> 說完,幾個人將他團團圍住。
然后他們紛紛拿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小盒子打開之后,里面擺放著一只金色烏鴉的雕像。
那雕像的眼睛緊閉著,似乎里面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東西。
就在蕭雨夜一臉不耐煩地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卻笑了。
“笑什么笑,要打就快點,我可沒時間等你們?!笔捰暌拐f道。
其中一人冷笑著說道:“死到臨頭還在不自知,這就是你小看云山派的下場?!?p> 說完,幾人不約而同地打開了那雕像閉著的眼睛。
只見那眼睛里的眼珠忽然像是活過來的了一眼,漆黑色的眼珠對著四面八方看了看,然后對準了蕭雨夜。
那金色烏鴉的身上鑲嵌著金光閃閃的羽毛,這些羽毛都是由一種鋒利的鐵器做成的。
還沒等蕭雨夜反應過來,那些金色的羽毛就以一種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朝著他激射而來。
即便是他憑著求生本能快速地躲開了第一輪,卻很難躲開接下來的攻擊。
那些羽毛像是有意識地跟著他移動一樣,無論他往哪里躲,那些羽毛都朝著他的要害處射去。
不消片刻,他的身上扎滿了金色的羽毛,血流了一地。
蕭雨夜倒在了地上,他怎么也不能相信,這世上會有這樣可怕的暗器。
一般的暗器就算是再怎么可怕,離開了發(fā)暗器的人也就失去了一半的殺傷力,可是這種武器卻不同,只要將烏鴉的眼睛睜開,烏鴉就會殺死它看到的那個人。
看著倒在地上,沒有了氣息的蕭雨夜,幾人頓時滿意地大笑了起來。
月簫生匆匆趕來之后,看到地上躺著的那個人,一臉怒氣地說道:“你們幾個好大的膽子?!?p> 幾人看到自家掌門,連忙惡人先告狀地說道:“這真不關我們的事,是他自己先挑釁我們的?!?p> 月簫生檢查了一下蕭雨夜,確定了他真的已經死了以后,心里雖然有些失落,卻也沒有太大的感傷。
畢竟他本就不缺錢,他之所以要得到那筆寶藏,只不過是想要錦上添花而已,現(xiàn)在沒有,對他也不算是什么損失。
就在他準備取消婚禮的時候,月光忽然照亮了大地。
黑夜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悄然降臨了。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躺在地上原本已經死去的人的身上開始浮現(xiàn)出一種猩紅色的血霧。
那些血霧不斷彌漫在他的身邊。
就在眾人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的時候,蕭雨夜慢慢地站了起來。
那些插在他身上的金色羽毛紛紛被血霧融化成了自身的一部分。
緊接著,蕭雨夜睜開了眼睛,他看見了那些殺死自己還洋洋得意的人們。
他忽然笑了,那笑是可怕的獰笑。
他感覺到自身的每一處血液都在沸騰,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難以抑制的殺意。
最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身下是柔軟而帶著芳香的床。
這是大小姐的床。
他揉了揉疼得厲害的頭,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這個時候,屋外走進來了一個人影。
此人正是月家大小姐。
她一臉傲慢地說道:“既然醒了就和我一起去大堂吧,我的哥哥嫂子們都在那里等我們呢。”
說完,她也不管身后的人聽清楚了沒有,冷冰冰地走了出去。
蕭雨夜無奈,只能跟了上去。
喜堂里面坐著月簫生和他的十二個兒子以及他們的妻子。
他的十二個兒子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不過有一點相同的是他們長得都很俊俏。
他們身邊的妻子氣質各有不同,蕭雨夜一眼望過去,只有坐在大兒子身邊的女人對著他笑了一下。
其余人都不愿和他對視。
他嘆了一口氣,自然是明白這些人根本不歡迎自己。
兩個即將結為夫妻的人此時卻像陌生人一樣形同陌路,兩人之間的距離隔了至少有五步之遙。
坐在主位上的月簫生此時臉色蒼白,用手捂著胸口,看上去虛弱極了。
當蕭雨夜朝著他看過去的時候,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閃躲開了。
就在氣氛變得越發(fā)尷尬的時候,大兒子站了起來,舉起酒杯,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位就是妹夫吧,果然是一表人才?!?p> 他開口了之后,其余人也紛紛效仿,說了一堆毫無誠意的奉承話。
蕭雨夜揉了揉耳朵,他從沒有感覺到這奉承話聽著這么刺耳。
