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成就夠了
燕晏走在云恕前頭,二人穿過垂花門,薛辭舟就迎了上來。
薛辭舟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氣質(zhì)儒雅隨和,穿一身月白色直裰,前襟繡著疏淡精致的蘭花。
他身邊還跟著一個穿青衣的年輕女子,女子面上顯露出幾分病態(tài)的蒼白,但氣質(zhì)如蘭,容色溫婉,施施然站在那里,便如春日梨花,透著一種病弱卻惹眼的美。
薛辭舟對燕晏云恕抱拳行了一禮,道:“今早薛某去松酒府處理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方才才趕回來,未能親自出門迎接二位大人,望二位大人見諒?!?p> 云恕臉上沒什么表情,淡淡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客套,趕快開始。
景國的大戶人家,幾乎每家家里都修有祭神臺。
尤其是做生意的人,更看重這些。
三丈多高的臺子,周邊連個護(hù)欄也沒有。
燕晏赤著腳走到頂上,心里懸懸的。
這些有錢人心里,是臺子越高越能彰顯地位嗎?簡直一點也不為她們這些打工的考慮。
今天天氣還很糟糕,天上烏云堆積,山雨欲來,風(fēng)滿城樓。
祭神臺上的香壇里已經(jīng)燃著許多香了。
燕晏先按規(guī)矩點了一柱香,把香插在香壇里時,風(fēng)突然吹落香灰,落了她一手背。
手上頓時被燙出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紅塊。
嘶~這酸爽……
燕晏抿了抿唇,眼眶微紅,但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絲毫沒露出痛苦的表情,更不敢出聲。
工資已經(jīng)只能得到十分之三了,她可不想再被云恕揪住什么小辮子,給她把工資全吞了。
大風(fēng)吹得燕晏雙腿只打戰(zhàn),她舉著祭神舞的雙劍,有點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被刮下臺去。
她在臺上拿命打工,卻看見云恕坐在臺下,一副氣定神閑,安逸自在的姿態(tài)。
他面前擺著各種精致漂亮的糕點,還有年輕漂亮的丫鬟捧著酒壺跪在一旁。
就這樣還要拿她七成的工資!
憑什么啊!
燕晏心里長長地嘆了口氣,干脆不再往云恕那邊看。
祭神臺的位置很高,視野十分開闊,燕晏站在上面,幾乎能將整個薛府一覽無余。
經(jīng)燕晏目測,薛府大約有云府兩個大。
燕晏恍然大悟,難怪云恕要克扣她的工資,原來云恕也是個窮鬼啊。
京城上流人的圈子,一個個家財萬貫,云恕一個窮鬼混在里面,難免心生自卑,就轉(zhuǎn)而開始變態(tài)地壓榨員工。
雖然事出有因,但還是不可原諒!
這仇不得不記。
燕晏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轉(zhuǎn)了一個圈,做到最后一個動作,突然看到隔著兩個院子的一個小院里,一只頂著大紅花的小東西飛快的從一間屋子里躥了出來,而小東西的身后,一個身穿鴉青色袍子的年輕男人跟在它身后緊追不舍。
那小東西不正是自己的小刺猬嗎?
她身后的那個男人,看著也怪眼熟的。
燕晏福至心靈,想起來自己在玲瓏坊見過他,叫什么來著?薛陽暉?對就是薛陽暉!
他為什么追小刺猬?
燕晏幾乎是一路小跑下了祭神臺。
云恕見她下來,也站起身,同薛辭舟告辭。
燕晏咬著下唇,扯了扯云恕的袖子,踮起腳,悄悄對他說:“我看見小刺猬了?!?p> 云恕卻沒停下腳步,只是低頭,對燕晏小聲道:“我們出去再說?!?p> 大概這薛家兄弟的關(guān)系比較微妙復(fù)雜吧,所以云恕才不在這里問一問薛辭舟。
燕晏這樣想著,聽話地跟著他出了薛府,心里卻非常不安。
她記得那群姐姐的口中,這個薛陽暉的風(fēng)評非常不好。
是個沒什么品的紈绔。
小刺猬怎么會惹上他呢?會不會有危險???
剛出了薛府的門,走了一段距離,看不到薛府大門之后,燕晏便連忙對云恕道:“大人,我剛才看到小刺猬在那個誰……薛陽暉的院子里,怎么辦怎么辦,我們能去救她嗎?”
云恕微微一笑:“我倒是可以幫你問問,但酬勞呢?”
燕晏一咬牙,承諾云?。骸拔疫@月的俸祿再分你兩成!”
云恕搖了搖頭,笑瞇瞇地看向小姑娘:“不用,一成就夠了。”
燕晏心底卻警鈴大作,云恕怎么會這么好心?她試探著問:“真的?”
“真的。”云恕點頭,“不過,是每個月。”
燕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幾乎要跳起來:“每個月你拿我八成的工錢?太黑了吧?”做人怎么能貪心到這個地步啊!
“不愿意嗎?就是說小刺猬的安危在你心中只值二兩銀子?”
“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了嗎?”
“沒有?!?p> 燕晏無語問青天,為什么她的命這么苦???
嘆了口氣,燕晏選擇低頭:“行吧?!?p> 云恕很滿意:“走吧?!?p> 他又帶著燕晏原路折返,進(jìn)了薛府之后,薛辭舟正站在祭神臺前指揮著放些吉祥物什么的在臺子周圍。
見云恕和燕晏又回來了,連忙迎上來,問道:“二位大人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嗎?”
云恕微微點頭算是回禮,他一手橫在腰前,一手垂在腿側(cè),還是一副清華矜貴的模樣,溫聲淡然地道出自己的意圖:“使女養(yǎng)的小玩意兒丟了,令弟應(yīng)該見過,想找他問問,不知是否方便?!?p> 燕晏看了一眼云恕,這個老扒皮啊,哪是薛家兄弟的關(guān)系微妙所以不方便說事呢?
分明只是不方便當(dāng)著薛辭舟克扣自己的工資,暴露出他貪婪吝嗇的本性?。?p> 燕晏只覺得,自己走的每一步,全是云恕這老狗埋下的坑。
“二位大人的事,我們自當(dāng)全力配合?!毖o舟朝著一個家丁揮了揮手,“你去叫三公子過來一趟?!?p> 燕晏覺得這是自己有事求人,不該這樣,便連忙道:“若是方便的話,煩請薛公子差人直接帶我們過去就是,不用勞薛三公子跑一趟了。”
薛辭舟又朝著他們拱了拱手,讓那個家丁帶他們二人去薛陽暉的院子。
他們到的時候,薛陽暉并不在院子里,一個面似桃花的漂亮丫鬟引他們進(jìn)屋,道:“公子方才急匆匆跑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回來,兩位大人在此稍等片刻吧,我去給二位沏茶?!?p> 話音剛落,便聽見薛陽暉的聲音在院子外響起:“香桃,快給老子倒杯茶,氣死老子了!”