接下來的活動按理來說應該是拜天地,可是除了他的所有人都沒有這么想,也沒有這么做。
幾人只是認了個臉熟,然后就離開了。
月簫生仿佛也不愿在這屋子里久待。
大小姐就更不用提了,她此時身形顯得有些臃腫,脾氣也比平時火爆了許多。
就在兩人一前一后的來到為他們二人準備的洞房的時候。
大小姐忽然對著他狠狠地說道:“你給我滾出去?!?p> 蕭雨夜聽到這話,倒也沒有多生氣,這位大小姐的性情早就被他摸透了。
他無奈地離開了屋子,然后到后廚去取了一壺酒,坐在屋子外面的臺階上對著月亮寂寞地喝酒。
幾個下人路過此地,看到他這副模樣都是一副強忍笑意的樣子。
蕭雨夜見狀,連忙邀請他們一起來喝酒。
幾人對視了一眼之后,徑直離開了。
在他們看來,這個姑爺腦子有問題,或者過個幾天就會忽然猝死也不一定。
他們可不想和一個將死之人打交道。
收到了冷遇的蕭雨夜心里的郁悶更加深了。
他不想再待在這個冰冷無趣的地方,他要找個更好的地方喝酒。
云山派有一處幽林,幽林的深處便是別院。
院子里的桃花開得正好,陽春三月里的桃花總是鮮艷動人。
蕭雨夜帶著酒意走進了這處別院。
桃花瓣落在他的鼻梁,然后輕輕劃過他的臉頰,就像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拂過他的臉頰。
他被這幽香弄得有些心猿意馬起來。
一直以來,他都被心中的大事所牽絆,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的情感需求。
他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實有時候他也會感到寂寞。
這在花前月下,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女人坐在石桌旁邊,石桌上擺放著幾道精美小菜,還有一壺醇香小酒。
她看上去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獨自在喝著悶酒一樣。
她用左手支撐著腦袋,右手拿著筷子漫不經心地扒拉著菜。
菜是她精心準備的,酒也是那人的最愛。
只可惜她要等的人從沒有來過。
她以為今晚又是漫長的一晚,當她一回眸的時候,卻看到一個醉漢正站在小院的門口,一臉迷茫地看著她。
不知道為什么,她看到這幅愣頭青的模樣,忽然就笑了。
在桃花之下,她笑著對著他招了招手。
蕭雨夜不知道為什么,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也許是他有些餓了,想要吃點下酒菜。
他坐了下來,不問三七二十一,直接開始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那人一臉溫柔地看著他,眼中盡是柔情。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不該在這里?!彼穆曇衾淝鍢O了,冷清之中還藏著一絲常人難以察覺的哀傷。
“我現(xiàn)在只想喝酒,不想說話?!笔捰暌估淅涞卣f道。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道:“你要喝酒,那我就陪你喝?!?p> 說完,她也拿起酒壺喝起酒來。
蕭雨夜看到她這幅樣子,心里忽然升起一絲復雜來,他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酒,然后沉聲說道:“這么喝酒,你很快就會醉?!?p> “你管我?!彼话褗Z回了酒壺,然后怡然自得地說道,“喝醉了,這一夜就不會那么漫長了?!?p> 蕭雨夜見狀,也不再阻止她,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喝著酒,兩個寂寞的人不知為何相互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感到了對方的尷尬。
“我認得你,你是剛才坐在月家大少爺身邊的女人,這么說來你應該是他的妻子?!笔捰暌瓜乳_口打破了這種尷尬。
“是啊,我是他的妻子,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彼猿鞍愕匦α诵Γ缓罄^續(xù)喝了一口酒。
酒讓她有些燥熱,在這個漫長的夜晚里,這種燥熱加劇了她的寂寞。
蕭雨夜在一旁看著她這副模樣,不知道為何,平日里話不多的他,今晚卻說個不停。
他只是自顧自的說,一旁的女人也不阻止他,就這么靜靜地聽著他的話,然后用懶懶的目光看著他。
他說了很多,有些是他過去的經歷,有些是他心里藏著的豪情壯志。
他說話的時候,看起來自信極了,說到激動之時,他甚至還會站起身來,大聲地描述著他心中的美夢。
女人此時就在一旁聽著,不知道為什么,她感覺到這一夜似乎不那么漫長了。
等到蕭雨夜說完所有的話之后,他卻有些不自然地看了女人一眼,說道:“謝謝你今晚愿意聽我發(fā)牢騷,我從沒有跟別人說這么多話?!?p> “沒關系,一直以來也沒有人對我說過這么多的話?!彼挠牡卣f道。
說完,她又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倒酒的時候,她悄然抖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一種白色的粉末悄然地融入了酒中。
蕭雨夜對于這一切沒有絲毫的察覺。
當她再一次舉起酒壺的時候,蕭雨夜果然阻止了他。
她嬌笑著看著他,眼色迷離的對他說道:“你不要我喝酒,那你就幫我喝了它?!?p> 蕭雨夜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道:“美人相邀,我豈敢不喝。”
說完,他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在他喝下這壺酒之后,他再也無法多說一個字,整個人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女人看著沉睡的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清晨,蕭雨夜醒了過來,他沒有在預料中的石桌上醒來,而是從一張床上坐了起來。
這張床是柔軟的,也是充滿著香味的。
只不過,這種香味和大小姐床上的香味不同。
大小姐的香味里充滿了野性,而這張床上的香味卻帶著一絲淡雅。
他朝著床的對面看了過去,他看到了一個背影。
那個背影此時正背對著他坐在銅鏡前面,梳妝打扮。
不知道為什么,當他看見這種場景的時候,心里忽然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和寧靜。
這是他一直想要卻無法得到的東西。
一個溫暖的家,一個貼心的妻子。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應該躺在這張床上。
昨晚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而這件事將會對另外一個人造成無法彌補的創(chuàng)傷。
他快速地起床,穿好了衣服,他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心里亂極了。
他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人。
此人就是月家大少爺,屋子里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但此時的他卻一臉笑意地說道:“妹夫昨晚可過得愉快?”
蕭雨夜一臉震驚地看著他,他知道這個男人明顯是了解昨晚發(fā)生過什么的。
但是此時的他卻一臉淡然,仿佛對此事沒有任何的想法。
他笑了笑,拍了拍蕭雨夜的肩膀,說道:“看來你并不知道我們的關系?!?p> “我知道?!笔捰暌钩谅曊f道。
“不,你不知道,你認為我們是夫妻,對嗎?”他說道。
“難道不是嗎?”蕭雨夜問道。
“表面上我們是夫妻,但是實際上我們是陌路人。”他說著話,對屋子里的人說道,“你說我說得對嗎?”
“你說的對極了?!崩锩?zhèn)鱽砹艘粋€歡快的聲音,聽上去就像百靈鳥的鳴叫聲一樣動聽。
等到屋子里的女人紅光滿面地出來以后,兩人對視了一眼,相互之間都是滿帶著笑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蕭雨夜問道。
“我們是聯(lián)姻,是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不得已而在一起的,所以我們之間雖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月家大少爺說道。
“所以,我們平時都是各玩各的,他有他的知心人,我有我的小情郎?!闭f著話,她用手挑逗著蕭雨夜的下巴。
蕭雨夜一臉嫌棄地看了兩人一眼,他不懂得這種大家族暗地里的齷齪事,他也不想懂。
他只能一臉歉意地對著女人說道:“如果有一天你覺得厭了,可以來找我,我娶你?!?p> 說完,他離開了小院。
小院里只剩下了這對表面上的夫妻。
月家大少爺平靜地說道:“你會去找他嗎?”
“不會。”她的眼神變得暗淡,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啊,我們注定要為了家族利益而犧牲個人感情?!痹录掖笊贍斎粲兴械卣f道,他明白這一點,也知道自己的妻子也如此,所以他一點兒也不擔心她真的會有這種想法。
只不過他沒有看到自己妻子轉過頭時,眼角閃過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